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显然是带有特战部队色彩的小队在向我们宣战,寻常的部队和人员想要抓住他们可谓是难于上青天,你们也别费什么劲去搜山了,那伙支那武装分子估计要就转移了。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得不派出一些非常规的选手加入到这场擂台赛之中来了。”南造云子沉吟半晌,突然对佐藤弘一中佐和涩谷大尉等人诡秘一笑道。
“南造小姐你的意思是?”佐藤弘一中佐似乎从南造云子的话中嗅到了些什么,用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她。
“我们大日本帝国内谍战专家和反特作战的先驱,原陆军中佐、第一联队独立搜索大队大队长——大冢芳茂下个月中旬将从日本国内乘船抵达上海。我们正好可以请他协助我们搜捕和清除包括这支武装分子在内的活跃在苏南地区的军统和中共抵抗力量。大冢先生虽然已经从陆军中退役,但他却是我在陆军士官学校期间学习间谍技术的教官,我这个学生向他提出协助请求的话,我的面子他不会不给的。”南造云子自信满满地说道。
…… ……
民国三十一年(公元1942年)一月十五日,苏州城南独墅湖畔。
清晨金色的朝阳柔和地撒在大地上,田间地头的万物似乎都被镀上了一层金箔。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夹带着水汽的植物清香,沁人心脾闻之令人浑身舒爽。独墅湖那平静深髓的水面上笼罩着一层轻纱般的薄雾,但那份江南水乡惯常的恬雅安详的宁静却被湖畔南侧一片土木结构的民房之中传出的激烈的枪支射击声和人员的嘈杂声打破了。
这片隐藏于独墅湖南麓的芦苇荡很是荒凉周围几里都没有大的村庄,在这处芦苇荡的深处的一处延伸到独墅湖里的半岛上设有一处军统的隐秘基地。军统苏州站的人员都在那里接受训练。基地主体是三栋两层楼高三开间呈n字形排列的砖石墙面的小楼,周围东南两个方向五十米开外链接陆地的地方则各设有一座木制瞭望塔。这处原本应该除了军统人员之外没有人知道其所在的秘密基地,此刻却是枪炮声响成一片,成了激烈搏杀的修罗场。
“站长,徐站长!敌人从南边打过来了,火力很猛,弟兄们死伤惨重啊!”苏州站副站长兼联络组组长尤泰峰手持一把驳壳枪,弯腰压低身形一路小跑着躲避着激射而来的轻机枪子弹,用嘶哑的嗓音冲躲在房屋前院的一堵矮墙后头的苏州站站长徐文川大声说道。
“见鬼!对方来了多少人?是鬼子、伪军还是76号的人?”躲在矮墙后头手持一把勃朗宁手枪,单膝跪地保持着射击姿势的徐文川愤怒地开口询问道,神情前所未有的紧张。
“敌人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年纪较长,女的似乎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两人都是便服打扮,不像是日伪军军队里的人。他们携带的武器数量和种类繁多,火力强得丧心病狂!”尤泰峰蜷缩着身子躲到了徐文川边上,堪堪躲过了一串激射而来的轻机枪弹,他伸手捂着自己的脑袋心有余悸地回答道。
“什么?敌人居然只有两个人?老尤你没看走眼吧?这阵势这火力,你说只是两个人造成的?你说来人足有一个小队我都信啊!”徐文川听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啪啪——”朝轻机枪弹激射而来的大致方向连开两枪,冲身旁已成了惊弓之鸟的尤泰峰大声吼道。
“没错,敌人确实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起先我也感觉难以置信,但是跟他们一交手之后才发觉这两人来者不善、绝非一般的敌手。站长您要是不信,大可以自己用望远镜一看究竟!”尤泰峰说完立刻把自己胸前挂着的那架军用望远镜递给了愤怒不已的徐文川。
