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援的两排狼卫赶了过来,现在整个鸿浩大酒楼已经被竹垣石的私人护卫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贼两次欲夺我性命,岂能容她再出去,拦住他们!”竹垣石躲在一群私兵中狐假虎威。
周萱被他这一出反跳吓了一跳,果断拒绝道:“凶手自有国法处置。”
“呵呵,国法?”
竹垣石看了眼凶手,见她已被老老实实押着了,自己的语气也自信起来,与他平时在商业谈判上时的做法如出一辙,即是看穿了对方的牌,便毫不留情的发起攻势。
“她是未遂犯,罪不至死,你们把她关起来,万一哪天她的鼹鼠同伙又挖了个洞,带她跑了该怎么办?”
“这……”周萱一时没答应上来。
“我不看着她死,这辈子都睡不踏实了!”竹垣石加重语气,以一种下最后通牒的口吻说道。
“我等朝廷命官在此,容不得你动用私刑!”周萱果断拒绝。
“哈哈哈,小小九品评事,称什么命官。”竹垣石放声大笑了几声,再道:
“你们二位若是要自行出去,大门是敞开的,她一个贼匪,与你二人何干?我自不会伤你二人性命,但是你们若执意要带她走,那就没门!”
周萱看了看周围,见周围的狼卫们都紧紧盯着他们三人,毫无退却的意思,果真是一群忠诚的亡命之徒。
“不过是群酒囊饭袋的乌合之众罢了!”
周萱拔出佩刀,转头对柳云道:“柳评事,与我一起杀出去!”
柳云看了看周围的阵式,他们在大厅之中只有一个出口,被狼卫们里里外外围了三层,而两人也不是鸟类化形人,无法从窗外飞出。
他凑到周萱耳旁低声道:“别呀,我还年轻,不想现在就死。”
周萱听了,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边紧盯着竹垣石的护卫,一边慢慢从桌上站起身,借着桌子高度,从大厅门和狼卫之间留下的夹角向下瞄了一眼。
只见石川仍然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她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感到十分绝望。
“竹员外,你们做生意的,好歹讲究个礼尚往来,我们帮你抓到了刺杀你的刺客,你不仅毫无感激之意,竟然恩将仇报?”柳云质问道。
“哈哈哈”竹垣石笑道:
“实非我故意为难你,我竹某实在无法信任河曹县的地牢,想必你也是知道了那鼹鼠逃了的事。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保住小命罢,还请柳评事原谅。”
说罢,竹垣石站起来,在狼卫的簇拥下,给柳云施了个长礼。
“她绝不可交与你处置!”
周萱吼道:“这名刺客与城中瘟疫起因有重要关联,必须带回审问。 ”
“哼,我才不管什么瘟疫起因,那是你们朝廷的事,与我无关。”竹垣石冷冷道。
他转头对身边的那名独眼狼卫道:“你们一起过去,将那名女贼乱刀乱枪弄死便可。”
话毕,他便转过头去,不想再与柳云沟通。
周萱怒目而视,走上前两人前道:“柳云,你断后,我来打头,决不能让刺客被杀。”
两排狼卫约有十来人,前排持刀,后排握枪,压上前来。
柳云此刻正躲在周萱身后,望着竹垣石喊道:“竹员外,竹大哥,有话好好说,我可以保证刺客绝不会逃脱的,你别冲动啊……”
竹垣石任凭柳云呼唤商量,只是背着身,毫无反应。
狼卫们一拥而上,周萱抵挡两下,然而双拳难敌十人,持枪的狼卫们用长枪将周萱逼到一边。柳云虽然持剑跟在后头边走边撤,但是一手要抓着刺客,一手要防卫刀枪,走位也逐渐被迫远离周萱。
双方短兵相接打作一团,顷刻间,周萱就被隔在一边,无法靠近柳云和刺客了,而狼卫们朝着刺客一拥而上,乱枪捅来,这千钧一发之际,酒楼外侧的窗边闪出一道白光,柳云定睛一看,是一只丹顶鹤,只见在狼卫们的上方将双翅一甩,数根初级飞羽标出鹤翅,如柳叶刀一般,切开了几名狼卫的颈部动脉。
前排的数名狼卫应声倒下,血流飞溅,洒在独眼狼首领的眼罩上。
一招毙命数人人后,它轻扑了下翅膀,徐徐落地,神态自若。
霎时间,众人骇然。
“你……你们别怕呀!”竹垣石愣住半半会儿才晃过神来,壮着胆子嚎叫道。
“一群饭桶,不就是一只鸟吗?!”
