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和洋行里,吴乾正犯愁如何让马尔斯看到大班吃回扣的证据。
“大班说董事长看上了他珍藏的那本《金瓶梅》,他不舍得给,让我拿去弄个刻印版。我还有事要忙,你拿去印吧。”大写把《金瓶梅》递给吴乾。
吴乾看着《金瓶梅》,顿时有了主意。
下午,大班将印好的《金瓶梅》送给马尔斯,顺便汇报了万金隆前来闹事的情况。
“董事长,您看要不要……”大班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一只蝼蚁,无足挂齿。你这么怕,莫不是担心当年你一手策划的事被他知道了?如果你真的害怕,我可以杀了他。”
“董事长英明,斩草不除根,恐成大患。”
“No No No,杀他不是为斩草除根,我只是突然想到,他这一闹给我们洋行造成了不少损失,这和明目张胆偷我的钱有什么区别?我这个人,最恨别人偷我的钱——”马尔斯似笑非笑。
大班的冷汗簌簌落下,“是,您放心,我绝对做好分内之事。”大班告退。
马尔斯翻开《金瓶梅》,发现其中夹着一张以大班的名义记录的回扣一览表。
马尔斯愤然摇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这可不行。”
怡和洋行附近,卫乘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巡逻,忽然看见一个米店老板正在欺诈一个老人家。
卫乘风冷冷一笑,走到米店老板面前,“最近很多人来我们巡捕房说,你们把发霉的米混到新米里卖,是不是有这事?”
“这不可能,您这是听谁说的。”老板吓得冷汗直流。
“听谁说的不要紧,要紧的是这块地现在归我管,以后我说你们卖什么,你们卖的就是什么。”
老板立刻明了,也不多争辩,连忙拿出几张银票塞给卫乘风,“长官,以后您多多关照!”
卫乘风将银票放进口袋里,匆匆追上那个被骗的老人,将一张银票递给了他,老人感动得涕泗横流。卫乘风看着剩下的银票,耳畔响起余德义与探长的对话,神色十分矛盾。
卫乘风回到巡捕房,将裤兜里成卷的银票拿出来,想了想又抽出几张放回裤兜,将剩下的塞进信封里。恰时,余德义和李鹿从身边走过。
卫乘风猛地站起身,递上信封,“巡长,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余德义将信封随手扔给李鹿,“拆开看看。”
李鹿刚要动手,卫乘风一把扯回来,再次递到余德义眼前,“这封信只能您亲自拆。”
余德义看了卫乘风一眼,亲自拆了封口,向里面瞄了一眼,“孺子可教。”
“长官,昨天那个押回来的……能不能放了她……”卫乘风开口道。
“交了罚款,已经走了。”余德义意味深长地看着卫乘风,“不过,我可以许你一个别的奖赏。”
“奖赏?”卫乘风忽然转头看向李鹿,“巡长,我这边缺人手,不如您把李鹿调到我这边,给我帮把手。”
李鹿慌张道,“凭什么,哎我算起来还是你的前辈,比你更早当上正式巡捕,你凭什么让我给你打下手,你要不要脸?”
余德义随意地点点头,“可以,李鹿,以后你就跟着卫乘风吧,好好干。”余德义潇洒离开。
“哎不是——巡长——”李鹿追着余德义走了几步,怒气冲冲地折返到卫乘风面前。
卫乘风瞥了李鹿一眼,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以后好好干。”
李鹿倒吸一口凉气,挤了一个笑容,“行,没问题!”
不一会儿,见风使舵的李鹿就给卫乘风送来了一份礼,两张假面舞会的通行票,“乘风啊,不,风哥,以后我也叫您一声风哥!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以后我们互相扶持,为了巡长的丰功伟绩添砖加瓦,再创辉煌!”
卫乘风面无表情地看着通行票,“这是什么?”
