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时候虽然在乡下,但是靠着父亲的吸血能力,家里还真的不怎么穷,也不像南老姨娘那样抠门。这么多年在侯府的生活更加让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大家闺秀,不是一般的泥腿子,怎么会在乎一些吃的。
可南老姨娘是越看越觉得就是像这么一回事情,所以她聪明得时常对着南兰发点脾气,然后指使着人出去,自己再吩咐人给自己做好吃的。在南老姨娘看来,自己这样的行为是非常聪明的。
没有了南兰,自然也不会有人下药,也就不存在什么巴豆让自己拉肚子了。可惜,这个结局她是万万没有预料到了,她这次不光是拉肚子,还吐了,这可真是有些吓到她了,怎么了,感觉这药越来越严重了啊!
南兰虽然不在这里,但是宅子里面的人都知道,这个老人家是侯爷的亲娘,哪里是一个外室可以比得上的。都不用什么人吩咐,匆匆忙忙就出门请大夫去了,等到大夫跟着过来之后一诊脉,得了,还是老毛病。
这下子南老姨娘真是相信了,这不是南兰对自己不好,而是自己年纪大了,胃享不了什么大福了造成的。想到这里,南老姨娘就整天哭,整夜哭,反正就是哭自己的命实在是太苦了,虽然别人都不能理解。
南老姨娘是真的觉得委屈,她觉得自己还没有活够啊,也没有享受过什么福气,就这样要没有了生命了。要原谅她,这些年来一直在家庙,每天几乎都是自己一个人,她基本都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徐孝睿一进来就碰到亲娘哭得稀里哗啦,真是,觉得脑门上的青筋都要跳出来了:“娘,你这个干什么,在这里待着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也知道,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我要让你回府不容易的。”
“再说了,你留在这里我也不会让你吃亏的,每个月给你几百两银子的花费,难道你还嫌弃不够吗?娘,最近朝堂上的事情多,侯府那边阿璇也不是很舒服,儿子真的有些累了,你也要多体谅我一些。”
南老姨娘苦着脸对着自己的儿子:“不是我这个做娘的不理解你,可你看看你自己,你有多少日子没有过来看我了。儿子啊,你娘我一年比一年大了起来,这么多年,从来也没有什么别的念想。”
“我现在老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这个孩子,要是你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你娘我不知道怎么和老侯爷交代!”南老姨娘虽然不争宠,但是心里却觉得自己和老侯爷是夫妻,做丈夫的一定关心儿子的后代的。
老侯爷要是知道她现在的心理活动,估计脑子里全部都是:滚!可惜,老侯爷也已经入土了,再说,只要是子女,都是对父母有一定的期盼的,哪怕他心里其实知道,他爹活着估计得打断他的腿。
徐孝睿缓和了脸色:“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刚刚已经问过表妹了,你不过是一些小毛病,好好在床上养一段时间就没有事了。孩子的事情就更加不用担心了,我会好好照顾南兰的,毕竟是我的孩子。”
南老姨娘红了眼睛:“也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你那个婆娘,死活不要我这个做婆婆的,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一手把你养大的啊!那时候你成亲,我为了不给你惹麻烦,从来不要她给我立规矩。”
“结果现在到好,根本就看不上我这个做婆婆的。上次孩子的事情也是这样,要是真的保不住我也不会说她,可她这样来诬陷我这个老人家,也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我的孙子找她算账吗?”
