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名涂着淡妆，面容姣好的姑娘端着酒杯，走上台前。她将酒盘放在桌上，端起其中一杯酒，操着温婉细腻的音调对柳云道：“官爷……”
“什么官爷呀！？……俗不俗，叫柳公子。”老鸨在一旁着急提示道。
柳云看了一眼那名女子，感到老鸨的确是见多识广，一猜就猜中了他的口味。他便举杯与姑娘相敬，再敬了老鸨一杯酒。
“锦葵，快坐下，快坐下……”老鸨拍着柳云旁边的椅子，笑嘻嘻地催促那名女子道。
锦葵刚坐在柳云身旁，便往他身上过去。
老鸨瞟见柳云微微侧身闪躲，便轻拉了一下锦葵，道：“锦葵呀~我知道你喜欢公子，可也不认怕生了些，人家柳公子仪表谈谈，是正人君子，你可得矜持些。”
锦葵脸上浮现出一丝挫败感，稍稍坐正。
老鸨继续说道：“噢，刚说到哪儿了？对，给翠儿治好了腿伤……”
“还给她买了一身新衣服，花了我不少钱呢。”老鸨心疼道。
“阿妈，该不会你是逼迫翠儿卖身的吧。这可是犯法的哦。”柳云在一旁操着关切的口吻问道。
【注：大曦国有卖身契，但是仅能限制卖身人的活动范围，卖身人的劳动中扣去维持卖身人的基本生活需要后，其他的用于偿还债主的债务，卖身人所进行的劳动应当在契约中明示，若中途需要更改劳动，须双方同意。债务一旦偿还完毕，即可恢复人身自由。债主想要将卖身契让与他人，亦需要经过卖身人同意。】
“不敢不敢。”老鸨回道，我们这做得可是正经生意，税都没有少交过呢。
“翠儿的卖身契啊，是她主动来找我签的，当时她知道我经营着个风月场所。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去处，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是我逼迫她呢。”老鸨信誓旦旦道。
“她来了这里之后呀，我们自然也是依法守法，没有半点胁迫。当然毕竟我们姐妹们都是吃这口饭的，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这是分得很清楚的。
其实翠儿这丫头其实挺机灵的，在这里学得也很快，一下子就混出了名堂。”
“但是那丫头，确实有些不知好歹！”老鸨顿时神情严肃起来。
柳云接着问道：“翠儿怎么了？”
“她来到我这儿后，到处惹事生非，与姐妹们闹不和。”老鸨嫌弃道。
“你别看她在你面前温柔可爱，那自然是装给你看的，她平时为人怎样呀，你可以去问问这里的姐妹”
老鸨一拍锦葵的大腿，锦葵顿时反应过来，赶紧附和道：“对对，翠姐性子挺遭人嫌的，妈妈说得是。”
老鸨满意地点点头道：“不过啊，这为人归为人，长相归长相。我得承认，翠儿的长相的确属于一流。特别是发育展开之后啊，那的确有一副贵气的样子。柳公子，这选侍妾呀，不能只看长相，人品也很重要的。”
“阿妈是过来人，所言都是轻声经验，肺腑之言啊。晚辈我还得多多向阿妈学习才是。” 柳云敷衍着答应道。
“翠儿她受你大恩，简直如再生父母，为何对你没有感激之情呢？”柳云将手靠在桌边上，疑惑道。
老鸨听柳云说道此处，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拿起酒壶，向酒杯中倒了半盏酒，接着捏其杯子一饮而尽，道：“柳公子，贫苦之人中或有许多好人。但是要说些身世那最惨的人，他们的心啊，怕是其中没有多少还是正常的了。”
“哦，此话怎讲？”柳云蹙眉道。
“因为他们没见过善良的人，也就不可能有那种对于善良之人的信任。”老鸨道。
“来我这里的姐妹们，她们中的许多人，身世说起来都令人唏嘘……”
“当……当然，我们锦葵可不是。她是自己喜欢这行的哈……可敬业了。”老鸨忍不出岔开话题，先给柳云打个预防。
柳云听后，若有所思，道：“所以依阿妈的意思，是说其实翠儿无法分辨人心中的善意和恶意？”
“嗯，差不多，不如说，在她看来，人心除恶意之外，已经别无其他了。唉，这也怪我，若我当时能够给她多一份关照，估计她也不会变成那样。”老鸨摇了摇头叹道。