“你看,这就是风哥你孤陋寡闻了吧。这个月12号,上海滩一年一度的假面舞会,我听说现场有很多大户小姐和公子哥去凑热闹,每人都穿着礼服带着面具翩翩起舞……”李鹿说着便陶醉地跳了起来,“想走入上流社会,就要知道上流社会的人是如何下流的,以风哥的英俊倜傥,得到某个官家小姐的垂青,那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两张票我好不容易搞到的,送你。”
卫乘风笑了笑,“谢谢。”
“风哥您客气!那咱们……这是,和解了?”
卫乘风不答,将票收入怀中。李鹿转身离开,回头就恨恨地白了卫乘风一眼。
贺红衣家的餐桌上,摆了四盘小菜,还有一壶酒。
雨辰惊喜不已,“青舟哥,这些都是你做的?”
贺青舟摇摇头,“我不太会做,做出来也不一定合你们的口味,来,你们先尝尝。”
雨辰边吃边问,“青舟哥,你心情这么好,是不是熟悉了工作,觉得没有那么困难了!”
贺红衣倒了杯酒,和贺青舟碰了一下,“你看我,这几天忙得头昏脑涨,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哥,怎么样,还顺利吗?”
贺青舟笑了笑,“正要和你说呢,我找了一份新工作,在万国酒店当接线员。”
“新工作?接线员?”
“嗯,这几个菜就是今天下班顺便在酒店买的,你们快点吃,别凉了。”
贺红衣着急,“哥,你怎么没和我商量就……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没人欺负我,是我没做好,没能胜任。但是这份工作我很喜欢,接接电话报报菜单,又轻松,工钱又多,许多客人都夸我声音好听!”
贺红衣面色犹豫,欲言又止。
雨辰嚼着东西,“青舟哥喜欢你就随他,他开心,你不也就开心了,做什么又有什么区别。”
贺红衣点点头,“哥,你的工作时间固定吗?晚上也要接电话吗?万国酒店这样的场所,什么样的人都有,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不太固定,有时候是白班,有时是晚班,接线员也不止我一个,大家都要看排班表工作。你放宽心,哥哥向你保证,一定照顾好自己。”
雨辰端起酒杯,“来来来,为青舟哥踏上人生新旅途干杯!”
吴潇潇一直好奇卫乘风到底记不记得那一夜的事,于是决定鼓起勇气试探一下。
吴潇潇来到白事店,满面委屈,“乘风哥哥,有人欺负我!”
卫乘风笑起来,“谁敢欺负你这个小霸王?”
“是你!”
卫乘风愣住,吴潇潇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发现他真的对昨夜一无所知,眼泪忍不住滚了下来,“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一直喊你的名字,可你回过头,就像不认识我一样……”吴潇潇涕泪横流,抓起桌上的纸就往鼻子下面凑,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把银票和假面舞会的票,“乘风哥哥,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吴潇潇放下银票,拿起舞会的票研究起来,“这是什么?”
卫乘风急忙夺下两张票,避重就轻,“这是舞会的通行票。”
“舞会?两张票,是带我去的吗?”
卫乘风将票收好,“这种场合不适合小孩子,我打算请别人参加。”
“贺红衣?”吴潇潇脱口而出。
卫乘风点头,没注意到吴潇潇尴尬的神色,“哭也哭了,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顿好的,叫上你哥,大锤,我们一起……”
“真是气死我了,卫乘风这个白眼狼,我们平日也没少帮他照顾阿奶,出了事就当没看见,我这次把老本都赔在里面了,才被放出来……”花蝴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卫乘风抄起桌上的银票,冲出大门。
吴潇潇一脸莫名,“怎么回事啊?乘风哥哥等我!”
吴乾和万金隆正在家中商议计划,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花蝴蝶和卫乘风的声音。
万金隆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的卫乘风,一阵激动,“这不是卫乘风吗,他怎么也在?”
吴乾立刻捂住万金隆的嘴,“小点声!你看清楚了,他穿的是巡捕房的制服!他现在可是个巡捕,我们的计划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他好不容易才在巡捕房有了点位置,我可不想把他掺合进来!一定要保密!”