这边一直在簌簌叨叨说个不停,旁边站着的南兰却难道撇撇嘴,实在为自己姑母这个样子感到有些难堪。说实在话,她是理解不了有时候姑母的一些想法的,也就是她福气好,现在有个做侯爷的儿子。
要是福气不好一些的,遇到一个难缠的主母,恐怕现在连命都没得悄无声息,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对着自己的儿子嚎啕大哭。不过想到姑母针对的人,南兰又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反正倒霉的那个柳静璇。
永安侯府,寿安堂
“你到底也做了子杰这么多年的母亲了,现在这个时候,你就非要把这个孩子从自己的名下划出去吗?”李氏经过一系列的事情,身体是真的抗不住了,现在就是想要对着齐氏耍威风都有些困难。
齐氏带着女儿坐在下面,面对上面李氏的询问一点犹豫都没有:“母亲,我这么多年被人欺骗,为了柳子杰差点要害了自己的女儿,难道现在还不能除名一个庶子吗?要真的是柳博的孩子,那也就算了。”
“不管怎么样,我虽然生气但是为了丈夫也不得不给孩子一个身份。可柳子杰说说是二叔的孩子,到底是不是都不知道,母亲可不要相信蓝姨娘的话,她这个人,也许嘴里说出来的都是假的。”
“当年我生产的时候,蓝姨娘说她身边根本就没有大夫,连稳婆都没有一个,谁知道生出来的孩子是生了还是死了。蓝姨娘可以说谎第一次,自然是可以说谎第二次的,可惜,我们当时都没有想到。”
“母亲,要是柳子杰真的是我们侯府的血脉,那记在我的名下也就是了,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们也不会过多和别人计较。可要是柳子杰只是蓝姨娘为了报复我们,从外面随便抱来的孩子呢?”
“可怜柳博,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说给家里人留下什么,但也总算不给家中蒙羞。母亲,难道我们要把一个野种放在他的名下吗?那他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回来找我们啊!我是真的对不起他啊!”
齐氏一边哭,一边说:“博郎,博郎啊!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我没有办法给你生个儿子让你以后有香烟。我实在是对不起你啊,我们的儿子你看到他了吗?他才不过满月啊,这该死的蓝姨娘!”
李氏听到这些话,却觉得头重脑轻,甚至说不出的心慌,她想要骂齐氏几句,说她说的这些话都是假的。可她怎么也开不了口,就连拿着杯子的手都颤抖得厉害,李氏害怕了,真心有些害怕了!
当年同意做换子的事情,她心中只有说不出的爽快,甚至在她看来,一直压在她头上的婆婆被自己耍了,那是多高兴的事情啊!可现在听到齐氏说起柳博,说到他身后的香烟,说到孽种。
一股迟到了十多年的心虚终于从她的心头上彻底冒了出来,那是她的儿子啊,亲生儿子,当年怀着他的时候,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她期盼着他的出生,想着他以后长大的样子,想着他娶妻生子的时光。
尽管齐氏不是她心目中的好儿媳,柳博长大了也没有多少亲近她,但是有一点,柳博和齐氏都尽可能的对她恭敬了。李氏想到自己多年在灵云寺点长明灯,可这么多年了,年年的长明灯都没有用。
她的儿子柳博从来都没有给自己托梦过,也从来都没有保佑过自己,也许是报应,也许这一切都是报应。李氏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终于有气无力得挥挥手,示意齐氏不用再开口说话了。
“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祎儿已经长大了,以后就顺利记在博儿的名下吧,她本来就是博儿的孩子,如今这样也很好。那时候总觉得孩子们也还小,等到大一些时候再说,现在也差不多了。”
“至于柳子杰,既然蓝姨娘说是她的儿子,想来她一时糊涂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是真的。现在人已经死了,所谓人死如灯灭,这些事情就不要到处乱说了,毕竟对祎儿也不是一件好事情,不是吗?”
