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事店里,贺红衣将吴乾入狱的来龙去脉讲给众人听,众人七嘴八舌地提问,但贺红衣所知也有限,并不能一一回答。最终,众人的共识就是——救吴乾出狱。
“有钱在监狱里受罪可不行,我们做兄弟的决不能坐视不管。”董大锤首先说道。
吴潇潇点头道,“就是!里面都是些亡命之徒,我哥性子又倔,万一起了冲突,吃亏的肯定是他!”
“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咱们这么多人,齐心协力肯定行!”阿蛙胸有成竹。
贺红衣看着街坊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打气,无奈地问道,“那……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计划可以想嘛!我们这办法可是多得是!一定能想出一个把人带出来的好办法!来来来,大家一块儿想!”董大锤着急大家围坐在一起。
一时间白事店里开始了热闹的讨论,却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主意。贺红衣别过头,一个人发着呆。
剧院中,雨辰和博文十分担心贺红衣,想去找她,却担心桑介桥不同意。
“您也是担心红衣的,对不对?”雨辰试探地问道。
桑介桥叹了口气,“担心有用吗?她的心情我又何尝不理解,可现在无论我说什么,她也都听不进了。”
“不如,我去劝劝她吧。”雨辰道。
“不要去,把她惯得。”
雨辰和博文知道有希望,偷偷一笑。
“我会盯着红衣,如果她碰上什么危险,可不可以动员学会的力量帮她?”雨辰期待地看着桑介桥。
“不要让她知道。”说罢,桑介桥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少年中国月刊》,“新的月刊,帮我交给红衣。”
贺红衣回到监狱厨房,怯怯地看着厨师长道,“厨师长,我回来了。”
厨师长一皱眉头,“你还知道回来?这几天干什么去了?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我……我一个朋友过世了,这几天在给他办丧事。”
“又是约会又是丧事,就你事最多!我们是招人干活,不是招个祖宗!”
贺红衣赶忙挂上充满歉意的笑脸,上前帮忙洗碗,厨师长看出这个姑娘是监狱长喜欢的人,倒也懒得多说。
吴乾的伤势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按照普通人的标准来看至少还需静养三五个月,但在监狱里,只要没有性命危险,就都该送回牢房了。贾六来到医务室,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吴乾回到六号牢房。
“吴乾,你没死啊!你可让我担心坏了!”大壮立刻兴奋地迎上去。
“离死也不远了,快来搭把手……”吴乾嬉皮笑脸道。
“幸好幸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万金隆和大壮一起将吴乾扶到床边。
“不要紧了吧?我在医务室里看见你那副模样,还以为你不行了……”大壮上下打量着吴乾。
“阎王爷看我年轻有才,把我给放回来了!”吴乾看到林忠岩也在不远处望着他,于是开口道,“林大哥,我回来了。”
林忠岩点点头,“澡堂的事大壮都跟我说了,你做的很好。”
吴乾挠了挠头,“不好,我要是当时机灵一点,大壮也不会受伤了。”
大壮摆摆手,“要不是你把我拖出来,我早就没命了,你为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大壮从怀里掏出一个护身符,“你在医务室里抢救的时候,我和万金隆给你做了这个……”
吴乾接过护身符左右看了看,“护身符?”
“对,有这个戴在身上,能保你平安无事!”
“挺好看的嘛!唉,可惜不值什么钱。”吴乾发现护身符上有字,“这……还有字啊?写的什么呀?”
“这是林大哥给想的,叫做潜龙勿用。”万金隆道。
“潜……龙?勿用?什么意思?”吴乾望向林忠岩。
林忠岩停止盘佛珠,看着吴乾,“龙能趁势而起翱翔于九天之上,也能审时度势潜伏于深渊之中,时机未到的时候应该藏锋守拙,待机而动。”
“藏什么守什么?什么意思啊?”
林忠岩索性直说道,“就是要懂得能屈能伸,不要硬拼。”
“唉,我知道,可澡堂的事一出,我跟疯豹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你说疯豹啊,他已经死啦!”大壮眉毛一挑。
“死了?怎么回事?”
大壮神秘一笑,“他在你出事以后好几天都没露面了,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万金隆接话道,“听说,很可能是胡风南亲自动的手。”
吴乾震惊地说不出话。
林忠岩看着吴乾,“做事一定要审时度势,三思而后行,否则就是疯豹这个下场。”
吴乾缓缓点头,“我明白了。这疯豹,死的倒是干脆。这下我可以放心去做林大哥给我的任务了!”