万金隆拼命点头。
街道上,花蝴蝶不依不饶指着卫乘风,对街坊喊道,“卫乘风,你现在厉害了,翅膀硬了啊?看着花姐我被欺负,屁都不放一个!别说我们有那么多年的交情,就算是其他人被有权有势的人欺负了,你也不能一声不吭吧!”
卫乘风满脸愧疚,“花姐,这事是我不对,这里有些银票,我补给你!不够的你等我慢慢还!”
花蝴蝶甩开银票,“我不要你们巡捕房的臭钱!都是民脂民膏!”
银票散落,卫乘风的眼神中透着绝望和无奈。
吴法天立刻从家里窜出来,捡走了所有的银票,“你不要我要!”
卫乘风看到吴法天,顿时大惊,“天……天叔?你……怎么……”
吴法天数着钱,“老子命硬,阎王殿门口逛一圈回来了,这不重要——”吴法天看向花蝴蝶,“花妹子,我都听见了,你得罪了不得了的人,卫乘风碍于压力,没站出来帮你。屁大点事,值得你们大动干戈么。”
“其他人也就算了,我气,那是因为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卫乘风!”花蝴蝶又白了卫乘风一眼。
吴乾站出来,“花姐,就是因为你看着我们长大,所以你才更不能生他的气。你也知道,乘风吃了多少苦才当上巡捕,如果他还是那么一根筋地帮你说话,他上司一不开心把他开了,你让他和阿奶喝西北风去吗?他还能干什么?”吴乾拍了拍卫乘风的胸,“他这小身板,能拉黄包车吗?”
花蝴蝶渐渐平静下来,卫乘风却没那么高兴,闪躲着避开了吴乾的眼神。
吴乾从吴法天手中把钱抢过来。
吴法天急了,“诶,这是我的钱!”
“这是乘风的钱!”吴乾把钱塞到花蝴蝶手上,“花姐,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事。还差多少,剩下的我帮卫乘风给了!这样你也没亏,乘风也保住了乌纱帽。羊毛出在羊身上,等他升了官,你再好好讹他一笔!”
吴法天推了推卫乘风,“赶紧说话呀,愣着干嘛!”
“花姐,我不想让吴乾替我还钱。就当我欠你的,我加倍还给你!”卫乘风对花蝴蝶鞠躬,又瞥了吴乾一眼,没理他。
花蝴蝶心软了,“姐姐不是真要你的钱,姐姐就是希望你不要变得和巡捕房那些人一样讨厌。我们新闸路出个巡捕不容易,你应该是我们的希望啊。”花蝴蝶说着将钱放进口袋里,“这事以后都别提了,回去吧,姐姐在巡捕房待了一天,想回家洗个澡。”花蝴蝶离开,众人也散了。
吴乾好奇地问卫乘风,“乘风,那么多银票,你哪来的钱?你发财了啊?”
卫乘风有些疲惫,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巡捕房发了些奖金。”卫乘风看着吴法天,“天叔,您回来是好事,为什么躲着我?”
“我也不想啊还不是……还不是太高兴了,没找到机会。”吴法天尴尬地看看吴乾。
卫乘风有些不信,“你们……不会有事瞒着我吧?”
父子俩心虚地连连摆手,异口同声,“不可能!怎么会呢……”
此时,阿平带着砍刀帮一众小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万金隆的画像,四处打听有没有人见过这个自称“万红楼”的人。
“阿平?他来干什么?”吴乾好奇道。
“我去会会他。”卫乘风走向阿平,“你们来干什么?”卫乘风见到阿平手中万金隆的画像,不禁眉头一皱,“这不是万……”
吴乾急忙上前拉开卫乘风,怒视阿平,“你来又想打架么?”
阿平不屑道,“我才没空搭理你呢,我们老大要找这个人,见过没?”
吴乾看了一眼画像,“没有,您请回吧!”
阿平冷哼一声,带着小弟继续四处打听。
阿平走远后,卫乘风拉着吴乾小声问,“他……他是不是万金隆?万金隆出狱了?”
吴乾将卫乘风带回家,卫乘风一见万金隆,意外又惊喜,“你出来了?”
