萧熠面色一凛,目光如箭一般直直地刺向为首那人。见那人脸上一脸坦然,他才相信她方才未能说谎。萧熠倒是不慌不忙,他双手环抱,往后一仰,而后徐徐然说道:“为何?她做了什么吗?”
“因为什么事情,王爷难道不应该是最清楚的那个人吗?”
“本王向来讨厌别人阴阳怪气,转弯抹角的说话。”萧熠冷哼一声,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冷笑,“本王大概知道了。”
“难道王爷就不心疼她吗?”
“你们家主子难道从来没教过你们么?不该管的事便少管,否则容易落入万劫不复之地罢了。”
“王爷教训的是,属下明白。”
“不过……她现在这般境况,难道你不着急吗?”萧熠不怀好意的笑道。
为首的那人正襟危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而后掸掸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说道:“自然是着急的。但有古语云,欲速则不达。如下还是要沉着性子为好。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将王爷成功送出大煊,以谋未来之事。”
萧熠不禁抚掌大笑,“饶是如此,便多谢各位了。”
“不敢当。”
外面一轮寒月正是斜斜的挂在深蓝色的幕布之中,周围无星,显得孤单寂寥,称的这月光愈发寒如清水了。
萧熠的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并不怎么说话。
他在思索方才为首那人与他说的事情。倘若,萧淮是因为怀疑,而将赵图南关押起来,那赵图南此番凶险无比。但并不乏另外一种可能,为了掩人耳目,洗清所谓的罪孽。萧熠兀自的点点头,心中暗暗的倾向于第二种方案。这样想的话,萧淮应该不会对赵图南做什么事情。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与他无关了。即使他对赵图南的事情关心十分,但他也绝不会赌上自己这一场翻身之战的胜利与否。
就这样吧,是祸是福,便看她自己造化了。
再说了,纪殷可离不开她。
萧熠的眼神淡漠的撇向为首那人,没错,此人正是纪殷。
至于他何时为祁渊国皇上卖命,那边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萧熠不论她的动机是否纯洁,也不论她是否真正效忠于祁渊国皇帝。就算她的出生与大煊是死敌,只要在此时有利可图,便是要将她利用到底。
如今虽然需要计划周详。但也不得不承认,许多事情的发展趋势并不在他的掌握之中。走一步算一步,也算是他当今一个不得已而施展的谋略了。
***
祥兰殿。殿中陈设古朴精致,墙上却挂着一些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的兽皮。楚梨焉毕竟来自祁渊之国,从小在马背上的长大,自然有些天性是改不了的。即使到了大煊这样水美人美的清婉之地,亦是带着原本那一份纯真的豪爽。
楚梨焉歇在榻上,右手懒洋洋的支着头,眼皮打架。看样子是困意来了。她的贴身宫女石涟见状,立马说道:“娘娘奴婢扶您去床上休息吧。”
“那倒不必。本宫想着一会儿王上也许会来。”
石涟的目光飘向门外,“可是今日小庆子并未来传旨呀。娘娘在这歇着,若是着凉了可怎么是好?”
“啧。”楚梨焉蹙眉,有些不耐烦了。
石涟立刻道:“奴婢不该多嘴。”
楚梨焉却是不恼,她的目光幽幽的望向门口,“王上今日一定会来。”
果不其然,一刻钟以后,萧淮便气势汹汹走来。他一向表达的轻松,石涟见状,立刻便之他来不善。
萧淮方一进门,便道:“所有人都出去。”声音不怒而威,叫人不自觉便往后退了一步。
楚梨焉懒洋洋的起身道:“臣妾参见王上。”
萧淮却不容她多说一句,径自上前,用手钳住她的下巴。俊脸一黑,咬牙切齿道:“你还有什么话跟朕说?”
“王上让臣妾说什么呢?”
“你说呢,萧熠如何从天牢之中逃脱?想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其中原委吧?”
楚梨焉一双杏眸之中惊慌四起,她瞪大眼睛,愣在原地,似是一下子没听明白萧淮到底在说些什么事情。萧淮也倒是有耐心,双手环抱着胸,便只是站在远处静静地望着她。看她什么时候说话。
只见楚梨焉僵硬的转过脑袋,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怔怔然望着萧淮。良久,她才颤抖的声音说道:“恭安王越狱了?”
萧淮怒极反笑,“问问你皇兄干了什么好事?”
