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丁冬和马尔斯站在医院的大门口,初秋的风裹着落叶,飘飞在街头,为这个清冷的早晨增加了几许寒意。
由于从楼层跑出来得急,丁冬只穿着制服,被秋风一吹,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肩。
忽然,一件衣服搭在了她的肩头,披风一样将丁冬包了个严实。那是一件质地考究的西装,藏兰色,有着沉稳的肌理,——那是马尔斯的西服。
“马总?”丁冬错愕地看向马尔斯,他却目视前方,连看都没有看丁冬一眼。
一抹暖意袭上了丁冬的心头,她微笑地说了声“谢谢”。
丁冬的声音很轻,却足以令马尔斯听见。他垂下眼帘,看了眼丁冬,虽然并没有说话,但唇角柔和的弧度却明显让气氛变得温暖。
“你有同时见过我们俩的时候吗?”
“当然,你们俩小的时候就是朋友呀,难道现在不是?”
和红姨的对话就这样想在耳畔,丁冬的脚步,攸地顿住了。
“马总。”
她的呼唤,也让马尔斯停下了脚步。
“我……我们……”
马尔斯站在路边,剑眉微挑。秋风瑟瑟,吹拂着他额前的黑发,令双眸更显深邃,落叶缤纷,是身着白色衬衫的他最华美的背景。
他看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所有的声音都成了此刻的画外音。
有梦境般的美好。
“没,没什么,”丁冬忽然失去了说下去的勇气,她抹了抹鼻子,笑道,“我好像饿了。”
马尔斯的眉挑了挑,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走吧,”说着,他转过了身去,“去吃饭。”
这样从背后看他,才发现他的肩膀真的很宽,腰身真的很挺,腿也修长。
有这么完美的皮囊,真是上天的垂怜。
丁冬由衷地感慨。
“对了。”走在前面的马尔斯忽然说道,“你以后可以不用总是叫我马总。”
“哎?”
“叫我马尔斯吧。”他说。
马尔斯……吗……
丁冬怔住了。
“你要在那里扎根吗?”马尔斯转头,满脸尽是不耐烦。
“来了!”丁冬急忙大步跑过去,跟上了马尔斯的脚步。
走在秋风里的两个人,他们并不知道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里,有一双眼睛在静静地看着他们……
***
“丁冬,你看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
“丁冬,你胃疼好些了吗?”
“丁冬,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到家之后,丁冬才发现手机上已经收到了好几条小姜满是关怀的问候信息。
一夜没睡的丁冬思路出现了几秒短路,这才想起自己是用胃疼作为借口,让小姜替自己请假的。
“没事了。”刚打完这几个字,丁冬便想起自己半夜跑掉,应该是胃很疼才是,不能这么轻飘飘地一代而过。于是她急忙删掉这行字,又重新打了一行:“去看了医生,现在已经好多了,放心吧。”
发送成功,丁冬便将手机扔到一边,直直地扑倒在床上。
终于可以睡一觉了!丁冬觉得自己已经困得天眩地转了。
咦,等等。
自己刚才给小姜的信息是不是有点敷衍?毕竟,她是在担心自己的吧……
尽管眼皮一直在打架,但丁冬还是硬撑着,抓过手机又发送了一条:“么么哒。”
总算能安心睡觉了。
丁冬松了口气,翻了个身,准备切入睡眠状态。
“嗡……”
手机突然响起的震动声,吓了丁冬一跳。她抓过手机点亮屏幕,眼睛顿时瞪得圆了。
消息是马尔斯发过来的,是一匹有着极为费解表情的白狮。而在这条消息的上方,则是丁冬刚刚发过去的“么么哒”。
么、么么哒?!
丁冬翻身而起,困倦全无。
她竟然……在困到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把消息发给了马尔斯!
现状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能够承受的范围,丁冬呆呆地盯着屏幕,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或许,应该解释一下?
可是说些什么呢?
“不好意思,我发错了……”
这样说好像不太对劲,删掉重来。
“马总,我不小心把给小姜的消息发给您了……”
不行,他说过不让自己称他为马总的,再删。
就在丁冬折腾得正欢的时候,马尔斯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明天去探望红姨吧。关于那个小女孩的身份,相信恢复了记忆的红姨和凯文,应该都会知道。”
没错。
经过了那样的一场冲击,红姨已经认出了凯文。这意识着她的镜面记忆已经恢复了正常,从前的一切,她也应该可以想得起来吧……况且,还有凯文。
丁冬点了点头,回复了一句“好的”。想到关于自己和马尔斯的流言已经传遍了整个赫菲斯大酒店,丁冬决意不想再为他们俩的关系落实锤,便又打了一行:“那我们明天直接在医院门口见吧。”
这句话还没有打完,马尔斯便已经发过来了消息:“我开车,明天十点原心街口见。”
原心街吗?