“来——让我看看先,那是——妈的——还真是只有两个人!这一男一女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居然敢单枪匹马来攻打拥有三十多人驻守的军统秘密基地?!”举起了军用望远镜,向着正在激烈交火的基地南方望去的徐文川的瞳孔猛的缩紧了。
徐文川大惊失色,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原来他定睛看去——只见一名身穿黑色风衣,戴着墨镜,身材又高又瘦的中年男子手持一把九六式轻机枪正在向着以南边那座瞭望塔为依托的七八名军统队员疯狂扫射,一边扫射一边疯狂的大笑,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而在他身旁不远处,一名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身穿日本女高中生中常见的女式水手服,面容娇好留着一头乌黑靓丽的披肩长发的年轻女孩正背着一只硕大的吉他包,手持一把MP38冲锋枪一脸愉悦的冲着负伤倒地的军统队员们疯狂补枪。两人手中的枪支不断喷吐着炽焰,将一发发尖锐的子弹射入军统队员的体内,一时之间军统队员们被打得血肉横飞,血流遍地……
无论是军统苏州站站长徐文川还是作为军统苏州站副站长兼联络组长的尤泰峰都没有想到这处位置偏僻的秘密基地居然会如此之快的就被敌人发现并遭遇袭击。他们更没有想到敢于袭击这处军统的秘密据点的敌人居然只有两个人,因此当半小时前这一男一女出现在负责瞭望的军统队员眼里之时,他只把这两人视作了一对来独墅湖畔欣赏冬日湖景的普通父女,并没有引起格外的重视。所以当这对“父女”突然出现在瞭望塔前方百余米,那名男子从随身携带的“吉他包”里一下子抽出一把九七式狙击枪连开两枪打爆了瞭望塔上的两名军统队员的脑袋之时,所有的人——包括正在带队训练的徐文川和尤泰峰都吃了一惊。
当缓过神来的军统苏州站的队员们发现了在他们面前的这对讲着一口流利日语的父女居然是日本杀手假扮的之后,看着有恃无恐在光天化日之下胆敢正面袭击军统秘密基地的敌人居然就只有这么一男一女两个人时,作为苏州站联络组组长并且因为营救上海站前站长宁海元有功而刚刚被提拔为苏州站副站长的尤泰峰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忿恨。他立刻命令身边的一名军统队员向正在楼房二楼的办公室内制定训练计划的苏州站站长徐文川通报了这一突如其来的战况,而他自己则直接掏出了一把驳壳枪,立刻率领着六名正在靶场上进行射击训练的军统队员朝着那一男一女扑了上去。
但那一男一女的两名日本杀手却似乎一点都不慌乱,男子一招手,那名身穿水手服的女孩立刻解下了背上的“吉他包”,并从中同样抽出了一支九七式狙击步枪。不等尤泰峰做出反应,正在率队冲锋的他突然就听到“啪”一声枪响,自己左手边一名手持驳壳枪正要举枪瞄准射击的队员的额头顿时多了一个焦灼的血洞,那名身材高大的年轻队员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怒睁着双目脚下一软顿时扑倒在地一命呜呼了。而其余的包括尤泰峰在内的军统众人一听到枪响立刻四散开来或者就地一滚躲避开去,但还没等滚倒在地的尤泰峰从地上爬起来,“啪”又是一声沉闷的步枪射击声传来,他身前三米处的一名亲信的脑袋也瞬间开花了,乳白色的脑浆连同殷红的鲜血喷溅出来,在沙地上留下了斑斑印迹。