竹垣石看着一队雀鹰小队,下令让他们去压制它。
“谢寺卿大人救命之恩!”周柳二人半跪喊道。
丹顶鹤化作原形,果然没错,正是宁玄青。
“大……大理寺卿也在这里?!”竹垣石一惊,只顾自地说道。
狼卫首领见此,默默走到竹垣石身边,低声道:“竹员外,这活啊,我接不了了。”
楼下忽然起来一声嘈杂和急促的脚步声。
“是禁军!”有人喊道。
“禁军来了,别看热闹了,快走啊!”
鸿浩大酒楼中的好事顾客们,皆四散而去。
“噔噔噔——”急促的上楼声渐渐逼近。
大堂内的人们转头向门口这儿望来,原来是裴骁带着一队禁军冲上楼来。
他们很快将竹垣石的私兵包围,裴骁将军穿着鳞片铠,带着虎头盔,从私兵中走出来,在大堂中吼道:
“私人佣兵全放下武器!双手放平伸直了,趴在地上!”
“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这群狼卫和雀鹰人虽然看起来凶悍,但是也只是做着拿钱办事的活儿,用不着把命也给白搭上。所以他们见到禁军部队和大理寺卿时,便知道自己再作下去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们纷纷丢了武器,服服帖帖地趴在地上等候发落。狼卫首领也是一声跪在了地上。
直到此时,周萱和柳云两人也终于放松下来,全等着宁玄青的吩咐了。
此时,竹垣石已经不知怎样才好,呆呆站着手足无措地看着周围。
宁玄青面色冷酷,盯着竹垣石,迈着缓慢大弧度的步子,一步步向他走来。
宁玄青每向着他走一步,他的心便随之向上提了一节。竹垣石只感觉此人杀气逼人,有阵阵寒光散于身后,令人不寒而栗。
当宁玄青走到他跟前时,他感觉自己的心似乎都要提到嗓子眼了,顿时感到呼吸困难,脑袋眩晕,随之他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大……大人!寺卿大人!草民之罪了,请饶草民一命吧!”竹垣石冷汗淋漓,发觉自己的脊梁有些不停使唤,直不起来,只身跪拜在宁玄青面前。
宁玄青走到竹垣石拜在地上的脑袋前,缓缓低下头,看着竹垣石轻轻回道:“你先起来吧。”
“是……是……”竹垣石一边啰啰嗦嗦地回道,一边发抖着站了起来,低着头,瞧都不敢瞧宁玄青一眼。
“周萱。”宁玄青缓缓道。
“下官在!”
宁玄青看着竹垣石,缓缓道:“以暴力对抗大曦司法人员执行职务的,如何处置?”
周萱拱手:“回寺卿大人,大曦刑律第二百七条:暴力、威胁、阻碍大曦司法人员办案,徒四年,流五百里。”
周萱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雇佣兵,再道:“暴力袭击正在执行职务的司法人员,从重处罚。”
宁玄青缓缓颔首,对裴骁道:“将这群私人武装全部羁押候审!”
“是!”
裴骁转身对他的禁军道:“全部绑起来,一个都别落下了!”
命令一下,跪在地上的狼卫和雀鹰人皆苦苦哀求道:“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
在一片哀求声中,竹垣石的卫兵就这样全都成了待押送的囚犯。
竹垣石跪拜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此时,他的心中有三分被恐惧占去,剩下七分全是后悔。他深知在河曹县,没有县民会为两位断官指证他暴力抗法,所以本只是想让手下杀死刺客,然后便让周萱柳云二人下楼,将多年来受竹亮的气,稍微吐在两位断官之上罢了。而万万没有料到,大理寺卿会在这关键时刻中亲自到场。
可以说他现在是追悔莫及,感到自己若是运气好,就会被寺卿大人按律判刑,罚作苦役;若是运气不好,甚至有可能和横七竖八倒在周萱面前的狼卫们一样,当场去世。
只是没想到,宁玄青用修长的手触了触他的肩膀,感受他因为害怕而出现的颤动,直至他的颤动慢慢平缓下来。
宁玄青用一种平淡的,无可觉察含义的眼神看着竹垣石,温声道:“竹员外,最近天气寒冷,你又旧伤未愈,可要注意保暖。”
“唔……唔……”竹垣石的脑中开始思索这句话的千万种隐含意思,但是仍然没有想出有什么暗意。
只好紧张地回道:“谢寺卿大人关心,草民身体托寺卿大人洪福,一定会很快康复的!”
柳云看着竹垣石这滑稽的样子,不由噗嗤一笑。
然而站在他一旁的周萱仍然被宁玄青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厉所慑,根本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