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现在的柳婳祎心里很清楚王家绝不会就这么简单，里面一定有什么等着自己。她突然想到这个毁容的王宛和承恩侯府的世子婚约，心里微微一笑。其实有时候想想，杨氏和柳静璇也的确是母女。
不过她本来也就不打算回侯府，她暗中已经和表姐联络过，知道现在母亲的状态良好，而她现在的确对柳静璇的做法有些兴趣。这样一想，柳婳祎似乎是纠结了一些时候，她咬着嘴唇，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柳静璇微微松了一口气：“妹妹，要不然我们就先去王家看看，当然我们就只是看看，很快就出来。等出来了，我们就去侯府，不光要看看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也要去送送子杰啊！”
柳婳祎装作一脸为难的点点头，只是再三强调：“姐，既然你我都真心担忧家里的情况，那我们到时候就早些离开吧。实在不行，要不然我先走一步，姐姐毕竟是侯夫人，有些人总是免不了要相见的。”
你一个小丫头都懂得避嫌的道理，我这个在京都出门交际几年的贵妇却不知道吗？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柳婳祎的表情没有什么问题，可她的这句话，却险些让自己气死，难道真的是平时看错了她？
柳静璇刚刚这样一想，又看了看她担忧，伤心的眼神，开始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柳子杰和柳婳祎两个人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不管怎么样，在她这个妹妹心里，柳子杰是自己的亲兄长。
两人商量了一下，这才带上丫鬟匆匆去了二门，直接上了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上，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有来得及和府中的人交待。柳静璇上了马车之后，对着元嬷嬷使了眼色，马车就晃悠悠驶向了王府。
柳婳祎上了马车就看了一眼马车上的香炉，这东西的香味倒是让人熟悉的很，她想到上次去参加静忠侯府的寿宴的时候那个香包，微微一笑：“香秀，这个香炉里面的熏香倒是很好闻，是姐姐特意安排的吗？”
香秀是柳静璇特意给柳婳祎的一个小丫头，她年纪不大，但是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说话很是爽利：“二小姐，这是夫人特意吩咐人点的。二小姐昨天睡的不好，夫人担心您起色不好，就想着给您安神。”
“真是劳烦姐姐日日记挂着我，香秀，你来我这里伺候也有一些时日了，多亏你平时上心，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在府中可以过得这么顺畅。”说到这里，柳婳祎拿下自己头上的一只金簪子。
“这个簪子是姐姐早上特意给我的，我今天也没有带什么别的东西，这个就给了你吧。只是你自己清楚就好了，这东西啊值不少的银子，要是被姐姐知道了，可能她心里就不高兴了。毕竟上次的事情……”
上次的事情？香秀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二小姐在说什么，应该是说上次南老姨娘把夫人的银子都拿走的事情吧。香秀虽然不是贴身伺候的丫鬟，可那段时间，每次南老姨娘离开，夫人总要砸碎一批东西。
所以整个院子里的人或多或少也知道些夫人的郁闷，现在夫人手上估计也不会有大方赏赐下人的时候了。再说，这金簪子全身都是赤金，份量看着就很重，这样的东西，就是以后出嫁都是一份体面。
香秀虽然年纪小，但是丫鬟嘛，都是这个时候开始相看人了，有了这样贵重的首饰，以后就是嫁人了都有自己的私房钱。她就没有拒绝这个诱惑，眼睛闪亮亮得接过了二小姐手中的这个簪子。
“二小姐放心，我绝不会告诉夫人的，多谢二小姐的赏赐。二小姐，这马车上有一些点心，您现在要不要吃点？今天早上我看您的早膳用的也不是很多，待会我们回永安侯府，到时候会饿着的。”
柳婳祎叹息一声：“现在侯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哪有什么心思吃饭啊！早上也是用膳的时候才收到消息，要不是已经发生了没有办法，我真是恨不得立刻飞到侯府去看看家里的情况。”