如同老师在课堂上点名一般,那名身穿黑色风衣戴着墨镜,嘴里头哼着日式小曲,神态癫狂的日本男人枪枪不落空,“啪啪啪——”他单膝跪地举着手里头的九七式狙击枪又是快速的连开三枪,霎时之间尤泰峰右手边的三名军统队员又是前额或心口中弹倒在了地上,眼见是不活了。七个持枪的军统人员居然被一男一女两个日本杀手打得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尤泰峰又是愤怒又是不甘,更多的则是对这两名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并有恃无恐地大开杀戒的日本杀手的深深的恐惧。眼见自己不是两人的对手,尤泰峰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与最后的那名军统队员交替掩护着向着徐文川藏身的小楼院墙这里溃逃了回来。尤泰峰侥幸躲到了徐文川身边,而那名殿后的军统队员则没有那么幸运了,他在即将踏入院墙的那一刻,被那名风衣男子新换上的九六式轻机枪所发射的机枪弹直接扫射成了筛子。
“他妈的,小鬼子太猖狂了,居然想只用两个人就歼灭我们军统苏州站!弟兄们,给我提起精神来,不要怕,敌人只有两人,大家静下心来,稳扎稳打,让他们尝尝我们军统的厉害!”徐文川躲在矮墙后头大声鼓舞着军同众人。说罢他“啪啪啪——”冲着正在持枪疯狂扫射的风衣男子连开数枪,迫使他不得不丢下了被打光了子弹的轻机枪,就地一滚躲到了木制瞭望塔的基座旁。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在距离院墙仅剩下五十多米的距离上,那一男一女两位日本杀手突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像是变戏法一般从那名女孩所背负的“吉他包”里掏出了一具大正十年式掷弹筒,而那名女孩也蹲下身子,有恃无恐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给掷弹筒筒身里填装香瓜手雷。
“他妈的,居然敢小瞧于我们,给我狠狠地打!“徐文川怒不可遏地下令道。但奈何在这处秘密基地受训的这批军统队员们大多是新近加入进来的新手,手中的武器也均是驳壳枪,驳壳枪在射击五十米左右距离上的目标之时射击精度会大大下降,加上这些新手们第一次遭遇如此危险的局面情绪紧张,所以尽管枪声四起,子弹把那两名日本杀手周围的沙土地面打得尘土飞扬,却没有一枪命中他们。
就在徐文川指挥众人朝那两名日本杀手集火射击之时,突然一枚香瓜手雷划着白色的烟线从空中飞舞而过,飞进了徐文川等人藏身的基地院墙里。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身旁的尤泰峰大叫了一声:“不好——”就立刻将徐文川压在了自己身下,而他自己也迅速伸手捂住了脑袋。
刚刚还在举枪射击的徐文川被身旁的尤泰峰猛地按在了身下,他只来的及看到眼前红光一闪,随后被尤泰峰压在身下的他听到了一声沉闷而剧烈的爆炸声在秘密基地的院墙之内爆发出来,空气之中瞬间充满了炽热的气息,爆炸产生的热风裹挟着地面上的沙石尘土从两人的后背上滚过。
这突如其来近在咫尺的爆炸震得徐文川和尤泰峰两人眼前金星乱冒耳内轰鸣,过了好一会才逐渐恢复过来。趴在矮墙后头的地面上的两人伸手拍去了后背上和头发里的沙粒尘土,互相搀扶着挣扎着再度探身出来。
“弟兄们都没事吧?”徐文川伸手揉搓着进了沙粒的眼睛,向着四周高声呼喊道。但四周却几乎无人应答,回应他的只是一幅骇人的场景。那两名日本杀手发射的的一枚香瓜手雷准确的在躲藏在院墙里头的军统队员人群中爆炸,爆炸之后四散飞溅的弹片瞬间给无遮无拦的军统队员们造成了极大的杀伤,原本蹲在矮墙后头正在举枪还击的八名队员瞬间被炸死了五人,另外三名负伤的队员的手脚部位也是被炸得血肉模糊,瘫倒在地不住的痛苦呻吟着。他与尤泰峰因为距离爆炸中心较远而逃过一劫幸免于难。
“幸存的队员快站起来还击!他们只有两个人,干掉他们!”徐文川双目血红着怒不可遏地下令道。他一抬手,向着正在给掷弹筒重新装填香瓜手雷女孩就是“啪啪——”两枪。子弹几乎擦着那名身穿水手服的女孩的头皮飞了过去。那名女孩显然没有想到徐文川的枪法能有这么准,所以她立刻扔下了手中那枚还没拉开保险环的香瓜手雷,抱着那个硕大的类似“吉他包”的大旅行包就地一滚,躲避了开去。
而他身旁的那名身穿黑色风衣,戴着墨镜嘴巴里叼着香烟的瘦高个男子则是迅捷无比的给手中的96式轻机枪换上了一个新的弹匣,对着院子里的军统队员们就横扫起来。