人心如同自己所处世界的一面镜子……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大致也是这个意思吧，柳云在心中默念道。
“竹垣石为何选中了翠儿？”
“竹员外财大气粗嘛，他买走的姑娘可多啦。姑娘们也都愿意去他府上，比官家还气派呢，谁又不愿意呢。”老鸨笑呵呵道。
“其实锦葵也是挺不错的”老鸨上下打量着锦葵，笑着说：“但是竹员外喜欢风韵妩媚的，所以才没有选他。”
话到此处，柳云转头看了锦葵一眼，只见锦葵娇羞地看了看柳云，嘴角轻轻一扬，低下头。其动作和神态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似乎已经练过千百次了。
老鸨压低声音，凑到柳云耳前：“虽然竹员外有钱，但是论审美，想必柳公子肯定是有自信的吧。”
柳云果真还真被这老鸨哄得有些开心，笑道：“阿妈深知我心呀。”
“那后来翠儿就都在竹员外府上了吗？”
老鸨一听，打住道：“这我就不太知道了，契约转让后，那翠儿就是他那边的人了，我再过问并不合适。柳公子若想知道，还是亲自去问竹员外好。”
“好，既然如此，我还是亲自去问竹员外得好。”柳云喝了一小杯酒，放下酒杯道。
“柳公子还惦记着那薄情的旧人啊。”
老鸨见说了这么多，柳云还是惦记着翠儿不放，对锦葵似乎没有什么兴趣，有些挫败感。
此时，柳云看见一名伙计的人影印在门外，接着听见了扣门声。
“进来吧。”老鸨缓缓道。
一名伙计缓缓开门，踏进室内，直径走到老鸨耳边，低语了两声。
老鸨听后，精神一振，对两位道：“哟，是竹员外来了。”
“阿妈我要出去忙了，你们俩好好聊哈。”
老鸨说完，开门一脚刚踏出门槛，忽然想到一件事，又回头走到柳云面前，恭敬道：
“柳公子，刚才和你说翠儿的事，你可别现在就去找竹垣石商量呀。至少……至少等到他出去后，您再去他府上也行。哦对了，也别说那些关于翠儿不中听的话哈，这您自己知道就好啦。”
“哦？怎么这么不方便呀。”柳云问道。
“哎，其实人出去后，我再闲言碎语也不好，这不是老妈子的习惯嘛，也是为了柳公子你好，所以才没忍住给你提个醒~”
“原来如此，多谢阿妈，多谢阿妈，我柳云保证，绝不会透露出来，让您为难的。”柳云拱手谢道。
“好，好，多谢柳公子，那我去接待竹员外啦。”老鸨笑嘻嘻出了门，回头对锦葵道：“好生伺候柳公子。”
老鸨见锦葵颔首表示答应，便与伙计迈着小碎步往楼下去了。
楼声逐渐消失后，柳云又与锦葵随意言语了几句，便站起身来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呆下去了，多谢姑娘款待，有缘你我下次再见。”
锦葵见柳云要走，赶紧抓着柳云臂膀道：“我知柳公子对我无意，旦求公子多陪我一会儿，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妈妈会不高兴的，倘若她要是不高兴的话……”锦葵没有再说，只顾抱着柳云手臂。
柳云大致已知其中缘由，便安慰道：“姑娘莫要担心。”说着从衣袋中拿出半两碎银道：“这是给你的消费，你到时候上缴给阿妈，就说是我玩得开心，赏给你的。只是确有事情，不得不离开。”
锦葵放开柳云手臂，接过银子，感谢道：“小女子谢过柳公子……”
柳云随后便起身推开门，来到阁楼走廊上。
发现外面许多人也站在阁楼旁，向下观望，人群兴高采烈欢呼着。
柳云顺着众人的视线，向下望去，发现原来是竹垣石来到青楼观赏歌舞呢。
大厅处，临时搭建的台子不失豪华精致，竹垣石的席位正对着台子正中央，老鸨坐在竹垣石一旁，指着台上的姑娘介绍给竹垣石，另一旁则是何管家，他看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柳云瞧了瞧两边，有若干狼卫和雀鹰人戒严着，警惕地盯着周围围观的人群，可谓是防卫森严。竹垣石坐在中央，与何管家、老鸨有说有笑，好不乐呵。
柳云切了一声，目光向表演台处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