吴潇潇打量着万金隆,“你不就是阿平要找的那个人……砍刀帮为什么要找你?你惹上谁啦?”
万金隆耸耸肩,不在意地说,“可能和娜姐有些误会吧。”
卫乘风情绪复杂,叹了口气,“有钱,你还有多少事没告诉我?”
吴乾心虚地挠了挠头,“没了,绝对没有了。”
钱白铁在书房中作画,陆横推门走进来,“先生,那人来消息了,吴乾的人顶替大班,得到了新保险库的位置。”
钱白铁放下笔,“倒是有点意思。”
“那我们……”陆横请示着。
钱白铁端详着画作,悠然道,“去帮他们一下,不过别留痕迹。”
陆横领命离开,一推门,却正撞上端着点心盘的吕思蒂。吕思蒂尴尬笑笑,调整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推门走了进去。
这日,一位买家强闯怡和洋行,大班带着几个安保将其拦住。
大班苦口婆心地劝阻,“先生,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您这么硬闯,实在不合适。”
“规矩?我们老爷的规矩就是没货就退钱!每次到货我也没少给你打点,你们拖了这么久,还想让我们讲规矩,笑话!”买家破口大骂。
大写远远看着买家,想起吴乾之前跟他说过的,“证据也捅给马尔斯了,他也没什么反应,说明收回扣这事不足以让马尔斯废了大班,我们得再搞点事情!”
大写眼珠一转,故作担心地小跑到大班跟前,装作阻拦买家的样子,故意提高音量,“你是什么人?这么不讲道理,我们大班怎么可能拖你的货,收你的钱,你们可别想冤枉我们大班!”
大班顿时对大写瞪眼,暗示他小点声,“你小点声!这有你什么事!”
“大班,我看这人不像好人!”大写一脸忠诚。
恰时,马尔斯叼着雪茄走出办公室,大发脾气,“You son of a bitch,this fucking morning is really terrible!”
买家看见马尔斯,更加来劲,“你们不给钱,好啊,那我自己拿!不就是在那个大保险柜里面吗!”买家拼命往电梯的方向冲。
大班和马尔斯的眼神双双一凛。
大班焦急大喊,“拦住他!都愣着干什么呢!”
马尔斯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闹剧,对着大班的脑袋比了一个手枪的动作。大写在一旁露出得逞的笑容。
剧院中,学会众人在舞台上彩排话剧,观众席上只坐着桑介桥和贺红衣。
“老师,您觉得大班会彻底失去马尔斯的信任吗?”
“如果你转述的信息没有疏漏,那么一定会。”
“可今天那个人也只是闹事,并没有对怡和洋行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闹事?我看此人是有备而来,吴乾和大写不知道最大的保险柜里装着什么,可我们知道,那个人一定也知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人就是买手之一。怡和洋行拖了这么久不交货,买主烟瘾难耐着急上火,派人上门讨个说法。本来大班也可逃过此劫,奈何他平日嚣张跋扈得罪了人,人家存了报复的心,奔着你的七寸而来。”
贺红衣似懂非懂,“这个人是故意当着马尔斯的面,冲着电梯说了那番话?”
“没错。马尔斯最担心什么?”
“鸦片藏在地下保险库的事被人发现。”
“今日这一闹,马尔斯必然知晓大班不光平日收受回扣,竟然胆大包天的在鸦片生意上动手脚,还让别人知道了藏匿地点。”
“所以马尔斯绝不会再留他。大班为虎作伥,得到如此结果也是报应。可我总有些负罪感,如果不是我们,他也许并不会失去工作,他也有一家妻儿老小……”
“天道之行也,大道为公,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是可选贤与能,亦需惩奸除恶,不必觉得亏欠。红衣,老师能教给你的,不多了。”
贺红衣笑了起来,“怎么会,老师的文采学识、才智谋略,红衣倾尽全力也只能学到皮毛。莫不是老师终于发现我蠢笨呆傻,开始嫌弃我了?”