“哒哒哒——哒哒哒——”96式轻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喷吐出一道炽焰,两个长点射一口气激射出来了近二十发子弹。或蹲或趴在院子里的幸存的那几个还没有从爆炸中清醒过来的军统队员,立刻第一时间就被射杀在地。而守住院子门口两侧的两名较为有作战经验的军统老队员刚刚抬起手中的驳壳枪枪口,还没来得及开枪还击就被趴倒在地手里头已经换成了一支九七式狙击枪的那名女孩给打倒了。
这场几乎一边倒的战斗仅仅进行了十几分钟,徐文川和尤泰峰率领的军统苏州站的二三十号人就几乎全军覆没了。除开徐文川和尤泰峰两人之外五人被香瓜手雷炸死、七人被九七式狙击步枪远距离狙杀、还有八人则被MP38冲锋枪和九六式轻机枪扫射成了马蜂窝。余下的七八人现如今也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趴在地上甚至连举枪还击都不敢了。
那一男一女两名日本杀手有恃无恐的在五十米开外的瞭望台周围不停的变换着射击方向,围着躲藏在秘密基地院子里的徐文川等人绕着圈子,一旦发现某处有军统队员露头试图开枪还击,便立刻举起手中的九七式狙击步枪,利用其射程远射击精度高的优势将该名军统队员直接爆头,然后抵近使用MP38冲锋枪或者九六式轻机枪进行持续扫射,扫完一个弹匣的子弹就立刻交替掩护着撤到安全范围之外。
徐文川和尤泰峰等军统队员平日里的任务主要是以搜集情报、刺杀汪伪政府要员为主,所以除了科班出身受过完好的军事训练的徐文川和尤泰峰两人之外,其余新晋招募的队员们的军事素养和单兵作战能力普遍不高。加上他们为了执行任务时隐秘机动、不被小鬼子察觉,武器大多以短枪为主,所以面对这两个使用这些半自动武器为主的日本杀手时顿时落了下风。他们军统大量使用的驳壳枪虽然号称射程最远可达800米,但实际情况是在射击50米开外的目标之时基本就丝毫没有所谓的射击精度可言了。日本杀手们显然也知道驳壳枪的这一弱点,所以才会在五十到六十米的距离上如此有恃无恐的兜着圈子。
就这样,在独墅湖南麓河滩边的沙地上,一支仅有两个人组成的日本杀手团正灵活的不断改变着方向,交替掩护着突然前冲插上,然后迅速举枪射击——脱离——重新装弹,从另一个位置再突进——再射击——脱离,随着他们的一次又一次的射击,每一次都有一名军统队员中枪倒下。徐文川和尤泰峰两人率领的依托院墙进行坚守的军统队员们好像任人宰割的肥羊,而这一男一女两名日本杀手则象凶恶狡诈、乐在其中的恶狼。不断的袭掠着羊群之中的老弱病残,给羊群中的肥羊们造成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
看着身边的属下们一个个中枪倒地,鲜血和脑浆喷溅得到处都是,从军多年,见惯了正面战场和情报战线上的血腥搏杀的尤泰峰也开始打从心眼里开始动摇了,他倒并不是害怕战斗,而是他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面前的那一男一女两位日本杀手的单兵作战能力要比自己这方的所有人都高上一筹,武器装备方面也比他们强上许多。更重要的是这一男一女两名日本杀手面对徐文川和尤泰峰等人还击过去的子弹几乎都是不闪不避的,徐文川和尤泰峰等人越是愤怒还击的子弹距离两人的脑袋越近,两人就显得越兴奋。最后两人甚至一边持枪扫射一边高声唱起了多首日本民谣。两人状如疯癫的表现把尤泰峰心底仅剩的一丝勇气给赶跑了。
“站长,下令撤退吧,这两个日本人压根就是怪物!他们杀人的时候眼神里头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恐惧和愤怒,反倒是一副乐在其中,愉悦舒畅的表情,他们只是把我们当成了狩猎用的小动物。”尤泰峰忍不住哀声恳求道。
作为一名阅历丰富且由军统精心培养的中高层军官,徐文川自然深知眼前这两名日本杀手的枪法、掩护、潜行等作战手段都要比几方人员强上许多,别说是自己了,恐怕就是军统内当初训练自己的那些个教官都不是眼前这两名日本杀手的对手。