“我兄长虽然这几年长大了，看我的次数少了，但是我们到底是亲生兄妹。再说，兄长的身体一向是很好的，怎么就突然没有了！”柳婳祎越说越是伤心，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难受。
旁边的青花连忙上前安抚，又对着香秀使了一个眼色，香秀聪慧，立刻就转身过去，装作整理自己的头发。她毕竟不是从小就伺候小姐的人，要是被小姐看到了，那她心里就更加不自在了。
何况，作为一个主子，被下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性子好一些的也没有什么，性子不好一些的，直接就开口骂了。所以香秀就先转头假装看不到，谁知道半刻钟时间过去了，身后的声音突然没有了。
香秀正要回头看看，却突然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还昏昏沉沉的。她心里大叫不好，难道是那个香炉里面的东西也影响到她了吗？可明明出门前，元嬷嬷已经给了自己解药的啊！
当然，还没有等她想明白什么，整个人就昏倒在了马车上，眼睛里一片黑暗。柳婳祎对着青花眨眨眼，青花明白，两人悄无声息得给柳婳祎和香秀换了衣服，首饰，给香秀弄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发型。
正在这时，外面元嬷嬷突然派人过来传话：“夫人想要问问，二小姐现在精神怎么样？要是实在不好的，就让二小姐先回去永安侯府，王家今日就不用去了。夫人还说，子杰少爷那边齐夫人已经在了。”
等了一会儿，马车里传来青花担忧的声音：“这位姐姐，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姐伤心过度，刚刚已经昏睡过去了。就是元嬷嬷不派人过来，我也打算亲自和大小姐说，我们小姐应该是太伤心了。”
“这样的情况，实在不方便现在就去王府，况且，小姐这个样子，也看不了什么，更加不可能给王老夫人拜寿了。夫人这样的安排是再好不过了，不如就先让小姐回东府吧，有熟悉的人在，小姐也可以好好休息下。”
那丫鬟本来还在担心，马车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现在一听这话，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了：“既然小姐身体不舒服，那还是早些去永安侯府吧。奴婢这就去和夫人说，让夫人先安排小姐去侯府。”
一刻钟之后，整个队伍中就分成了两个方向，街上的人可以看到，其中一个转头去了另外的方向，看样子，好像是去永安侯府的。看到这样的场景，再看看马车上的车夫和婆子，纷纷议论起来。
“看来是柳家的那个二小姐回去了，这样的日子，是应该回府中看看的。毕竟是亲哥哥没有了性命，做妹妹的还是要送他一程，哎，东府的齐夫人真是太可怜了，短短这么些日子，不知道受了多少打击！”
“可不是嘛，上次安家的那件事情就已经让她很伤神了，再加上承恩侯府那家人办的那叫什么乱七八糟的。好不容易都结束了，这应试也差不多到时间了，以为可以苦尽甘来了，想不到啊！”
“是啊是啊，毕竟是唯一的儿子，不管怎么样，母女两个总有依靠。现在好了，那个少爷小小年纪突然就得了急病去世了，真是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啊！听说啊，那齐夫人现在都起不了身了！”
人群中有一个庄稼汉子压低了声音爆料：“看来你们都不是很清楚这永安侯府的一些大戏啊，这齐夫人可不是因为儿子死了才病倒的，这里面的事情可复杂这呢！我家婆娘是永安侯府的洒扫婆子，我可知道的不少。”
众人一听，立刻八卦之心熊熊燃起：“那你倒是给我们说说呗，我们可没有你们家这么好的条件。”
“就是就是，你说你这个汉子，既然知道些什么就好好和我们说就是了，卖关子可不好，要不然我们就不买你的菜了！”原来这汉子还是个卖菜的，汉子说这些本来就是为了给自己的摊位增加一些人气的，当然是希望提高自己的生意。
现在一听人这么说，也顾不得装样了，只等大家都围在一起之后，才悄悄开口：“我家那婆娘本来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一个洒扫婆子，昨天晚上，老夫人在用晚膳之前，把所有人都打发下去了，说是不准她们在一边服侍。”
“我那婆娘自来是个老实的，自然是不会不听主子的话，谁知道不过过了半个时辰，齐夫人带着人就急匆匆进了永安侯府。那时候，还是我那个婆娘亲自去开的人，没有办法，别人都在玩牌。”