齐氏微微一笑,非常理解李氏现在的心情:“当然,不管怎么样,祎儿可以记在柳博的名下是最名正言顺的。我年纪也一年比一年大了,这两年更加不喜欢出去交际了,外面的事情本来也不是很清楚。”
她和女儿是真心想要脱离柳平,但是从一些实际上来说,脱离柳平说简单简单,说难也真的有些难。首先,从礼法上来说,柳平和齐氏的关系实际上小叔子和嫂子,因为齐氏的丈夫是柳博。
但是从子女的关系上来说,柳平和齐氏的关系就是夫妻,换句话说,齐氏不过就是占了一个死人的妻子名分,做了另一个人的妻子。当然,你真的全部遵从礼法,那齐氏只能说是侯府的寡嫂。
柳平出事,除非是抄家灭族的大事,否则的话,第一个受到影响的不会是齐氏,而是柳平名义上的妻子,杨氏。但是子女却不一定了,豪门大族里,特别是女孩子,上族谱的条件有苛刻并且麻烦的。
一般来说,女子在出嫁的时候会让族中人把自己的名字记录在族谱中,如果小时候不小心夭折了,那可能就没有这个资格被记录了。最多就是在族谱中记录一笔,某某年有一女不小心夭折。
这还是有面子上了这个族谱的,或者说,父母双亲对族中有重大贡献才有的一些殊荣。你如果是族中的边缘人物,没有什么贡献不说,甚至可能还要依靠族里的帮助生活的那一类族人孩子。
不要说夭折了,就是平安长大出嫁了,你也基本没有可能被记录在族谱中,一般只有家中的男丁会被记录。所以,柳婳祎哪怕是侯府的女儿,之前也一直没有被登记在族谱中,原本只有在出嫁的时候登记的。
可齐氏不能等啊,柳平现在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之前他没有出事的时候,为了自己官位和前程都愿意出卖自己的女儿。现在他没有了这些,那祎儿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随意可以出卖的物件。
当齐氏看到柳子杰灵堂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如果祎儿已经记名在博郎的名下了,那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柳平的确是永安侯,在族中也很有地位,但是这个世道,宗族到底是强大的。
血缘上,柳婳祎和柳平两个人是分割不开的,但是礼法上是可以的,只要柳婳祎记在了柳博的名下,那柳平和齐氏两个人之中,齐氏的意见要远远重要于柳平。因为齐氏才是柳婳祎最亲近的人。
一般来说,一个家庭中,父亲的权利肯定是要比母亲大的,虽然婚事大部分是由母亲安排做主,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是要父亲同意的。可一旦柳婳祎记名为柳博的女儿,那礼法上就和柳平没有什么关系了。
不,也不是说没有关系,只是遇到真的大的需要父母双方决定的事情,柳平就不是第一决策人了。这样一来,柳婳祎的终身暂时就让齐氏放心,至于她和柳平还有永安侯府的关系,之后可以再商量。
李氏看着齐氏带着女儿走远,身旁的柳默默轻手轻脚换了一盏燕窝给老夫人:“老夫人不用伤心,想来大爷也是明白老妇人的不容易的。当年要不是老太夫人实在过分,大爷和您之间也不会这样。”
“那些年,您的不容易老奴都是心里清楚的,要是当年老太夫人没有用那样的方法隔离您和大爷,您也不会最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到底是您亲生的孩子,您比任何人都舍不得大爷吃苦的。”
柳嬷嬷提起这些个往事,也不禁流下了热泪,也许她不是个好人,这么多年了,手上也不知道有多少的血了。但是不是人人都愿意过这样的日子的,有选择的,谁不想做个清清白白的人呢!
当年大爷出生就被老夫人交给了老太夫人,可难道她真的愿意?辛辛苦苦一朝分娩,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一把就交给了别人,难道就真的不心痛?特别因为老太夫人看不上老夫人,总觉得商户人家的姑娘不会教孩子。
有时候,就连老夫人抱着儿子的时间久一些,她都要时不时让丫鬟过来催促下,好像抱久了就会染上什么毛病一样。老夫人虽然想要博得婆婆的开心,想要夺回丈夫的注意力,但是到底也是在乎儿子的。
可几年这么下来,小孩子又是谁带大更加亲近谁,那时候老夫人又要照顾二爷,母子之间的感情就越来越淡漠。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的奇怪,有些人明明是亲人,但是淡薄的还不如陌生人。
那几年,老夫人和大爷的关系就是这样,当然最关键的也是老太夫人一直横在两个人之间,大爷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是老太夫人包办的。侯爷对于妻子和母亲之间的交锋不是不清楚,但是在他看来,不过是小事情。
本来就是,难道让母亲带儿子,儿子以后就不认自己了吗?再说,男人每天要忙着朝堂的事情,要忙着后院的那些莺莺燕燕,实在对小孩子没有什么耐心的,就是妻子说再多,侯爷都是不能理解的。
他年纪大了,精力大多都是放在外面的事情上的,一天当中很少有机会可以看到母亲。现在自己的儿子可以代替他孝顺母亲,他只觉得无比的轻松,所以更加不会把妻子的情绪放在心上,反正她身边还有一个啊!