至于火力嘛,这两个来路不明的日本杀手先后使用了日式九七式狙击步枪、以ZB-26捷克式轻机枪为基础研制而成的九六式轻机枪、德制MP38冲锋枪和大正十年式掷弹筒和香瓜式手雷,而自己的队伍里只装备有勃朗宁自卫手枪、驳壳枪和少量的木制长柄手榴弹。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他们军统队员没有装备长枪,所以总是在手枪的有效射程之外游走,利用射击精度高的狙击步枪进行远距离狙杀或者是用可以形成扇形火力的轻机枪和冲锋枪持续远距离扫射。更可怕的是,两人还携带有一门可拆卸组装的大正十年式掷弹筒,虽然每次只能发射一发香瓜手雷就必须再此装弹,但在这种无遮无拦的芦苇丛中的沙地上,杀伤距离可达15米的香瓜手雷凌空爆炸还是能给躲藏在院墙内的军统队员造成极大的杀伤。单兵素质没有人家高,火力没人家强,那么留在这里跟人家拼命简直就是送死。徐文川虽然自认为是个勇敢无畏的党国精英,但明知送死的事情,他也是不愿去做的。
于是听了尤泰峰的规劝之后,他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就立刻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老尤,你去我的办公室内各处浇上汽油并放上一把火,把这房子连同带不走的机密文件和电台一并烧毁,不能给小鬼子留下一丝一毫的有价值的情报。我去发动屋后车棚里的雪佛兰轿车,余下的人负责就地掩护等待我撤退的信号,我们一起冲出去!”
“是!老陆、阿发你们负责掩护组长和我,旺福你跟我来一起上楼放火!”尤泰峰指了指身旁的一名年轻队员,高声下令道。
徐文川暗叫惭愧,自己这回真是狼狈到家了,一个三十多人的军统苏州站居然被只有两个人组成的日本杀手团杀得几乎全军覆没,不得不放火焚毁自己辛苦创立的这处秘密基地,焚毁所有辛苦收集而来的情报资料,自己这个陆军上校居然还要丢下自个儿的弟兄独自逃跑。这消息要是被戴笠戴老板知道,即使他不下令枪毙自己,他徐某人的仕途也算是走到头了。
看着尤泰峰带人跑上了房子的二楼,于是徐文川也立刻猫着腰一路小跑着向隐藏在房屋后头的车库冲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喝令身后的五名军统队员死守住大门,不要让日本杀手直接冲进院门。但那两名日本杀手似乎察觉到了徐文川等人准备逃跑,两人立刻转向,手持MP38冲锋枪和九六式轻机枪互相掩护着从侧面冲了上来,九六式轻机枪所发射的6.5毫米机枪弹“啪啪啪——”如雨点一样打在秘密基地的由黄土夯筑而成的院墙上,留下了成片成片如同蜂窝状的弹孔。
“哒哒哒——哒哒哒——”九六式轻机枪和MP38冲锋枪所发射的子弹激射而至,立刻在黄土夯筑而成的院墙上开了一排的洞,院墙内负责掩护徐文川和尤泰峰撤离的军统队员们立刻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而在这一连串的枪击声中又有两名军统幸存的老队员被子弹击中顺着墙根瘫倒在地,鲜血顺着他两的前额和胸口流淌了下来。负责率队进行自杀式殿后任务的老陆感觉自己和身边的这些个弟兄们组成的这道防线在眼前这两名日本杀手跟前好似纸糊的一般。
与此同时尤泰峰和年轻队员旺福两人冒着纷飞的弹雨窜上了主楼的二层楼,来到了徐文川的办公室门内。尤泰峰心急火燎地指着存放在办公室里间的一台用来收发电报的美制电台以及靠墙摆放的两个文件柜道:“旺福,把这两个文件柜的档案资料都浇上汽油,一把火烧了。我去炸毁电台,抓紧时间,楼下的弟兄们可是在用自个儿的命在为我们拖延敌人呢!”
“明白!”手里头拎着一个两升装铁皮汽油桶的身形敦实的旺福憨头憨脑地大声回答道。
说罢他向着文件柜跑去,粗壮的大手拉了拉柜子的门,却发现无法拉开,他回过头来焦急地冲正在给里间的那台电台绑上最后一枚木柄手榴弹的尤泰峰嚷嚷道:“副站长,柜子上锁了,我打不开啊!钥匙在哪里?”
