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
对自己打招呼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梳着短发,穿着白色短裙,目光灵动,笑容灿烂。
莫名地眼熟。
应该是酒店的常客吧。
马尔斯向她点头,微笑地说了声“晚上好”。
“马尔斯?”她问。
马尔斯略加迟疑,便再次礼貌点头:“是,我是赫菲斯大酒店的总经理马尔斯,很荣幸您能选择赫菲斯酒店入住,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致电前台。”
说着,马尔斯便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
“可我……只喜欢拨打分机‘5’。”
年轻女人的话,令马尔斯浑身一震,正欲转头再去看她之时,便觉脑后被重重地击了一下,紧接着响起的,是玻璃破碎的声响。
马尔斯条件反射般地捂住被击中的地方,在他的脚下,是酒店装饰架上的工花瓶碎片。
沾着鲜血的花瓶碎片。
而这鲜血,亦从马尔斯的后脑缓缓地流了下来,连脖颈处都是一片粘稠。
“你想干什么?”
马尔斯转头去看乔乔,但见那女人正冷冷地看着自己,她眼神里的冰冷带着恨意。
“你欠我的东西,该还给我了,马尔斯。”她说。
“我欠你什么……”
马尔斯刚刚张口,心脏却传来一阵剧痛。
这剧痛来得太过强烈,完全超出了他每一次可控的范围。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逆流,马尔斯脸色苍白地、缓缓跌倒在地上。
在马尔斯渐渐模糊的视线里,年轻女人弯身拣起地上的花瓶碎片,朝着他走了过来。
“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马尔斯。”
她说着,高高地举起碎片。
碎片的尖端,对准了马尔斯。
马尔斯想要挣扎,却完全没有半点力气,所谓有心无力,便是如此吧?
不过……这样也好,就算不是这样的死法,也会有另外的死法。他的心脏,就像是体内的定时炸弹,迟早有一天会迎来死亡这个结局吧……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面容。
带着阳光般耀眼笑容的脸庞,永远乐观而又充满希望的脸庞。
丁冬……
对了,丁冬还在14楼,一个人面对即将开启的平行空间。如果他不赶过去的话,如果他不在她的身边,她会不会遇到危险?
如果她也像自己一样被人袭击,那该……怎么办……
这念头在马尔斯的心中萦绕,竟令他早已然忘记了眼前的危险。他艰难地挣扎向电梯,浑浑噩噩的意识里,只有尽快抵达丁冬的身边。
他并没有注意到,年轻女人手里那尖利的碎片已经向他刺来。
“干什么?”
就在碎片即将刺入马尔斯身体的刹那,一个底气十足的声音暴喝,紧接着,刚刚巡楼到十三楼的李德便冲过来,猛地推开了年轻女人。
“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年轻女人震惊地看着李德,然后突然后退数步,从走廊尽头的防火通道跑掉了。
“站住!”李德拔腿便要去追,脚踝却被人抓住了。
“别追了……请扶我……起来……”马尔斯喘息着说道。
李德见状,急忙弯身下来,扶起了马尔斯。
“马总,您没事吧?我马上报警!”
“不……我们去十四楼,快……”
要快一点,不然会来不及。
丁冬她一个人面对空间的变故,恐怕应付不来……
马尔斯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但身体却那样沉,根本动弹不得。他的眼皮也很重,重到完全睁不开。头很痛,他想要做的只有沉睡。
可是,他不能睡,不能。
如果就这样睡过去,那就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绝不能……睡……
好像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抵抗的困倦,但却无济于是,马尔斯就这样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马尔斯……马尔斯?”
耳畔响起的呼唤唤起了马尔斯的知觉,他眨了眨眼睛,从眼中透进的微光令他慢慢恢复意识。马尔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丁冬关切的脸庞。
“你醒了?!”
见马尔斯醒了,丁冬高兴地叫出声。
“天哪,你真是吓死我了,昨天在车上你晕过去,真的把我吓得半死!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醒过来呢!”丁冬欣喜之余,竟扑上去抱住了马尔斯。
马尔斯发出一声沉吟,丁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做法会要命,急忙放开了马尔斯。
“对不起,我一时高兴,就……”丁冬红着脸解释。
马尔斯抚摸着胸口,轻轻地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给我的会是么么哒。”
“什、什么?”丁冬怔住了。
“如果同样是给心脏的一记重击,那还不如选份量重的。”马尔斯淡淡地道。
“在胡说什么呢!”丁冬的脸更红了,她尴尬地起身,胡乱拿起床头柜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却因为喝得太急而呛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马尔斯忍俊不禁,慢慢地坐了起来。
医生为马尔斯包扎了伤口,称虽然流了很多血,但好在只是皮肉伤,伤口并不深。现在,马尔斯的头部缠着绷带,名副其实的伤员模样,丁冬看着他,也不禁有点想笑。
“看起来,你要至少一周不能上班了,哦?”丁冬道。
马尔斯点了点头,忽然问:“十四楼的情况怎么样?”
