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老夫夸嘴,中原武林中能以毒物与我五毒教抗衡的只有两个门派,一个是蜀中唐门,一个是阴山附近的阴山教。”
“老夫私下访查,知蜀中唐门炼毒固然厉害,比起我们五毒教来还是有火候之差,而且蜀中唐门和官府来往密切,说他们练有‘腐骨神掌’或者知道‘腐骨神掌’用来洗练的毒药,老夫无论如何也不信。”
“而阴山教因教派弟子彼此不服而大起内讧,最后一分为三,教派弟子分散四方,阴山教渐渐没落。从阴山教中分离出来的这三支中有一支在关中地面开花散叶,他们以姓氏立门,十数年间在江湖中闯下了不小的名头。”
“这支门派姓穆,他们的宗长就是人称‘六首鬼王’的穆青侯。穆家用毒的本领虽然厉害,要和我们五毒教相比,却还差得太远。至于阴山教的其他两支,一支向北到了葱岭附近的白头山开宗,乃是宇文世家。”
“另外一支则去向不明,武林中极少再见他们的消息。先教主思虑良久,认为只有葱岭白头山上那一支阴山教的分支可能练有比我们五毒教还要厉害的毒物,于是派遣老夫前往拜会白头山的宇文世家。”
李钲道:“那就有点说不通了。白头山宇文世家的名头晚辈也曾听说过,晚辈知道他们最得意的武功是‘玄天三十三剑’和‘雷霆阴风掌’,雷霆阴风掌虽是毒掌,却远还未到‘腐骨神掌’那么厉害的境地。那烂陀寺的一慜上人曾说,‘腐骨神掌’总共分有九重境界,修练极难,修练的过程中遇到的难题和魔障更是层出不穷,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内火焚身,死得惨不堪言;但一旦练成,则挥手之间山崩地裂,草木皆枯,宛若金刚摩顶,沛莫可御,世上决无能够克制‘腐骨神掌’的武功。宇文世家如果练成‘腐骨神掌’,以他们的宗长宇文嚣锱铢必较的为人,只怕早就在江湖中拨云弄雨了。但事实上这二十年来宇文世家足迹不出葱岭以南,江湖中也极少见宇文弟子行走。”
宇文世家的族长宇文嚣武功高绝,但为人阴鸷,不肯向人服输,一旦惹上他,无论你上天入地都难摆脱他的纠缠,因此在江湖中得了个绰号“阴魂不散”,是江湖中绝顶难缠的鬼见愁式的人物。
他武功高深莫测,自现身江湖以来少尝一败,江湖中人因宇文嚣睚眦必报的性情,极少有人愿意和宇文世家正面为敌,至于和他们做朋友,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了。
荆人庆苦笑一声道:“我那次西域之行,还未到葱岭范围以内,在高昌国附近的‘灵牙城’就遇上敌人的偷袭。那人的武功委实高得无法想象,起手之下,阴寒满身,掌势神鬼难测。我和他较了六掌,对方掌力中的阴冷之气沉积体内,回到总坛之后,伤势方始发作。先教主算得上是本教有史以来最为出类拔萃的人物,对我的伤竟也是无计可施。”说完这话,他轻轻撩起了裤腿。
他身材甚高,看上去体魄及其雄壮,但一双腿却只有寻常八岁小儿粗细,形如干柴,色泽乌黑,青筋密布。
李钲看了,心头不禁一寒道:“先生因何知道打伤先生的那人用的是‘腐骨神掌’?”
荆人庆放下裤腿,嘿嘿冷笑道:“老夫先前并不知道那人用的就是‘腐骨神掌’,回到总坛之后,寒毒发作,那股阴冷之气盘踞体内,胶着于脉络之间,无论用何种办法也无法消除。教主在高祖麾下做官时曾认得两位从天竺来的遣唐使,向他们一打听,才知老夫中的是‘腐骨神掌’的掌力。当时少林寺掌教觉远大师在大内作法祈福,教主星夜求见,从觉远大师手中讨得三篇少林寺‘少阳神功’内功心法和一瓶固本小还丹,老夫才能苟延残喘,留下这条老命。”
觉远大师乃是少林派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掌教,他为人谦淡平和,救人之急从来不假辞色。
他传授给五毒教主姬泰康的这三篇内功心法性属阳刚,以阳刚对抗阴柔,固本小还丹又是难得的伤科圣药,以内功辅助药物,这路子是走对了,却并非“腐骨神掌”的对症之道。
荆人庆十数年来勤练少阳神功而不辍,方能保命。但后来五毒教主姬泰康忽然逝世,其余三大分舵的舵主也相继作古,赫赫有名的五毒教“五大神龙”五去其四,只留了荆人庆一人尚在人间,加上五毒教在京师的根基被唐太宗连根拔起,五毒教实力江河日下,不得不仰人鼻息,追查打伤荆人庆的凶手就再也无从谈起了。
李钲皱眉道:“这事越来越奇怪了。按理那人打伤了先生,决不应该手下留情才是,为何他又隐忍不发,从此以后再不露面?难道那人是荆先生的仇家,只是针对荆先生一人而已么?”
荆人庆苦笑道:“这你可说错了。老夫极少与人动手结仇。若说老夫有仇家,老夫自己又焉能不知?而且就算老夫在江湖中得罪了人,人家向我报仇,也必会亮出名号,说明事由,不至于藏头缩尾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李钲点头道:“先生说的不错。”
姬玉笙道:“荆先生的伤还没养好,我爹就突然去世。我们还不觉得有什么古怪,但荆先生却又看出了端倪。”
李钲心头一跳,道:“难道……?”
姬玉笙道:“不错。先父身上,也中了‘腐骨神掌’的掌力。只是暗害先父的这人换了一种手法,他用的不是纯粹的掌力,而是以掌夹指,以指力刺伤了先父的三处极易被忽略的要穴。先父震惊之下,立刻还以颜色,使出五毒教的绝学‘五毒神掌’打了对方一掌。‘五毒神掌’虽不及‘腐骨神掌’阴狠惨厉,但掌力中无解的剧毒药物瞬间渗入凶手身体,就算那凶手不死,只怕将来也是痛苦一生,做了个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