“蠢货,都这个节骨眼了,我上哪里给你找钥匙去?!”尤泰峰又好气又好笑地怒声回答道。他猫着腰双手抱着头一路小跑着从里间冲了出来,不一会在他身后的那间作为密室的里间房里就传出了”轰隆——“一声沉闷的手榴弹爆炸声,伴随着”叮丁玲咣当——“金属零件的四散声,一大团手榴弹所爆炸产生的烟雾霎时在房间之内弥漫开来。
“闪开!”尤泰峰恨铁不成钢的一把推开了站在上锁的文件柜前发愣的旺福,一抬手对准文件柜上的锁眼连开三枪。“啪啪啪——”伴随着一片火星四溅,那两具锁具立刻扭曲变形,跌落在地。尤泰峰立刻伸手将柜子中一摞摞的分装在数个文件袋内的档案资料扔在了地上,命令旺福道:“这些文件以及办公室内的办公桌椅上都浇上汽油,统统烧掉!”
“咚咚咚——”旺福生怕自己稍有迟疑又要挨骂,立刻拧开了手中的铁皮油桶的盖子,将桶中的汽油一股脑儿的倾倒在了地上的文件以及室内的那两张办公桌上。狭小的室内顿时充满了刺鼻的汽油味。
“撤!”尤泰峰一挥手招呼旺福出得房间,然后从裤兜里头掏出了一个做工精美的银制外壳的打火机,擦着了火之后心有不甘地将其向着流淌着满地汽油的房间内扔去。
冒着火苗的银制打火机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准确的落在了浇有汽油的文件堆上,终于“轰——”的一声,黑烟冒出,倾倒在地上的那两升汽油被瞬间点燃了,熊熊的火势很快吞没了地上的文件堆和近在咫尺的办公桌椅,原本是作为徐文川办公室和寝室的房间顿时像烤炉一样燃烧了起来。
“弟兄们,文件和电台已经被烧毁了,我们是时候撤离这里了,大家向我靠拢,交替掩护撤离!”尤泰峰手脚并用的从二楼楼梯上直接飞身跳下,冲着死守院门,已经死伤得所剩无几的军统队员们下令道。剩下的老陆和阿发等人都是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老部下,是军统苏州站的骨干成员,年轻队员死了还可以再次招募,训练上个把月就能执行一般任务了,但是经验丰富又忠心耿耿的老兵却是宝贝疙瘩,死一个就少一个了。而且众人手上的手枪弹和木柄手榴弹都已经打光了,再留在此处就是纯粹的白白送死了,虽然很不甘心很不服气,但也只能认栽了。
就在尤泰峰下令老陆和阿发等幸存的四五名军统老队员弃守院墙大门撤退,向着房后走出了还不到十米的距离之时。原先趴在五十多米开外的沙地上,架着九六式轻机枪不断扫射的那名日本男子突然站起身来,探身朝远处的军统秘密基地大院望去。看到基地主楼的二楼房间里不断有滚滚的浓烟和跳动的火舌冒出,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和不屑,嘴角的肌肉轻轻抖动了一下,随后低下头去轻啐了一口,显得十分不高兴。
“想逃?,没那么容易!森夏,准备掷弹筒,给我炸死他们!”那名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用日语愤怒地下令道。随即他将嘴里叼着的烟头随意吐在了地上,狠狠地一脚将其踩灭。
“师傅,直接炸死太没趣了啦,人家还想要用匕首一刀刀的把他们通通都割喉呢!‘噼——’颈动脉被割开,鲜血喷溅而出的声音最美妙了,这不正是师傅你着力追求的‘艺术’吗?”那名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身穿水手服的年轻女孩嘟着小嘴表达着不满,她所说的语句和神情都显得十分病态,对自己正在执行的杀戮任务没有丝毫的抵触和畏惧,反而满脸都是享受,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
“艺术都是爆炸性的!只有能够让人‘瞬间升华’的行为才能算作是艺术,所以,森夏哟,不要迟疑,让这些凡夫俗子们在爆炸的艺术之下‘升华’吧!”那名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同样用病态且深奥地口吻,如同朗诵诗歌一般大声回答道。