丁冬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沉淀了下去。
“原来刘思才是那个女孩的母亲,”丁冬说,“不过……她没有告诉我她们之间的事情,大火着起来以后,刘思把我推出房间,自己跟女孩就待在了房间里。”
马尔斯怔住了。
丁冬悲伤地低下了头:“她跟我说,那是她最正确的选择……我没能阻止她。”
感受到丁冬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的悲恸,马尔斯慢慢地伸出了手,他的手,在距离丁冬只有几厘米的地方顿住了。
他不能碰她,否则,就会像刚才一样,心跳剧烈到几乎破碎。
尽管刚才马尔斯忍住了,但这一次,他却不一定能不能克制得住再多一次的疼痛。
“不过,刘思提到了她曾在银河大酒店与魔鬼进行过交易,而且……她还说这里‘充满了消毒水的气息’,非常‘肮脏’。”
“消毒水?”马尔斯怔住了。
“对,消毒水。”丁冬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一直萦绕在她梦境里的那条走廊。
长长的、阴暗的、好像望不到头的走廊,紧紧关闭的木门,挂在门上的铜号码牌以及那弥漫在走廊上的、混合着发霉气息和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那个梳着羊角辫,与自己奔跑嬉戏的少女。
如果说丁冬曾经常在银河大酒店出没,那么梦境里的那个地方,或许就是真实的银河大酒店。“充满了消毒水的气息”这一点,也与刘思所说的一模一样。
可是,为什么一个对客服务的酒店,会有这样的味道呢?
而且,还是一个“肮脏”之地。
“你在想什么?”马尔斯问。
丁冬喃喃地说道:“我在想,银河大酒店,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而那场大火……它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
马尔斯的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刚才在梦境里出现的、袭击自己的短发女人,她曾说,自己欠了她什么“东西”。
可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她,怎么会欠她东西?
况且,还是让她对自己下这种毒手的东西……
就在马尔斯皱眉思索之际,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李德打过来的,他告诉马尔斯,为了找到那个袭击马尔斯的凶手,李德查了当时的监控录像,但却发现了很奇怪的现象。
“完全没有当时您受袭的录像,画面在那个时候发出了跳帧,前一秒您还往电梯口走,后一秒就是我扶着您往防火通道走过去的画面……”
“监控跳帧了?”
马尔斯说着,猛地抬眼看向丁冬,而丁冬的心,亦猛地一震。
“知道了,让工程部检查一下,五星级酒店的监控绝不允许出现任何纰漏。”
虽然震惊,但嘴上却依旧是高冷严苛的总经理风范。李德连声称是,问了声马尔斯的情况,得到马尔斯淡淡的一声“还好”,便识实务地挂断了电话。
“昨天的监控画面出现了跳帧吗?”丁冬问。
马尔斯点了点头。
丁冬这才想起,昨天当自己在车上问马尔斯当时袭击他的人是不是个短发女孩时,马尔斯便昏厥了过去。于是她再次问道:“攻击你的人,是一个梳着短发的年轻女孩吗?”
梳着短发的年轻女孩?
马尔斯错愕:“你怎么知道?”
果然!
丁冬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女孩应该就是乔乔。”
“乔乔?”
马尔斯愈发惊讶:“那个只存在于平行空间里的人?”
丁冬点了点头。
“我在问刘思银河大酒店事件的时候,因为太急切而完全忘记了疾扑过来的大火。如果不是乔乔突然出现把我拉走,那么也许我受的伤,绝不会只是这一点点。”
说着,丁冬举起了手。
在医生宣布了马尔斯没有危险之后,丁冬才放松下来,去处理手上的伤口。眼下,她的手也被绷带包得像个粽子。
马尔斯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什么时候受的伤?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丁冬忍俊不禁:“这不是还没有来得及汇报嘛,不过,伤并不重,医生只是怕我沾水而包得严实而已。”
说着,丁冬还故意挥了挥手。
“不许动。”马尔斯捉住了丁冬的袖口,然后将她的手缓缓地拉近他。
那双深邃的眼睛被长长的睫毛遮盖住,马尔斯在观察着丁冬的伤口。
明明……没有触碰到吧?
况且,明明就算是触碰到,也不应该是自己心跳加速才对。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跳得这样厉害?
“就算不重,也要汇报。”马尔斯说着,轻轻地松开了手。
丁冬红着脸,“嗯”了一声。
忽然,她的脑海像闪电般划过了一个念头,惊得她猛然抬起了头来。
“马尔斯,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说乔乔只存在于平行空间里,那么李德是怎么看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