大壮和万金隆听到这话,顿时都笑了起来。
林忠岩也面露微笑,“不需要了,我之前说给你任务,本来是想考验你的智谋胆识和义气,你在澡堂以一对多,可见胆识是有的,拼死援护大壮,也让我见识到你的义气。要是我再费心思考验你,岂不是显得我量小多疑?”
“那以后……”吴乾期待地望着林忠岩。
“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了!”万金隆笑道。
“什么以后,以前我们也是!”大壮拍了拍吴乾的肩膀。
吴乾激动不已,“我们是自己人了!谢谢林大哥,谢谢大家!”
大壮佯装不满,“又谢,以后要是认我们这个兄弟,就别提谢字!”
“喔,不谢,不谢!”
林忠岩看到吴乾语无伦次的样子,不禁一笑,大壮和万金隆也跟吴乾一起大笑起来。
吴乾没休息几天就重新开始工作了,这日,仓库门口响起哨声,犯人们端着饭碗排队出来领饭。吴乾看到贺红衣在放饭,顿时喜上眉梢,赶快上前领饭,刚走到贺红衣面前,就看到有狱警监视。
吴乾眼珠一转,说道,“我说,你这饭也太难吃的,比我们家那边的饭差太远了,诶,我家住新闸路,你吃过新闸路的饭没?”
贺红衣会意,对吴乾一笑,“吃过了,挺好吃的。”
吴乾笑着点点头,“吃过就行,吃过我就放心了!”吴乾端着饭碗高兴地转身离开。
狱警们看着吴乾的样子,莫名不已。
一号牢房中,杨然带回了好消息——吴乾不光还活着,而且已经开始上工了,一顿饭能吃一大碗。卫乘风激动地涕泗横流,难以自持。
杨然看到卫乘风的表情,笑了起来,“我就说,你肯定认识钱哥!之前疯豹在,你不好明说,现在疯豹没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你也没必要掩饰了。”
卫乘风心里一惊,赶紧解释,“哪有,我不认识他。我就是觉得这小子敢顶撞疯豹,敬他是条汉子罢了。不过他的命可真大,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事……”
杨然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算了,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问了。不过话说回来,疯豹这事也多亏了钱哥。”
“什么意思?”
“我也是猜测而已,我觉得,疯豹死就死在他动手杀钱哥没杀成,南哥嫌他办事不利,于是清理门户了呗。”
“原来是这样。”
“疯豹这个王八蛋,可算是死了。他这么一死,这么大的牢房就剩下我们俩了,多敞快多舒坦啊。风哥,你别看疯豹一身肌肉,其实要不是看在南哥的面子上,我一个能打他两个。你相信不相信?”
卫乘风尴尬地笑笑,“我信……对了,这胡风南到底是什么来路啊,怎么这么狠?”
“南哥嘛……他起来也就这几年的事,三年前还是跟在林忠岩身后的小弟。”
卫乘风惊讶不已,“胡风南以前是林忠岩的人?他们不是势同水火吗?”
“你说的是现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杨然回忆起胡风南跟随林忠岩血战的峥嵘往事,不禁露出崇拜的神情。
“可胡风南为什么要自立门户……”卫乘风不解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大佬之间的事,谁能说得清。”
“胡风南也不跟其他犯人住在一起,那他住哪啊?”
“他啊,他住在死刑牢房,跟咱们不是一层楼。”
“死刑牢房?”
“就是咱们楼上。监狱为了保护我们这种小犯人,把那些穷凶极恶的亡命徒隔离开,不让我们相互碰到。”
“胡风南是死刑犯?那怎么没听说他要被行刑?”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我三年前入狱的时候,南哥就是死刑犯,可三年过去了,也没见监狱拿他怎么着,依然活得好好的。”
卫乘风低头沉思,似乎抓到了什么线索,“死刑牢房里还有其他犯人吗?”
“有啊,可我也不认识,那帮人怪怪的,也不太出来放风。就算放风,我们也见不到。哪天要是碰见了,我指给你看。”
卫乘风默默点头,继续沉思。
杨然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道,“对了,上次晚上疯豹带你出去,你应该见过南哥了吧?你们都说什么了。”
“没……什么,他就说让我以后在监狱里面要学会做人,不要惹事。”
“这样啊……你老实跟我说,你打听南哥,想干什么?是不是看疯豹死了,想拜南哥当老大?”