“是,师傅!徒儿领悟到了!”那名叫做“森夏”的女孩一脸崇敬地冲他点了点头,随后立刻重新架好了掷弹筒,伸出右手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射击距离,然后瞄准——将一枚香瓜手雷放入筒内——击发,香瓜手雷“嗖-“的一声拖着一道白烟向着尤泰峰等人扑去。
“老尤,快卧倒!”刚刚发动了汽车,正驾驶着雪佛兰轿车缓缓驶出隐藏在屋后的车库,打算接应尤泰峰等人撤离的徐文川正好目睹到了那枚香瓜手雷正朝着浑然不知正在向自己这边撤走过来的尤泰峰等人飞去,他立刻嘶吼着大声提醒众人道。
但徐文川的提醒似乎已经为时过晚,被掷弹筒激射而出的香瓜手雷就好似长了眼一般,准确的落在了众人的脚边。巨大的爆炸声霎时间响起。爆炸中心附近腾起了一片呛人的烟雾,爆炸的香瓜手雷把无数破片洒向附近的尤泰峰等人。
尤泰峰和老陆、阿发等人距离弹着点只有两米多的距离,这一下爆炸,立刻就把他和身边的军统老队员们炸翻在地,接着还没等他检查身上是否受伤,天上就洒下了无数碎砖木屑。原来在爆炸过后主楼的东厢房靠近众人的一侧发生了垮塌,倾泻而下的碎砖木梁瞬间将在爆炸中死伤的老陆、阿发等人掩埋了起来。
而尤泰峰也因为躲闪不及而被一条水泥楼板砸中了双腿,他眼前一黑,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拳头,随后抓起地上的那支九六式轻机枪就朝着楼房垮塌的地方奔跑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则是手持MP38冲锋枪,背着硕大的类似“吉他包”那样的大型黑色旅行包的那个叫做森夏的女孩。看到日本杀手逼近,尤泰峰哗啦一声给手中的驳壳枪换上了最后一个弹匣,准备做最后的抗争。
“老尤,不要意气用事,我来救你,我们一同撤出去!”徐文川不安地怒吼道,他急踩了刹车,停下了雪佛兰轿车,举起手中的勃朗宁手枪,就要开门下车营救尤泰峰。
“站长,别过来!这两个小鬼子枪法奇准,他们一次齐射,我们一个人也逃不出去!您赶紧撤吧,我为您尽量争取时间!”尤泰峰拼命地冲他挥着手,大声阻止道。
“他妈的,我是苏州站站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手下的弟兄们在自个儿眼前死绝了,拼死我也要救一个出去!”徐文川执拗地说道。他不顾尤泰峰的阻止以及那两名日本杀手射来的子弹,向着被水泥楼板压住双腿的尤泰峰跑了过去。
“站长,快走!给苏州站保住最后一丝香火,积蓄力量才能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我的双腿被压断了,楼板太重,一个人是搬不动的,我只能成为你的拖累。要是站长你也死在这里,那我们苏州站就全完了,你想让我死不瞑目吗?”尤泰峰一抬手对准进逼过来的日本杀手连开数枪,将他们暂时压制了一会。随后扭过头去冲徐文川怒吼道。他的眼神中有些坚定而又疯狂的东西在闪动。
徐文川终于被他说服了,看着逐渐逼近的日本杀手,看着被沉重的水泥楼板压住了双腿,已经气息奄奄的尤泰峰,徐文川无力地长叹一声,不再前行了。他冲着尤泰峰坚定的发誓道:“我徐某人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拿这两个日本杀手的人头来祭奠今日战死的弟兄们!弟兄们安心的去吧,我徐某人一定会重整苏州站,让小鬼子付出代价的!”说罢他跳上了雪佛兰卡车,一脚油门,驾车向着西边驶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尤泰峰的视野里。
尤泰峰看着远去的轿车,嘴角渗血的他欣慰地笑了,随后他扭过头来,冲着已经进到院墙大门口的日本杀手怒吼道:“小鬼子咱们再来战个痛快啊,老子决不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