众人虽然觉得这汉子有些啰嗦，但是为了接下来的大新闻，大家还是耐着性子听他讲。有一个年轻人就比较有眼力，他主动去自己的茶摊上拿了一个茶壶和一些花生米，让一些人都坐了下来。
那汉子接着开口：“等到齐夫人进去之后不久，过了两刻钟左右，老夫人的院子里突然就传来一阵大声，还不等这些服侍的下人有什么反应，就听到老夫人贴身伺候的嬷嬷大叫，说要请大夫。”
“谁知道，有个大丫鬟刚刚转身去叫大夫，其余丫鬟婆子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突然里面出来一个句，”汉子似乎也知道有些人竖着耳朵在听，他故意压低了声音，“那句话说出来，真是吓死人了！”
“哎呀，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快说，你说完我就把你的菜全部买了，也省得你一天到晚担心自己的菜摊。”这话说的汉子高兴起来，接着又是一副神秘的样子，看看大家的神情才最后爆料。
“那个叫做柳子杰的大少爷，根本就不是齐夫人的亲生儿子！他啊，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假货，你说，这事被齐夫人知道了，那齐夫人能好受吗？虽然我那婆娘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但是想想都可怜！”
“天啊，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那侯府是大户人家，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这是个极度八卦的中年妇女，一听到这样的新闻哪里还按捺得住，她看似压低了声音，实际上却尖叫起来了。
身边的人也被这样的消息震惊到了，一时之间倒也没有顾得上她：“真的假的？这样的事情就是我们这样的安家都很少有吧。人家侯府的夫人生孩子有多少人啊，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换孩子呢！”
也有人马上就提出了反对的意见：“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就没有听过那些戏文里面说的情节吗？这世上啊，为了地位和钱财，什么狼心狗肺的事情都干的出来，只是可怜了齐夫人！”
“哎，是啊，本来我以为那少爷是齐夫人的亲手儿子已经够可怜了，现在一听不是，合着这么多年都白养了，那不是更加可怜。这么多的银子啊，好吃好喝供着一个野种，也就是齐夫人的性子好！”
“要是换了我，我才不受这样的委屈呢！不过话说回来了，那位柳少爷不是齐夫人的孩子，那齐夫人的亲生孩子去哪里了？”这话一问，所有人都转头看着那个汉子，那汉子明显是有准备的，正等着呢！
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容易说了，反而喝了一口茶，再吃一些花生米，反正就是不说话。那些人都急死了，想要知道什么，但偏偏知道的人又不肯说，只见那汉子一边看看众人，一边又看看自己的菜摊子。
有两个爽利性子的人就是受不了这样腻腻歪歪的性子，直接上前就给了他一些铜钱，拿走了地上的菜：“好了好了，不就是一些菜嘛，你怎么就这么关心？现在我们已经买了，你赶快说吧！”
满意的受到钱，这汉子才咧嘴笑了笑：“说出来都不怕吓死你们，换孩子的人还真是胆大包天，不是别人，正是永安侯府中的一个姨娘！那姨娘啊，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过的好，就起了这样的心思！”
“更加让人伤心的是，那姨娘换孩子也就是了，稍微有些良心的，想着换过来的孩子不容易，到底也会念着这个给口饭吃。不说能养的多好，但是至少也能把孩子拉扯长大。再说了，那里是侯府。”
“可是那姨娘是个狠心人，居然趁着那孩子没有满月的时候，活活掐死了他！齐夫人虽然伤心换了孩子，但也以为孩子没有死，就是被那姨娘想法子换出去了。还说，就是换到了农家也想找回来。”
“后来一听这话，整个人是又哭又笑，不知道多难受，总算是接受了事实，要不然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所以啊，齐夫人哪里会伤心，要我说，齐夫人心里高兴都来不及，这么多年养了一条白眼狼！”
“那姨娘可真是太坏了！”旁边一个卖篮子的小姑娘实在忍不住开口了，“也不知道侯爷知不知道这个事情，这样的姨娘在身边，恐怕晚上睡觉都害怕吧！”众人纷纷点头，可不是，杀这么小的孩子。
