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水泥路往村外走，傍晚时分村民陆续归家，村子热闹起来。
沉默了一阵，叶笑有些没话找话的开口：“你知道去哪买菜吗？”
“嗯，昨天去买水果的时候看到了，离馄饨店不远。”
“哦。”
然后又没话了。
叶笑觉得这样挺尴尬，毕竟还没有熟到相对无言也不尴尬的地步。
快走到村口时，余生问她：“你老家是A市吧，想不想吃糖醋排骨？”
叶笑眨眨眼：“不瞒你说，当了模特之后就没碰过这种高油高盐高糖的食物，不过还真怀念！”
余生笑着说：“那就放肆一次，我给你做！”
叶笑故意逗他：“那得看你做得好不好吃，我虽然吃得少，但不表示我不挑嘴！”
“我敢保证，绝不会让你失望。”
“那我现在就要开始期待了！”
叶笑发现和余生相处没压力，他会顺着她，但又有自己的主见，说话知进退，还会适度开玩笑，不会让人觉得他不知轻重，反而情不自禁就愿意和他交心。
而且，还是她邻居。
叶笑想着，或许以后邻里之间会相处得很好，当然了，前提是余生不是私生饭。
偷瞄他一眼，倒是越看越不像会图谋不轨的样子。
***
买完菜回去，余生进厨房做饭，叶笑去找段素红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但工作室中没开灯，天色已经很昏暗，不开灯基本上什么都看不清。叶笑觉得奇怪，段素红不在工作室去哪了，难道上楼休息了？
她打开灯走进去，想看看需不需要收拾，却看到段素红坐在靠背椅上歪着头在打盹儿，灯亮后动了动身子抬手遮眼睛。
“师父，您怎么在这儿睡，可别着凉了。”叶笑走过去把开了条缝的窗关上，转身，段素红两手撑着大腿想站起来，赶忙过去扶住她，“是不是很累，要不我扶您上楼歇会？”
“不碍事，”段素红站起后挺了挺脊背伸个懒腰，“就是有些乏坐着眯瞪会，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叶笑拍拍她手臂有些担心：“师父，这还得两三个月呢，您撑得住吗？一直想问您，怎么突然接这么急的单子，以往不都是急单不接的吗？”
段素红抬手拢了下齐耳的白发，有些僵硬的笑笑：“想着退休前再挣点养老钱，做两套餐具轻轻松松就能挣那么多钱，多好啊。”
轻轻松松就能挣那么多钱……叶笑无奈叹口气，这看起来一点都不轻松，才刚开始就已经这样疲惫，她真怕段素红撑不住。可她知道段素红的脾气，而且合同都签了，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还徒惹得老人家生气，也就什么都没说，将各种工具归置到一起，又把工作室地面打扫一遍，段素红说要上楼拿东西，让她去厨房帮余生的忙。
***
对于叶笑这种厨艺技能为0的人来说，根本不知道进厨房能帮什么，但不去吧又怕段素红知道了唠叨，就打算进去走个过场。
刚到后院就闻到饭菜的香味，天已经黑了，厨房里的灯光透过窗子投在院里，晕黄一片，看得她心头一暖。
恍然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家人还住在乡下的私房里，每天妈妈和奶奶做饭都要先升起土灶，姐姐帮着看火，而她在一旁馋得直流口水。
饭菜的香味混着烟火气，是家的味道。
在院里站了会才回神，调整了下情绪走进厨房：“需要帮忙吗？”
余生穿着黑色秋款长袖T恤，外面穿着段素红的围裙，段素红穿着快长及小腿的围裙穿在他身上连膝盖都遮不住。
他正站在煤气灶前忙碌着，闻言转头朝她一笑：“过来帮我尝尝味道吧，排骨你喜欢偏甜还是偏酸的？”
叶笑走过去，就看他拿了筷子打开锅盖夹了一小块肉出来往她面前送：“当心烫。”
叶笑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这是什么举动，声音为什么要这么温柔，动作为什么要这么暧昧，喂东西吃什么的难道不是情侣之间才做的吗！
