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陆晨与父母辞了柳家七老与柳平川,走下阁楼。
看着三人离开,二长老连忙问道:“大哥,你答应他干嘛?十六年,天知道他会不会死在阴家人的手里。”
许久没说过话的三长老也说道:“嗯,这次我们柳家亏大了”
他们巴结陆晨并不是真的要请陆晨帮忙,而是想巴结上陆晨背后的红枫亭亭主,如果真搭上了那条线,陆晨的生死与他们何干?
他与阴家有天神证誓,必定不死不休,除非没必要,柳家不想与阴家对上。
上个月当着阴家的面偏袒陆晨,柳家七老可是商量了许久才行动。
虽说这一阵子有红枫亭亭主与白玉狐在金云镇坐镇,令阴家不敢轻举妄动,柳家也可以没必要花太大代价。可时间一旦延长到三年十六年,那柳家花的代价太大了。
说白了,在投资之前,他们以为是短期项目,投资不大,很快就能回本,而且后续利润大,投资之后才发现这是长期投资,并不能短时间拿到回报,说不定还要追加数倍投资,这就有点不爽了。
偏偏这个时候还无法下车,只能抹黑走到底。
说不定阴家耍点小诡计,让其他某个杀手或者刺客,偷偷暗杀掉陆晨,那他们不是白费力气了吗?血本无归不说,还得罪了阴家。
早知如此,他们就不应该把陆晨一家接回来,让其自生自灭。
柳平川淡淡说道:“我早就说过,不能让柳婉莹再踏入柳家半步,你们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也就算了,现在还来怪我,这族长你们当吧。”说完,他一拍桌子起身,准备离去。
七老见状,连忙拉住大哥。
三长老说道:“大哥大哥,我们只是说的气话,并不是真的怪大哥你,这族长位置,大哥不当的话,柳家可就真的完了。”
五长老也跟着说道:“大哥莫生气,这个确实是我们的不对,我们不应该瞒着您,把侄女一家子接过来。”
柳平川闻言,更是怒极,哼了一声,甩开弟弟们的手。
这一刻,他甚至有种念头,明天就宣布分家,把柳家分了,该滚的滚,从此金云镇再无柳家。
这时,大长老说道:“大哥,你可别忘了,现在柳家能坚持到现在是谁的功劳,大哥你要是如此不顾兄弟之情,可别怪我们弟弟无情了。”
柳平川闻言,指着大长老,怒道:“你——!”
这是对他的威胁,可偏偏他作为族长顾忌太多,无法真的对弟弟们做什么。
为了不让柳家四分五裂,他努力维持着柳家众人的平衡,因此,权力基本上被七名弟弟架空,这些弟弟有甜头自己上,有麻烦,就说是族长分内之事,把族长当工具使。
为何柳家全是这种人啊?
有这种人,柳家何不衰败?
偏偏柳平川还无话可说,这些弟弟又没与他争夺族长之位,也没干什么过分的事,只是口头上说说,想要惩罚他们也找不出理由。就算找到了把柄,在柳家也不一定能把他怎么样,族长做到这份上,若祖宗泉下有知,会气得活过来吧。
在楼下,陆锋走在最前面,后面依次跟着柳婉莹与陆晨,在门口,有两名提着灯笼的小厮正在等待着。
陆锋刚走过大门,突然停下脚步,说道:“陆晨,你刚才做的太过了。”
“锋哥,既然这件事已经过了,就不要再说好吗?”柳婉莹开口道。
陆锋回头,说道:“现在我们能进柳家,何不是仗着红枫亭亭主与白玉狐,但你也要知道,柳家并不是普通家族,惹恼了他们,我怕你担当不住。”
陆晨笑道:“爹,你放心,孩儿知道分寸。”
他虽然看不起父亲的懦弱,可又有些崇敬他。
作为一名家族的纨绔子弟,能放下身份地位钱财,挑起养家的重担,光是这个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而且任劳任怨,从不多说什么。
前世数万年,陆晨见过太多纨绔子弟,也见多了不少相同的场景,不少纨绔子弟在搞大女人肚子后,翻脸不认人的,派人强行殴打堕胎的,或者强心驱逐或者暗杀的,比比皆是,很难见到父亲这种一开始就做好觉悟的。
陆锋感慨道:“我并不是说你做的对不对,我只想告诉你,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必须慎言慎行。”
陆晨打着哈哈道:“放心吧,孩儿懂。”
说完,陆晨出了阁楼大门,门口小厮见状,立即提着灯笼,走在陆晨左侧,为其照明。
陆锋这时说道:“晨儿,你是不是看不起父亲?是不是觉得父亲没用?”
陆晨不明白父亲为何这个时候说这些,回头瞧了一眼,疑惑道:“父亲,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陆锋仰头,望着云间的上弦月,说道:“比起其他人的父亲来,没钱,每天挣的钱只够买米买盐,没有实力,功法武技都只学过最为普通常见的,没什么能教授给你,也没有一技之长,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这个父亲,我确实也觉得太过窝囊了。”
说着说着,父亲眼中泪光闪烁。
平时生活再苦再累,他都不曾埋怨过一句,更不曾见过流泪,有时候睡醒见到父亲做工回来,父亲都会淡淡一笑,仿佛一天的工作并不累似的。
可此时,他落泪了。
对于不少父亲而言,自己没什么能给孩子,没什么能教孩子,无疑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锋哥。”柳婉莹挽着陆锋手臂,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夫君。
“我甚至连保护你都做不到。”陆锋低着头,任凭泪水滑下。
陆晨知道父亲是怕他惹恼柳家,加上一个阴家,难以应付。光是想到陆晨要面对两大家族,他一点忙都帮不上,内心的压力可想而知。
陆晨回头,说道:“老爹,在柳家好吃好喝,我干嘛要得罪柳家,他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只要不惹我,谁会放着好日子不过去折腾。”
说着,陆晨在小厮的带领下,消失在假山之后。
他没有瞧不起父亲,也没想过父亲会怎么想,今日他算是明白了,这十六年里,父亲一直在愧疚,很愧对母子俩。
作为一个男人,没法给自己的妻儿好生活,甚至为了生活,连妻子都不得不委身帮忙。十六年间,妻子已不复当日荣光,明明才三十来岁,看上去却跟四十来岁的村妇一样。
特别是回忆起自己在陆家的时候,仗着自己是陆家长子,是下任陆家族长,整天在外逍遥放浪,浪费大把时间,除了身份与钱外,一无所有。
特别是现在,他不用再为生活费而劳作,彻底成了无用无能之人,如何不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