卫乘风被问得有点懵,“这你都看出来了?”
杨然轻蔑一笑,指着自己的眼睛,“那当然,我这一双眼可是火眼金睛,不过我提醒你,南哥可不是什么小弟都愿意收的,尤其是你这种文文弱弱的,更不可能了。人家要的是凶狠能打的那种,你还是死心吧!”
卫乘风撇撇嘴,无奈点头。
贺红衣回到家,见桌上放了一本《少年中国月刊》,顿时颇为触动。
雨辰从房间走出来,“老师记得你在等这本月刊。你呢,还记得老师托付的任务吗?”
“我们能不聊这事吗?”
“上次你说退出学会,是气话吧?”
“学会还好吗?老师呢?”
“他最近为了那个莫新龙东奔西跑的,白头发都多了几根。红衣,学会离不开你。”
“不能为学会尽力,我心中实在有愧。”
雨辰拉着贺红衣坐下,“对啊红衣,监狱那么危险的地方,你去实在不合适,还是我们学会好。我陪你去和老师认个错,再劝劝老师,让老师帮忙一起把吴乾捞出来,好吗?”
“不行不行,我一个人做这事已经够危险了,不能把学会拉下水。”
“你也知道危险啊?”
贺红衣语塞,“可是……”
雨辰模仿着贺红衣的语气道,“可是我要找哥哥,那是头等大事——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见贺红衣不说话,雨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红衣,不是我啰嗦,但凡你决定的事谁都拦不住。只是,如果你真的遇到危险,千万不要自己扛,我和学会都在你身后。”
贺红衣颇为感动,“是我不对,我从来没有真正想过离开学会。等我救出吴乾,找到哥哥,我一定请求老师的原谅。雨辰,你们也替我保护好老师。莫新龙,不好对付。”
雨辰郑重地点点头。
钱宅,贺青舟成天到晚地坐在窗边,日渐憔悴。钱白铁悄然走进屋内,贺青舟闻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钱白铁,立即又转脸看窗外。
“贺老板有心望着窗外看风景,却不想看我一眼?”
“你有什么可看的?”
钱白铁礼貌笑笑,“不看也罢,我是来听贺先生唱戏的。今日我心情不错,就请贺先生唱一出《贵妃醉酒》,怡情怡景怡知己……”
贺青舟一怔,微有愠色看向钱白铁,“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钱白铁淡定坐下,微微一笑,“贺老板,这世间只有我能欣赏你的艺术风雅,希望你能学会珍惜。而现在,你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唱不唱,选择权从来都不在你手里。”
贺青舟眼神黯淡下来,默默走到钱白铁面前,唱道,“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
钱白铁一脸满足,闭眼聆听。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贺青舟情绪低落,唱腔不稳。
钱白铁面色不悦,睁开双眼,冷冷看向贺青舟。
贺青舟勉强继续唱着,“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钱白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抬手示意贺青舟停下,“贺老板,你的戏我听过无数次了,今日为何唱成这样?”
贺青舟幽怨地看着钱白铁,“戏班伙计们死生不明,自己又落入奸人之手,不得自由。你还要我和以前一样唱戏?我唱一曲《桃花扇》给钱先生如何?当年真是戏,今日戏如真,两度旁观者,天留冷眼人……”
“我过几日再来听你唱戏,在这之前,我会让厨房备一些湖南菜给你。除此之外,我不会给你准备任何吃食。”
“湖南菜?这不是要毁了我嗓子么?”
“正是如此。既然贺老板不想给我唱,那这绝好的嗓子,留着也没用了。”
“你——”
“贺老板还是想想清楚,再回答我今日的问题吧。”钱白铁转身离去。
监狱食堂中,犯人们坐在各自的桌上吃饭,吴乾和林忠岩等人在一张桌上,卫乘风和杨然在一张桌上。吴乾瞥了卫乘风一眼,示意他支开杨然,卫乘风会意照做。吴乾跟林忠岩打了个招呼,便坐到了卫乘风的桌上。
卫乘风看见吴乾,露出久违的笑容,“有钱,我就知道你是属猫的,有九条命,没那么容易死!”