桑介桥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
大班下马,大写果然被马尔斯看中,晋升为新任大班。上任第一日,大写来到马尔斯办公室,穿着高级定制洋装,眼镜也换了新款式,头发梳的油光锃亮,皮鞋光可鉴人。
马尔斯上下打量大写,“你们中国有句话,人靠衣裳马靠鞍,果然不错。”
大写对马尔斯欠身,恭恭敬敬,“全靠董事长提携。”
“从今天起,你就是大班了,试用期三个月,不要像你的前任那样,让我失望。”
“董事长放心,我一定兢兢业业,为您鞍前马后,绝无二心!”
马尔斯点点头,“尽快熟悉大班的业务。”
“是,董事长!”大写转身离开,露出得意又期待的表情。
大写请吴乾、贺红衣、万金隆和吴法天在饭店吃饭,表面上是庆祝离任务成功进了一步,实际上是催促大家帮他追小桃红。
“桃红,我爱你,桃红,我想你!”大写借着酒劲儿练习表白。
吴乾皱着眉头,“俗!你这喊得像路边收废品的吆喝声,你不是读过几年书吗,怎么告白的水准还不如老子。”
“你这么有经验,不如举个例子让我们听听?”贺红衣眉毛一挑。
吴法天一乐,“光是举例子这位小兄弟肯定理解不了,有钱,你就拿贺红衣做对象,给人手把手教一教。”
吴乾看了一眼贺红衣,一屁股坐下,“不是不想教,我是怕老子今天教完,明天贺红衣就搬到我家待嫁,出版社追到我家逼我出书,然后全上海的女人都会为我疯狂,吃不消吃不消。”
“不要脸。”贺红衣板着脸,却并不真的生气。
“钱哥,我的问题不是告不告白,而是我根本就没机会告白呀。”大写为难万分。
“今晚我们就去找小桃红,你去把她约出来!”吴乾说道。
“我,我约她去哪儿啊?我这个人其实挺闷的,平时也不怎么出去玩。”
“我觉得书店约会就挺好。”贺红衣说道。
吴乾立刻笑出声,“去书店干嘛,睡觉吗?”
“我看去赌场最合适,心跳加速,紧张又刺激!”吴法天顿时手痒。
万金隆摇摇头,“你们这些人,俗不可耐。过两天有个假面舞会,是上海每年一度最盛大的社交活动,到时候你可以邀请小桃红去这里啊。”
大写兴奋地拍手叫好,“这个好!她肯定会喜欢,可我去哪搞舞会的票啊?”
万金隆嘴角一斜,“包在我身上。”
吴乾带着换了造型的大写来到天香酒馆,大写紧张地不断整理衣服和发型。
小桃红注意到吴乾,笑着走了过来,“哟,还知道要来捧我的场呀,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呢。”
“只要太阳每天照常升起,你说的这事儿就不可能发生。”
大写痴痴地望着小桃红,吴乾用手肘顶了顶他,大写回过神,“小桃红姑娘,你知不知道过两天有个假面舞会?”
小桃红这才注意到大写,“唉,你换新发型啦?不错啊,精神多了,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大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真的吗,你当真觉得好?”
“我小桃红可不是那种虚伪的人,我说好那就是好,都是真情实意的。”
大写紧张地开口,“我想约你去假面舞会,你……你愿意吗?”
吴乾笑道,“小桃红,你有所不知,假面舞会的票特别难搞,我好不容易才抢了两张,本来准备高价卖掉小赚一笔,结果我这位兄弟说你肯定喜欢,想带你去,你要是不去,他可要伤心死咯。”
小桃红看了大写一眼,爽快地点点头,“好啊,这种热闹怎么能少得了我。”
大写激动万分,“真的吗,你真的答应了?”
小桃红噗嗤笑了出来,对着吴乾道,“我怎么觉得你这朋友傻得可爱啊。”
“那是见了你,对别人,他可从来没这样过。”吴乾说道。
小桃红又看了大写一眼,发现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小桃红一时竟有些害羞,这也是她不曾有过的感觉。
万金隆轻轻松松便搞来了五张舞会的票,匆匆来到吴乾家。
吴法天拿起其中一张票,翻看着,“吴乾带大写挑舞会穿的衣服去了,你怎么搞了五张票?”
