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熹微,远山如黛。
一片低矮的茅屋草舍,躲在雾霭之中,鸡犬相闻。
靠近河边的一处院落里,新收下来的麦子,堆积在一起如同一座小山。
几十个光着膀子,下身裹着麻布的男人,正三三两两用木锹向麻袋里填装麦子。
在一片忙碌中,却有一个少年,木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细长麻袋,不紧不慢地磨蹭着。
他皮肤白皙,在一众皮肤黝黑的男人中间,就显得尤为特别。
“髡奴,别磨蹭!”
一个身材魁实,家丁模样的男人,急匆匆地从院外推门进来,一眼便看到了偷懒的少年,大声喊道。
少年正是髡奴,他听到呵斥,连忙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嘴上答应着好好,心中却在暗自嘀咕:“刚刚早起,黔夫这个混蛋,又开始催命!”
之前髡奴怎么也想不到,跟死党吹个水就会被雷劈。等醒来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居然魂穿到了茹毛饮血的战国。
让髡奴更绝望的是,自己居然还是个小奴隶!
黔夫当然不知道髡奴的心思。他看众人开始抓紧干活,继续说道:“大小姐已经发话,哪怕是连夜赶路,车队今天也要赶回庄子上!”
其实髡奴很清楚,黔夫口中所谓的车队,其实就是一个大坑。马车只有一辆,还是大小姐的座驾!
其余的都是驴,各种灰毛驴,黑毛驴。
所以确切的说,他们这个车队,就是个驴队。
当然像他这样的小奴隶,应该也算是驴队里的,因为他们跟驴一个待遇。毛驴驮多少货,他们也要背多少的货。
细长的麻布口袋,搭在肩膀上,就像褡裢。
一人一驴,各自一大麻袋。人背的和驴驮的是一样的,毫不偏颇,童叟无欺。
髡奴又看了看手中的细长麻袋,心里就仿佛有千万头羊驼,奔驰而过!
奔驰是不可能有的,但独轮车、架子车总可以有吧?再不济,木爬犁或者驮车也行啊?
对不起,真的都没有!
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这个世界的落后。
这样不行啊,我重新活了一场,总不能被装粮食的麻袋累死吧?说什么也要想个办法,先摆脱掉跟驴一个待遇!
髡奴打定了主意,边向麻袋里装粮食,边向一旁监督的黔夫说道:“头儿,这么大的麻袋,靠人背,多累。路上还走得慢!我们为啥不自己做几辆车出来?”
“车?你想得倒美!不说车架子,光是车轮子,你做的起吗?”
黔夫撇过来一丝鄙夷的目光,其他人闻言更是哄堂大笑。
“这小子真是异想天开!圆形的车轮子,那可都是桑枣木的。不经过长时间的火烤,石头压制,专业打磨,能做成?”
“还有辐条呢?就凭咱们泥腿子,哪有这些工具去做。就算侥幸做成了,量不准还不是一上路,就散架了! ”
“咱们就是苦命人,谁不是靠着肩扛背驮过来的!”
“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髡奴没理会众人的讥笑,认真地对黔夫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做不用轮子的车啊!简单易做,还好用!”
“哈哈哈,你小子疯了吧?谁见过没有轮子的车?没有轮子,那还是车吗?”
黔夫不由地哂笑一声。
“当然是车!我如果做出来没有轮子的车呢?你敢不敢打赌?”
髡奴看他们不相信,不得不使出激将法来。无论如何,都要先让黔夫同意自己的意见才行,要不然根本没这个机会。
“我会怕你?不过咱们可要先说好时间。要不然你做个三五天,哪怕三五个时辰,那大家也就不用走了!一个时辰怎么样?”
黔夫倒是很精明,先给他限定个时间。大小姐虽然催的急,但是一个时辰之内,车队还是不会出发的。
髡奴思索了一下,觉得差不多,就咬着细齿说道:“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
“那咱们赌什么?如果你能做出来,你的那袋子粮食,我替你背!要是你做不出来呢?”
“看他长得细皮嫩肉的,他要是输了,就让他晚上帮你暖榻!”
立马有人怪笑着。
“滚!我看你是遇到个老母猪,都想收入房中!”黔夫朝着那人一瞪眼,嬉笑着对髡奴说道:“髡奴,如果你输了,就给大家洗三天的衣裳。”
髡奴是知道这帮泥腿子的,干一天的活,身上的麻袋片,臭的能熏死一窝的老鼠。
可是为了自己的偷懒大计,也只好捏着鼻子认可。
“成,一言为定。不过,车要是做好了,就不用了你替我背着了。如果我做出来,你要给大伙儿改善一下伙食,管一顿小米饭!”
髡奴眉头一皱,就打起了黔夫伙食的主意。
黔夫是家丁,伙食要好一些,可以吃到小米饭。像他们这些奴隶,每天只有麦饭豆饭。
对于众人来说,是都已经习惯了,哪里管好不好,只要能吃饱就要感谢皇天后土。
可是他髡奴不行啊。就像麦饭,居然是麦粒子直接煮的,一点滋味都没有不说,还粗粝地难以下咽。
“好,咱们一言为定!”
黔夫倒也是个爽快人,立即满口答应了。
如果髡奴真能做出方便易用的车来,那他就是多管几顿小米饭,也是没问题的。
他自信这点主,还是可以做到的!
“借你的柴刀用一用。”
髡奴走到黔夫跟前,从他身上摘下柴刀。对于常在外面走的家丁来说,柴刀也是必备的物什。
“要柴刀干啥?”
黔夫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劈死你啊!没有柴刀你让我用手砍木头啊?真不明白,就你这个榆木疙瘩,,是咋当上车队小头头的!
髡奴拿起柴刀,转身走出院外,向最近的一处小树林走去。黔夫也很想看看髡奴是如何做的,就叮嘱了大伙一声抓紧干,便跟了上来。
哼,不相信我!
我一定要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史上第一架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