“我就算真的有九条命,也不够你麻烦的。”
“有钱,我……”
“不说了,不说了。上次你说的阿奶的事,贺红衣说她已经办好了。”
卫乘风松了口气,“有钱,这次的事,我感激你一辈子。要不是有你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是阿奶因为我出了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当然得谢谢我,你还得谢谢贺红衣!”
“怎么才能见到红衣?我想当面感谢她。”
“别着急,一会儿就能见到了。”
此时,十三号牢房中,胡风南正在吃饭,菜品十分丰盛,与其他犯人吃的截然不同。
张仲林汇报道,“南哥,外面回信了,说那个卫乘风身份没问题,确实是四海帮的人,只不过他奶奶已经病死了,正在发丧。”
胡风南点点头,“既然不是巡捕房的人,暂且留他一条命,最近死的人够多了,没必要乱杀人。”
“还有件事,江桥说今天下午有拳赛要打,请南哥你务必到场。”
胡风南冷笑一声,“江桥?看拳赛?恐怕,是又有事儿要找我吧。”
张仲林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南哥,你让我在牢房里呆了快十几天了,我心里闷得慌,而且这案子也过去好长时间了,风声应该过去不少……我想……下去放放风。”
胡风南抬眼看了看张仲林,“小心谨慎些,出了问题,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张仲林面色一喜,赶紧点头,“绝对没问题!谢谢南哥!”
食堂中,贺红衣拿着垃圾桶从后厨走出来。
卫乘风立刻激动地推了推吴乾的肩膀,“是红衣,是红衣!”
“我看见了,这么激动干嘛。”
卫乘风、吴乾和贺红衣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夹杂着无限的唏嘘,想不到三人再次站上的同一片战场,竟然是监狱……
此时,狱警吹响了结束吃饭的哨子。
卫乘风紧张不已,“怎么办,我们还没红衣说上话呢!”
“慌什么,她又不会插着翅膀飞了。”吴乾调侃道。
“我……我只是想谢谢她……”卫乘风的眼神一直盯着贺红衣。
吴乾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拉着卫乘风快步走向贺红衣,径直撞在她身上,厨余垃圾顿时撒了一地。
贺红衣会意,立即指着吴乾骂道,“你眼睛长到天上去了!我这么大个人你没看到吗,你是不是故意的!”
吴乾提高嗓门回击道,“我故意撞你?不好意思,别把我说的跟你一样没追求,我看其实就是你贪图我的美色,故意想靠这种下三滥的办法引起我的注意!”
卫乘风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一时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甚至试图拉吴乾的胳膊让他别再吵了。
狱警立刻赶来,“你们几个吵什么吵,怎么搞的!”
贺红衣立刻转向狱警,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大哥,他们两个把我的垃圾撞了一地,还骂我,你可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必须让他俩帮着我一起收拾干净!”
“我收拾!我收拾!”卫乘风立刻点头。
吴乾一把推开卫乘风,做戏一定要做全套,“你收拾什么啊你收拾。分明是她撞了我们,凭什么我们收拾。狱警大哥,你可得明辨是非啊!”
贺红衣立刻委屈地看着狱警撒娇,“你看他这是什么态度,这一地的垃圾,又脏又臭,让我一个女孩子怎么收呀!”
狱警见贺红衣这样,只得妥协,“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狱警转而指着卫乘风和吴乾,“你俩!去帮着人家小姑娘把垃圾收拾干净,然后倒掉,否则下午不许放风!”
吴乾倒吸一口气,刚要做反驳状。
狱警立刻挥起警棍,指着吴乾的鼻子,“闭上嘴,干活!多一句嘴小心我这棍子往你脑袋上招呼。”
吴乾立刻服软,“是,是,一定打扫得干干净净!”
狱警瞥了瞥贺红衣,“我就在门口守着,这两个家伙要是不老实,你喊我一声就行。”
狱警刚一出门,卫乘风立刻悄声喊了一句,“红衣!”
谁知贺红衣一巴掌打在卫乘风的头上,严肃斥责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卫乘风沉默片刻,缓缓道,“为了给阿奶,还有新闸路的兄弟们,更好的生活。”
贺红衣气急败坏,“那也要看看你自己有几斤几两?监狱是你能来的地方么?这一次算你侥幸躲过,下次怎么办?下下次怎么办?我们所有人都要跟在你屁股后面么?”
吴乾也愣住了,看着贺红衣,“你来真的啊?”