“大写跟小桃红一人一张,吴乾跟红衣一人一张……”
“等等,吴乾和红衣怎么也要去,他们终于开窍了?”吴法天一脸八卦的笑容。
“开什么窍,大写怯场,非要让吴乾他们去指导他,不然他就要退出。”
“这人的胆子怎么比绿豆还小,活该追不到女人!那最后一张呢?”
“我的呗。没进监狱前,这个舞会可是我每年的必去项目,真不敢想象,我竟然都五年没参加过假面舞会了,五年啊。”
恰时,吴潇潇回来了,看见万金隆,哈哈一笑,“刚出狱又被砍刀帮追杀的大傻子,又来找我哥啊!”
吴法天皱皱眉,“怎么跟客人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吴潇潇撇嘴,注意到桌上的五张票,眼睛一亮,“咦,这不是乘风哥哥要去的舞会吗,我也想去,给我一张,就这么定了!”
万金隆一把把票抢回来,“别闹,这舞会可不是让你们这些小孩子去的。”
吴潇潇又把票抢了回去,挺了挺胸,“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姑奶奶哪里像小孩子了!”
吴法天从潇潇手中抢走票,又收走其余四张,放进口袋里,“去去去,大人的事你少掺和!”
吴潇潇气急败坏,“你们那么多票,就给我一张能怎么着!”
“说了不给就不给,没跟你开玩笑。”吴法天严肃地瞪着吴潇潇。
深夜,何致鸿将马尔斯约至一家清净的咖啡馆。
马尔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何先生这么晚叫我出来,应该是要告诉我仓库已经准备好了吧?”
“正是。这个仓库是我细细甄选的,绝对是最安全妥帖的保管之所。”
马尔斯端着咖啡杯沉吟,也不表态。
何致鸿有些着急,“马尔斯,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派人去验仓,验过之后你若觉得还有问题,何某二话不说,绝不坚持。”
“最让我不放心的不是何先生的仓库,而是一个从监狱跑出来的人。”
“什么人?”
“他叫万金隆,刚从虹口第一监狱刑满释放。如果何先生帮我解决了这个祸患,我自然安安心心将这批货送到你的仓库。”
何致鸿笑起来,将两个信封交给马尔斯,“这两个信封里,一个写着仓库地址,一个是我的亲笔手信。十三日午时,请你的人带着这封手信去仓库,以此为验仓通行证,务必收好。”
马尔斯将两个信封拿在手里端详,“何先生想得如此周全,想来那个万金隆也能一并巧妙处理。”
何致鸿压低声音,“那是自然。不过话说在前面,仓库用来装鸦片这件事,我希望天地你我他,除此之外,不要再透漏给第四个人知道。”
马尔斯看了看站在何致鸿身后的孙海,“何先生是不信任我的人?”
“最大的秘密,最好只让最少的人知道。”何致鸿客气一笑。
孙海跟着何致鸿走出咖啡馆,停在不远处的轿车缓缓驶来。
“先生,我们连这个万金隆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真的要去监狱查?最近的事情如此棘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孙海说道。
“如果我不先安抚住他,他会同意换仓吗?我的计划万无一失,那个万金隆随便查一查就算了,不用放在心上,到时候安排个尸体扔在马尔斯眼前,一口咬死,他又能怎么样?”汽车驶到眼前,何致鸿回身看了一眼咖啡馆,冷笑一声上了车。
马尔斯回到洋行,将那封写着仓库地址的信递给大写,“这是一个备选储备仓的地址,这个月十三号,你去验验仓。”
大写打开信封一看,“55号仓库,验仓……董事长,我从来没验过,以前都是大班他……”
“以前是以前,现在你是大班,是我最器重的人。没做过没关系,关键是要用心。还有,我不喜欢嘴巴不严的人。”
“是!我明白!我一定闭上嘴,把事做好!”