“哎，就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孩子呢也已经死了，那少爷虽然不是齐夫人亲生的，到底也养了这么多年啊！要我说啊，还是要靠儿子的，我们乡下不都是靠儿子的吗？”
“是啊是啊，这女儿啊就是泼出去的水，不可能以后给家里的人什么依靠的，再说了，都只说是男人传承家业，没有听说是女人传承家业的。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这么多年也有感情啊！”
“是啊，养恩大于生恩，以后等到齐夫人的亲生女儿出嫁了，有个兄长在到底也能多谢依靠啊！女人啊，嫁了人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了，还是要有个娘家依靠的，要是娘家只有一个寡母，那以后可就委屈咯！”
这妇人明显是有感触的，说的话也是真心实意，其实这也符合当下的环境，有娘家的女人总比没有娘家的女人要好一些。要说具体的情况，在京都的高门里面，齐氏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了。
其他人虽然都窃窃私语，但是大部分人都是赞同这几位的说法的。就是养子的事情再让人伤心，到了这一步，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要不然恐怕损害的是她自己的亲生女儿的利益，人嘛，总不能不认命的。
这边老百姓议论纷纷，那边去往永安侯府的马车中，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轻轻开口：“香兰姐姐，你说，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吗？”原来外面的人议论声音有些大，断断续续都传到了马车里了。
香兰是个严肃的姑娘，吊高的眉眼更是让她有些刻薄：“别人的事情你少管，我们只要做好夫人吩咐的事情就可以了。待会到了侯府之后，你不要给我出什么乱子，就是齐夫人想要单独和你说话，也千万不要开口。”
那小丫鬟一个背影很像柳婳祎，她也是刚刚进府的人，自然是怕这些大丫鬟的，听到香兰这么说，自然只好点点头，什么意见都不敢有。香兰轻蔑得看了一眼对方，哼，一个将死之人打听这么多干什么呢！
香兰想到夫人吩咐自己的话，连一开始听说让这个丫鬟代替二小姐去的那种妒忌感都没有了，留下来的只有浓浓的庆幸。不过要是事情完成了，她这样的人的确是不合适再留着了，要不然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的。
到时候东府就再也不会是主子担心的地方了，呵呵，一个做母亲的神经错乱，杀了自己的女儿，这样的新闻，想来整个京都都会说上半个月的。等到齐氏毁了，杨夫人是二小姐的长辈，再加上老夫人。
这一次，二小姐除非有高人相助，否则的话，是一辈子都逃不出夫人的手掌心了！越想越兴奋，香兰就直接吩咐那个小丫鬟伺候自己安睡一会儿，等到了永安侯府再让自己醒过来，免得到时候耽误了大事。
正因为她睡着了，自然也不知道外面的车夫在这个时间上转了一个弯，和另外一辆马车正好换了一个方向。静忠侯府的马车从外面看都是一样的，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等到马车驶入一个胡同的时候，晃晃悠悠停了下来。
那个带面纱的小丫鬟轻松跳了下来，揭开面纱看看身边的环境，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壮汉背着一个女子过来。看女子的面容，赫然就是香秀。小丫鬟看到香秀就笑了笑，露出了本来的声音：“齐面，你动作真快！”
齐面看了女子一眼，直接把香秀放进了马车里，然后把小姐给自己的香料点燃放入了炉子：“我们快走吧，小姐在车上等着呢！对了，你这边没有什么问题吧，别到时候那个人醒过来了，我们就全都完了。”
小丫鬟恢复了原来的声音，一听就是柳婳祎身边的人：“哎呀，真是瞎操心，我虽然不像姐姐在小姐身边得力，但是你看我在外面做事情，什么时候出过乱子。你放心吧，那人不到两个时辰不会醒的！”
原来这人是青草假扮的，就连这改变容貌和声音的本事也是她自小和姐姐流浪乞讨时候，在外面学会的杂技。这东西她当年学会是为了活下去，想不到现在居然会有这么大的作用，她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