丁冬怔了怔。
原心街口就在距离酒店步行十分钟的地方,是一条连接着对面马路的小街,在那里相见,应该不会被同事们看到。马尔斯想到这一点,可以说是很贴心了。
想不到这个冷面冰山也有这么暖的一面。
丁冬笑着,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她本以为话题会到此为止,自己刚才发错消息的小尴尬也就此结束,没想到马尔斯又发了一条:“早点休息,不要想奇怪的东西。”
奇、奇怪的东西?
丁冬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因为胃疼而请假的事情,并没有被小姜所怀疑。相反,她上班时还特意给丁冬带了饼干和面包,让她饿了的时候随时吃上一点。
“你刚开始上夜班,身体肯定会不舒服一段时间,一定要好好保养自己的胃,不要落下什么病根哦!”
小姜如是说。
看着小姜认真的表情,丁冬不禁为骗她而羞愧,但又很感动。她谢过小姜,如她所言,把饼干放了一些在制服的口袋里。
“对了,你有和凯文联络吗?”小姜忽然问。
丁冬迟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
“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回过我消息。今天早上打电话,他也没有接,会不会有什么事呢?”小姜忧心忡忡。
“他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啊。”丁冬嗤笑着,打开包装,把一块饼干放进了嘴巴里。
“可是……”小姜担心地道,“昨天他本来正在给我打电话,但突然就挂断了。他平时就算突然被工作打断,也会在事后很快回复我消息的。我总觉得他好像出了什么事。”
看着小姜担心的样子,丁冬内心的愧疚更更浓了。
她也好,凯文也好,都有不能告诉小姜的秘密。他们,全都把小姜排除在外,只留她一个人为他们担心。
这种感觉,真的并不好。
丁冬叹了口气,伸出双臂抱住了小姜。
“唉,你啊,就别乱担心了,简直是老母亲的即视感。”
“唉,”小姜也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
“什么鬼?!”丁冬一把推开小姜,两个人一起笑出了声。
“不过,丁冬,你最近没有再跟马总接近吧?”说笑着的小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没……没有啊。”想到明天和马尔斯的约定,丁冬的心里一紧,嘴上却尽快不迭地否认。
“那就好,”小姜点头,又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千万不要跟马总走得太近,你要记住,他始终是总经理,万一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被开除酒店的一定是你,受伤的也是你!”
丁冬一点黑线:“这都哪跟哪儿啊,快别胡说八道了!”
“这不是胡说八道,是凯文说的!”
凯文?
这家伙,真是有够八卦!
丁冬一阵窝火,决心第二天早上去医院的时候好好教训教训他。
也许因为平行空间里那个神秘的小女孩刚刚与红姨起过冲突,平行空间并没有开启。丁冬便也得以平静地度过了一夜,清晨的光线透过窗子果进客房部办公室,因为实在支撑不住而打起盹来的丁冬忽然被马尔斯的电话叫醒。
“你是想要睡到天荒地老吗?”
如此不耐烦的语气,和嘈杂的背景声让丁冬猛然意识到自己睡过头了。
“抱歉,我这就走……”
“你直接去到医院吧。”
丁冬的话还没有说完,马尔斯扔下这句便挂断了电话。
“什么嘛,都不等等我。”
亏自己还因为他的约定而感动,丁冬负气地放下了手机。
不过,想想也真是天真,怎么可能为马尔斯这种天性冷血的家伙感动呢?丁冬啊丁冬,你还是清醒一点吧!
丁冬一边想,一边拍着自己的脸,以示警告。
***
此时躺在病房里的红姨,也刚刚睁开眼睛。
凯文就站在窗前,背对着红姨。阳光把病房的窗帘照得透明,却让凯文的身影变得阴暗不明。
“洋洋?”红姨挣扎着坐了起来,“你为什么站在那儿?快过来,坐一会……”
“我经常都是这样站着的,”凯文的声音冷漠,完全没有母子之间的亲昵,“忘了吗?在我小的时候,你经常会让我站在墙角,不许说话,不许动,更不许睡觉。就算是我因为困倦熬不住,也只能靠着墙睡。”
凯文,缓缓地转过身来,望向了红姨。
红姨错愕地看着凯文,被他眼里迸射出来的寒冷的目光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凯文掀起了衣服,在他的身上,有着大片的烧伤痕迹,纵横交错,很是骇人。
“我知道你恨我,所以视我为累赘。不管我多么努力地表现出乖巧和懂事,不给你添麻烦,你都开心不起来。你不对我笑,也不肯给我哪怕一点的温暖和拥抱……对于你而言,我就是那种恨不能分分钟被推进大火里的存在吧?”凯文说着,一步,一步地走近红姨。
“而你也那样做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