卫乘风惭愧地低下头,“是我太冲动了,我这笨脑子,干什么什么不行,尽给你们添麻烦。”卫乘风忍不住敲自己的头。
吴乾立刻拉住卫乘风的手,“别敲了,再敲更笨。乘风,你别听她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不管你!”
贺红衣瞪了吴乾一眼,“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帮兄弟?”贺红衣转而看着卫乘风,“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你马上想办法和你的上司联系,让他撤案,赶紧回家照顾你阿奶去,你不适合做卧底!”
“不!我……我已经有线索了,很快就能出狱了,到时候我就是正式巡捕了!”
“你有什么线索?”贺红衣问道。
“我发现这监狱里有犯人被一个叫胡风南的带出去杀人,他们在监狱里还有个据点。”
吴乾顿时来了兴趣,“胡风南……不就是疯豹的老大吗?”
卫乘风点点头,“就是他。”
吴乾拍拍卫乘风的肩膀,“查的好!但剩下的事你就别管了,你不适合干这些,交给我。我肯定给你查个水落石出,让你成为堂堂正正的巡捕,再也不用顶着一个编外巡捕的名头。”
“不行!”贺红衣斩钉截铁道,“吴乾,你还嫌惹的事情不够多吗?自己还一屁股麻烦,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
“你的事我要帮,乘风的事我也不能不管。”吴乾寸步不让。
卫乘风赶紧拉了拉吴乾,“有钱,这事我自己能行,你就别掺和了。胡风南这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千万不要招惹他……”
“好吧,我肯定不招惹他行了吧。”
“不行,你得当着我的面发誓不去找胡风南。”贺红衣不依不饶。
“发誓就发誓!太上老君,王母娘娘在上,我吴乾发誓肯定不去找胡风南,如果违反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也用不着发这么毒的誓啊。”卫乘风心头一颤。
“你自己知道分寸就行了,卫乘风,你也消停点,赶快想办法出去。”贺红衣指了指地上的垃圾,“快把垃圾收拾了吧。”
三人为了见这一面,不得不收拾着这一滩又丑又脏的厨余垃圾,但也着实值了。
监狱广场上人潮涌动,犯人们将临时搭建的拳台围得水泄不通。拳台上,两个犯人蓄势待发。拳台下面,一个狱警拿着一个面粉口袋四处收钱,另一个狱警则拿着小本子在记录押注的金额。
“大家不要着急,我们的拳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还没下注的赶快去狱警那里下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待会开打,你们想要下注都来不及了!”冯彪站在拳台上喊道,“下面我给大家介绍今天拳赛的主角,”冯彪指向左边的犯人,“左边这个以前是青帮的堂主,人送绰号‘鬼见愁’的李威,他要挑战的人就是我们目前拳赛的擂主,斧头帮帮主王亚樵最得意的门生,号称‘打遍华北无敌手’的金刚,金刚目前的战绩是七胜零负,如果他今天取胜,他将创造新的连胜纪录,相信金刚能够取胜的,现在还有机会下注,赚钱的机会你们可千万不要错过!”冯彪举起金刚的手。
台下,犯人们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齐齐期待着比赛开始。
“大家安静一点,不要着急,好饭不怕晚,今天的拳赛保证精彩刺激。我们的拳赛,马上就会开打!”冯彪喊道。
此刻,江桥又将胡风南叫到了办公室中,将一个档案袋交给他,“上面来了新任务,要杀一个姓裴的民族资本家。这次的事有点急,你必须在三天之内完成。没问题吧?”
胡风南接过档案袋,看都不看就说道,“没有。”
“上次许强那种事情,最好不要再发生了,否则我跟上面很难交待啊。”
“这次我亲自去。”
“那就好,有你亲自坐镇,我就放心了。”
“你让张仲林过来找我,我找他商量一下具体行动。”
“好!好!”江桥紧接着将门外的狱警招呼进来,耳语了两句。
狱警转身离开。
“正事说完了,待会要不要一起看看拳赛?听说今天的两个人实力相当,应该挺精彩的。”江桥邀请道。
“好啊,我也有兴趣看看。”胡风南冷笑一声。
江桥和胡风南走出办公室。
广场上,吴乾伸着懒腰走来,发现犯人们围在一起高声喊叫,狱警却不管不问,吴乾疑惑地抬头四顾,发现观景台上竟然站着江桥,而二楼的角落里更是站着胡风南和张仲林,吴乾顿时更加不明就里。
“你怎么才来。”大壮从人群之中探出头,一把将吴乾拽了过来。
“大壮,你们这是在看什么啊?”吴乾问道。
“拳赛啊!嗨,我都忘了,你进来还没有一个月,当然不知道拳赛了。这个拳赛是监狱的保留项目,一个月一次。上到狱警,下到犯人,每个月最期待的事就是拳赛了。”大壮兴奋地介绍道。
“还有这种事。”吴乾指着那边正在收钱和记录下注的两个狱警,“那是在干嘛?”