见她不张嘴，余生筷子夹着肉拿回去吹了吹，又送到叶笑面前：“好了不烫了，尝尝吧，看需不需要再加点什么。”
叶笑红着脸心一横张嘴一口咬住那块肉，当舌尖品尝到酱汁的味道时，整个人像是过电一般，眼睛都亮了。
甜调为主伴以适当的酸，汤汁浓郁却不油不腻，咬一口肉，表皮过油之后略带一点酥，肉质细嫩入味，嚼完咽下齿颊留香。
已经忘了刚才的尴尬，叶笑心心眼看着余生：“太好吃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醋排骨！”
余生笑得很满足，转回去放下筷子开大火开始收汁，叶笑舔着嘴唇看他快速翻炒锅里的排骨，好久没有迫不及待想吃饭的感觉了！
“你把下酒菜端出去先陪段师傅喝两口吧，我还有两个菜，炒完就好了。”
***
段素红爱喝酒，而且爱喝二锅头。
下酒菜上桌之后，叶笑陪着她一起落座。
叶笑酒量一般，从小到大都没碰过白酒，更别说二锅头这样的高度白酒，段素红也不难为她，自斟自饮喝着，她倒了杯白开水在一旁作陪。
余生把菜炒完上桌，脱掉围裙在叶笑旁边坐下，段素红拿起酒瓶朝他晃晃：“陪我喝两杯？”
余生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喝不来酒，一喝第二天头疼得要炸，还得有人照顾我，会耽误事的。”
段素红有点失望，但也不强求，自顾自又喝了杯，放下酒杯夸余生做菜手艺不错。
糖醋排骨太好吃，叶笑控制不住自己伸向它的筷子，一连吃了好几块。
“配米饭吃更好，”余生将饭碗往她面前推了推，“不然太咸了。”
叶笑敬谢不敏：“碳水化合物不能碰，会胖的。”
“那喝汤吧，菌菇汤，不长肉。”
余生给她和段素红一人盛一碗汤看她们喝，自己却并不动筷子。
“你怎么不吃，”叶笑捧着汤碗转头看他，眯起眼睛跟他开玩笑，“难道你也怕胖？”
余生一手支着脸颊笑看着她说：“做菜的人一般吃得都不多，看你们吃得开心我就开心。”
“小余这手艺相当不错，哪个姑娘嫁给你倒是有福了。”段素红喝了酒说话都比平时轻快不少，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余生，“有对象了吗？”
一般老人家问这样的问题后面十有八九会跟一句：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
余生支着脸颊的手挪到脑后挠了挠头皮：“还没有。”
“哦。”段素红点了点头，转向叶笑，“小小呢？”
叶笑一愣，热汤差点烫了舌头，赶紧放下汤碗吸口气：“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处对象。”
“趁年轻呢还是要谈谈恋爱的，毕竟青春一去不复还。”段素红抬头看着房顶上的吊灯，灯光映在眼中，闪亮得像星星，顿了会又喃喃重复了遍，“青春一去不复还啊……”
叶笑和余生相识一眼，觉得这老太太好像有故事啊。
不过段素红的故事，他们是不敢深挖的，这种自己讨骂的事傻子才会干。但也不能让她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万一等会借酒浇愁哭得不可收拾就麻烦了。于是叶笑找了个和三人都有点关系的话题。
“师父，你说完成这次的订单之后就退休了，可你的手艺怎么办，没人接吧？”问完之后看向余生，段素红没有立刻回答，她就问余生，“你有没有考虑过接师父的衣钵？”
余生还没回答，段素红先开口：“他和你一样，只是来学个手艺，以后不会做这一行。”
“这样啊……”段素红这么一说，叶笑连劝余生的余地都没了，记得当初她来这里拜师的时候段素红为难她，说只收愿意传承手艺的徒弟，磨了好久才答应留下她。有点好奇，余生又是怎么说服段素红的呢？
她带着探究去看余生，但余生低头吃饭表情如常，也就没再说什么，端起碗继续喝汤。
不过，段素红的手艺从此失传实在是可惜……有没有办法帮她找个靠谱的关门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