二爷就有些悲催了,说是嫡子吧,没有错,但是重视度呢,却永远都比不上自己的亲哥。要是两个人一直住在一起,也许两兄弟亲近一些,有些误会很快就可以解开了,可惜,一直以来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整个侯府就在这样奇怪的氛围中让两个孩子一年比一年大,大爷聪明可靠,特别是读书上的天赋实在让人惊讶。但是相比之下,二爷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都是一样的爹娘,这样的差别更加让父母有不同的偏心。
侯爷是当仁不让的喜欢自己的嫡长子,毕竟以后要承袭自己侯位的也是这个儿子,当然要以嫡长子为主。老夫人是心里说不出的喜欢长子,却不得不让自己更加宠爱幼子,因为幼子会讨好她。
一年又一年,老太夫人怎么样都不死,大爷一年比一年优秀,老夫人的心结也一年比一年更加严重。二爷心里知道,但是为了得到家里的地位不变,就是知道了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有银子,有好处。
本来只要大爷好好的,侯府就是有再多的不好,但是天也不会崩塌的。哪知道,一时之间天地变色,好好的大爷就这么没有了,老太夫人却一直活着,还要给大爷找一门妻子,说是让大爷不孤单。
老夫人心里恨啊!在她看来,儿子的死婆婆是要付一定的责任的,要不然,为什么好好的人突然就得了什么风寒,为什么一个小小的风寒怎么医治都不能医治好?肯定是婆婆没有好好照顾。
现在孙子死了,她哭几声,然后说一些漂亮话,再给他装模作样的弄个女人回来,全天下的人还要赞扬她!凭什么呢?这么多年,自己和儿子之间不冷不热,现在死了,还要给那个女人赚慈爱的名声。
又不是她生的,有本事她自己去生个能干又聪明的儿子出来啊!生不出来,抢儿媳妇的儿子算什么本事,一个又老又丑的老虔婆,不要脸!不管李氏背后怎么咒骂,老太夫人的心意都不会改变。
所以紧接着老太夫人之后,让人第二讨厌的齐氏就出现在了李氏的视野中,真是一股说不出的憋屈。一来二去的,接下来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矛盾越来越多,直到最后,李氏同意换了那个孩子。
也许对于当时的李氏来说,对于婆婆的怨恨,对于齐氏的不满已经到达了顶峰,她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想别的东西。可时间回到了现在,她越来越老了,人也越来越念旧了,就想到了自己大儿子。
有些人吧,你活着的时候真的不会有什么的,就觉得有他和没有他没有什么关系,好像也不用特别关注。可是等到他真的没有的时候,回头想想,留下的全部都是他好的那一面,再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大儿子以前多乖啊,大儿子多孝顺啊!可自己却为了自己的私欲,差点让他死后都没有办法安息。到了现在,难道自己还在盼着什么吗?李氏想想柳平,想想杨氏,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柳嬷嬷想完,再看看老夫人的样子,只好扶着她起身:“老夫人先睡一会儿吧,这么久了,您也累了吧!”李氏任由身边的人伺候自己,只是直愣愣看着前面,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一样。
柳嬷嬷把人安置在床上,正要离开,李氏终于开口了:“找个时间给族里的人写封信去,祎姐儿的事情尽快让人确定下来。这是博儿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我不能让他失望,要不然我没有脸下去见他!”
“老夫人,你不要这么说,大爷不是这样的人。老夫人放心,我会安排的,等到二小姐记名了,一切都会好的。”柳嬷嬷只能这么劝着,还能怎么样,之前做的事情又不能回头了,做都做了。
“平儿那边你留意下,杨氏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这个机会的。她们母女野心勃勃,心里应该还想着这个侯位,我不能让我的儿子什么都没有了,哪怕那个人是我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