“拳赛不是光打拳,还是可以押注的赌局。冯彪负责管理下注,安排赔率。江桥就舒服了,什么事都不用干,就可以在背后抽成收钱。”
“江桥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渣,犯人的这点钱都不放过。”吴乾四下观察,发现拳台四周的警卫很多,而油漆房的警卫已经撤走了,“那边油漆房站岗的警卫怎么没了?”
“肯定是去下注赌钱了呗,当狱警一个月才赚几块大洋,这拳赛的赌局要是真能赢个大的,没准这辈子就不用当狱警了。”大壮扭头望向拳台,跟着旁边的犯人一起欢呼起来。
吴乾四下张望,发现远处的狱警聚集在一起看拳,几个原本重兵把守的通道都疏于看守。吴乾心内暗中盘算着什么,恰时,看到卫乘风和杨然在人群之后的另一个角落,于是挤了过去。
人群中,林忠岩的目光聚焦在吴乾身上。
“刺激!刺激!看来我今天发财了。”杨然看着拳赛,激动不已。
“发财?”卫乘风问道。
“我把我全部的身家都押了金刚赢。”
“你就这么笃定,他能赢?”
“他可是已经七连胜了,押他准没错。”杨然激动地看着台上,不再搭理卫乘风。
忽然,吴乾把卫乘风拉出了人群,严肃道,“你不是说想去查胡风南的大本营吗?现在那边正好没人看着。”
“可是,你不是刚跟红衣发过誓,不去查胡风南吗?”
“唉,你忘了我是靠什么吃饭的,我是个骗子啊。趁着现在警卫都在看拳赛,你快跟我走,晚了,就没机会了。”
“好!”
吴乾和卫乘风转身离开。
拳台之上,冯彪站在金刚和李威中间宣布道,“我们虹口第一监狱拳王争霸赛,正式开始!”
场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冯彪退到拳台之下,台上两人立即开始进攻,场面十分激烈,并没有什么规则可言,各种阴险招式都使了出来。
“揍他!揍他!”围观的犯人们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似乎比台上的拳手还要激动。
大壮喊累了,转身一看,却发现吴乾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二楼角落,胡风南和张仲林看着下面拳台上比赛。
“金刚这拳法可真厉害,难怪能连胜七场。”张仲林感叹道。
“是嘛,你想不想上去打一打?”
张仲林连连摆手,“大哥你别逗我玩了,打拳我可不行。”
“既然你不想打,咱们就走吧,回去聊聊正事。”
“是,大哥。”
张仲林和胡风南转身要走,胡风南突然停住,看了一眼下面的拳台,“那个瘦子叫什么?”
张仲林楞了片刻,“好像叫李威。”
“他赢了。”
“啊?大哥你不是在开玩笑吗?”
胡风南笑了笑,转身离开,张仲林跟在他后面。
观景台上,江桥抬头正好看见张仲林和胡风南离开。
另一边,卫乘风和吴乾蹑手蹑脚来到油漆房,吴乾在门外望风,卫乘风则进去搜寻线索。油漆房角落里,卫乘风发现一个装满武器的箱子,里面有匕首、老虎钳以及钢丝等各种东西,箱子的旁边,还有一张碎了一半的档案,上面写着“英吉利驻沪副总税务司,邓肯”。卫乘风拿起来一看,发现果然有问题。
油漆房外,吴乾发现胡风南和张仲林远远走来,赶紧拼命敲门,“卫乘风,来人了!来人了!”
然而卫乘风还在屋子拿着那张档案发呆,完全没有反应。
眼看胡风南和张仲林就要走到眼前,吴乾用力敲了一下门,转身躲到角落里。胡风南和张仲林走到油漆房门口,吴乾急得满头大汗,心头一沉,想着这下可算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