“好。到时候我派司机跟你一起去,是我的亲信,一个长得和你们差不多的日本人,不过从小在西洋长大,只会说洋文,可能交流起来不太方便。”
“董事长放心,我在洋行工作这么久了,连比划带着表情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马尔斯点点头,大写离开。
马尔斯拿出何致鸿的手信看了看,自言自语,“这个还是验仓当天再交给他更保险。”马尔斯将手信放进抽屉。
大写将新仓库的地址告诉吴乾,吴乾在搬运货物走不开,让大写立刻去剧院告诉贺红衣。贺红衣听闻这个仓库是从来没启用过的新仓库,当即叫上万金隆前去查看。
夜色沉沉,仓库外重兵把守。不远处,贺红衣和万金隆悄然窥视着仓库,压低声音交流。
“一个还没开始用的新仓库,怎么会有这么多守卫?”万金隆好奇道。
“看来这次他们真的很重视,从一开始就万分小心,不让外人有机可乘。”
万金隆点点头,“这可比偷洋行的地下保险库难多了。”
“可不是吗,和洋行一样没法从地面上偷,走地下又来不及打洞。现在时间这么紧,这才刚刚开头就遇到这么大的问题,后面还有一系列事情等着要做,这该如何是好……”
万金隆也为难地叹了口气。
贺红衣回到剧院,发现卫乘风正在等她,顿觉奇怪。
卫乘风递上一张假面舞会的门票,“红衣,我朋友送给我两张舞会的门票,我想请你一起去,听说舞会很有意思,你要是有时间就一起去吧,就当是放松一下了。”卫乘风期待地看着贺红衣。
贺红衣硬着头皮答应,佯装感兴趣。
恰时,吴乾风风火火跑进来,“贺红衣……”吴乾忽然看到卫乘风,“诶?乘风,你也在啊?”
“我还要巡逻,得赶紧走了,你们聊。”卫乘风匆匆离开。
“真是大忙人,”吴乾询问贺红衣,“乘风来干什么?他没发现什么吧?”
“没有,我和万金隆探了一下55号仓库,周围守卫森严,几乎无机可乘,不过应该可以确定就是这个仓。”
“那就好,找准目标就是干啊!”
“好什么好,找到是找到了,但我们既没时间也没人手,所以计划一定要足够简单足够精巧!还有这个,你看看!”贺红衣将手中的舞会门票递给吴乾。
“舞会?乘风给你的?”吴乾问道。
贺红衣点点头,“他让我也去,我不能说不去,不然到时候遇到了更说不清。”
吴乾看着门票,自顾自询问,“乘风为什么要送你票,就算要送也应该送给我才对。”
“他就这样,上次还给我送了几包中药,奇怪得很。你快想想,我们到时候都去舞会,应该怎么跟他说?”
“这事确实得瞒着乘风,幸亏你没告诉他,不然万一舞会进行得不顺利,大写搞出什么幺蛾子被乘风知道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你自求多福吧!”
“大姐,假面舞会懂吗,假面,都带着面具呢,到时候都是这样的!”吴乾伸手从正面捂住贺红衣的脸,只露出她的眼睛。
吴乾的手接触到贺红衣脸颊的一瞬间,二人顿时愣住,凝视着对方。
吴乾呆愣片刻,立即移开自己的手,“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你不是也这么看着我吗?”
“我……我的意思是,到时候大家的脸都挡住了,哪能看得出谁是谁。”
“那你刚才还认得出我吗?”
“你什么样子我都认得出!我……我是说到时候现场人那么多,就不一定认得出来了,你就别操心了!”
贺红衣点点头,“希望不要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红衣,你有没有发现你总是太紧张了,任务固然重要,但舞会就是要玩的开心。有我在,你就放下包袱,开开心心去过正常女孩子的生活。”
“我不正常吗?”
“和我家潇潇比,还真不正常,别瞪我!再瞪就不好看了!笑一个。”吴乾用手在贺红衣的脸上摆出一个笑脸。
贺红衣推开他,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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