“不……”楚梨焉脸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向后趔趄了一步。“臣妾和恭安王又不相识,何来冒死营救这一说?王上,莫要轻信那些小人谗言。”
“岂非小人谗言?”萧淮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莫要以为你来和亲,便真就是和平的象征,便真就是给你们祁渊带来了一道保护符。你若作死,朕便也不拦着。如今事情尚未查清,可你已有嫌疑,只怕后面几日便不能待在着祥兰殿了。”
“王上!”楚梨焉道:“若是没有证据,您便是如此操作,只怕此事传到祁渊那边,会无端引来一场战争。伤及百姓,祸及民之根本,难道这些是王上所愿意看到的结局吗?”
萧淮侧首,很突兀的笑道:“如今你们一个个都奇怪得很。仿佛都君臣礼义一所忘的一干二净,抛诸脑后了。谁允许你,如此和朕说话?”
“臣妾只是怕此事会引起祁渊那边的误会,给王上带来不必要的损失。”
“这些便不是需要你担心的事情了。”萧淮“唰”得一下,将藏在袖中的白纸打开。“你说可笑不可笑?今晨一早,朕就在桌子上看到了这封信,你可以看看里面的内容。然后再告诉朕,朕,到底该怎么做。”
楚梨焉将信将疑的结果那张信纸,越读下去越是觉得背脊发凉,心中寒意自生。这匿名纸条上所写的内容与她所知道的事情和所做的事情几乎分毫不差。她几乎立刻就可以,肯定一定是他们自己人出卖她了。
但是无论如何,也必须一口咬定自己是清白的。
楚梨焉摇摇头,“这纸上纯粹是无稽之谈罢了,做不得数。”
萧淮唇角微微勾起,“做不做数,由不得你算,由朕算。”他一拂袖,宽大的衣袍便擦出声音,“从今日起,你便留在这祥兰殿吧。”
“什么?”楚梨焉蹙眉,眼睛一动不动,便只盯着萧淮,生怕他在说些什么话来。
萧淮道:“你好自为之吧。”说罢,他便推开门,径直走出去。
楚梨焉还没反应过来,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见殿门外,小庆子渐渐的声音传了出来,“端妃娘娘思乡成疾,行为不受控,与刁蛮之言。王上龙恩浩荡,特令,端妃娘娘在祥兰殿中好生休养,即日起,便再不要出这殿门。”
楚梨焉闻言,瘫坐在地上。
她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谁将她暴露了。还是说,是她一直信赖的皇兄呢?脑中突然出现了这个想法,她一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想法一旦出现,若是得不到解答,便会在脑海中不断的扩大,膨胀,最后炸裂。其实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皇兄贸然用兵的话,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假如是以大煊没有实证,便强行将和亲公主扣押大牢为借口,以国家尊严而战。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真是该死!
萧淮也不算是个什么省油的灯。这种表面上吊儿郎当,其实内子里面城府极深的人,才是最难处理的。原本以她的心思缜密程度,是不会有这样的情况的。只是现在萧逸从大脑之中逃走,萧淮一定是怒发冲冠,如今只要谁说上一点便足以叫他震怒,叫他怀疑。
现在这个时间点,她遇上了这样子的事情,也只能自认倒霉。还是多想想看,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吧?道阻且长,匍匐前进尔尔。
***
一晚上马车都未停歇,疾驰着。若是有可能,这马兴许都能飞起来了。萧熠运气极好,他逃到都城门口之后,才有狱卒发现监牢里的恭安王早就被狸猫换太子了。等到萧淮知道这件事情,再发表了禁令,严禁所有人出城门的时候,萧熠早就出去了。
沿路上换了两批马,换第二批马的时候,纪殷并没有跟着他。她的原话是说,赵图南那里还需要有人接应,必须得回去。望萧熠能够跟着剩下的人一起回到祁渊。这个条件不算过分,萧熠欣然应允。
赵图南是计划之中,不可缺少的一环。纪殷一直都是这般坚信着的。
饶是萧淮将她关进察镜处不管她的死活。纪殷也无比确信,将来赵图南一定会完完整整的从那里出来,也许会获得满身荣耀也说不定呢?!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确信,赵图南就是萧淮的软肋。萧淮这个人,注定是不会当个好帝王的。因为他有软肋,就一定会被别人捏住。有朝一日这软肋便会变成伤害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