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日晚二十时许,上海公共租界中区。
冬日的夜,寂静而又迷离,早上开始天空就一直都是灰蒙蒙的,到了日落时分,天上就开始飘下了雨点子,淅淅沥沥的小雨到了现在都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细雨纷飞的街道上,本就没多少人,偶尔有几个撑伞的路人经过,也是裹紧身上的衣衫神色匆匆地快步走过,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空旷无人的街道上,一个纤细灵动的身影正沿着马路牙子由远及近地快步走来。此名女子身穿一身淡紫色的时髦的旗袍,外套小夹袄,肩上披着防寒的狐裘披肩,左手里头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另一手拎着一只小巧的女式挎包,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无拘无束的披散下来,只在脑后用一条粉色的丝带简单的束住了其中的一缕。此刻这位丽人的神情警惕而又略显匆忙。
她名叫大原沙耶加,表面上是驻沪日军宪兵司令部司令桥本龙马介少将的机要秘书,实则乃是地下党发展争取过来的日本国内的反战人士,代号“北方圣女”,是中共地下党安插在敌人内部的最高潜伏人员,平时只与“利剑小组”组长杨轶远进行单线联系。今日她冒险前来赴约,就是因为在昨晚接到了杨轶远用密电发送的紧急接头的命令。
快跑了几步之后,大原沙耶加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了脚步,站在昏黄的路灯底下,她清晰地看到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坐着一个佝偻着身子,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破棉袄,在卖香烟的老头。那个老头看到她之后,冲着大原沙耶加颔首点头。大原沙耶加自然认得此人乃是“利剑小组”中年龄最长的王子奇乔装的,于是她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手中的那把雨伞,修长白皙好似葱玉一般的手指轻轻地拂过耳畔的一缕发丝,不紧不慢地向街道对面的那家名为“罗曼史”的西餐厅走去。
在马路的另一头的街角转弯处,则停靠着一辆黄包车,一名头戴鸭舌帽的年轻车夫正蜷缩着身子,蹲在一处阳台下避雨,大原沙耶加眯着眼睛借助昏黄的灯光远眺了一下,这才发觉那名车夫也是老面孔了,原来是毛头小伙秦桐装扮的。看来“利剑小组”是全体出动了,这么大的阵势,难道杨组长又要做什么大动作了?
大原沙耶加伸手理了理头发,拍掉了头上被粘上的的一些细小的雨珠,随后装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富家千金的派头,昂首阔步地走过柏油沥青铺就的已经呈现少许积水的马路,直奔那家“罗曼史西餐厅”。那里正是杨轶远此次指定的接头地点。
西餐厅的玻璃门被她轻轻地推开了。大原沙耶加深吸了一口气,稳重且严谨地拎着一只黑色的名牌挎包,好似一名上海滩上随处可见的名媛千金一般昂首阔气地走了进来。
靠近门口的吧台这里有客人习惯性地一抬头,看着她玲珑有致的美好身材,尤其是那件高开叉的旗袍使得她那双修长的玉腿几乎暴露无遗,那几位客人再难将目光移开,忍不住频频回头看她。被那些炽热的目光从头到脚地审视着,大原沙耶加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她毫不回避地怒目而视,回敬着那些目光不老实的客人。那几个略显轻浮的客人连忙转过头去,举起咖啡杯以作掩饰。
西餐厅的大堂里灯影迷离,人影绰绰,除了刚才那些讨人厌的公子哥儿们之外,远处靠近内侧墙角的地方还坐着两桌客人。这些人各个都像是怀揣着心事,即使是在室内也有好几个依然头戴着礼帽,帽檐把他们的脸孔遮挡得死死地,其余几个没有戴礼帽的也是一脸严肃的表情。他们的身前各摆放着一杯咖啡或者一份牛排,但却几乎没有人在吃喝,反倒是低声谈论着什么,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大原沙耶加打量了一下那两桌蹲在角落里的客人,随即冲他们微微一笑,步履轻盈,姿态华丽而又高贵地向众人走去。
大原沙耶加嘴角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颔首冲着那两桌客人中的几张老面孔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朝着其中一桌的客人走了过去。她这么高兴是因为她见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利剑小组”组长杨轶远。
杨轶远和手下的程季水以及其余三位大原沙耶加所不认识的男人坐在一起。五个人小声交谈着什么,显得安静而又谨慎。杨轶远的脸对着昏黄的壁灯,面色显得有些憔悴和疲惫。他的双手交叉放在西餐桌上面,托着自己的下巴,静静地聆听着三名大原沙耶加所不认识的男子中年龄较年轻的那位的发言,他面前放着一杯已经见底的黑咖啡,显然他已经跟这群人在这家西餐厅枯坐了有段时间了。
“抱歉,我来晚了。”大原沙耶加嫣然一笑,略带歉意地冲抬起头来的杨轶远微微一笑,随即坐到了他面前的一处空座上。
“一路上还太平吧?”杨轶远点了点头,举起面前的那杯已经所剩无几的黑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压低声音关切地询问道。
“放心,没有被跟踪的痕迹。”大原沙耶加肯定地回答道,随即抬头环视了一圈这家开设在公共租界里头的不显山不露水的西式餐厅,有些不放心地询问道,“杨组长,怎么改在这里碰面了,这里可靠吗?”
“放心,这里是我们组织上的外围人员开设的,而且今天这里已经被我们包下,闲杂人等由王子奇和秦桐他们挡着,日本人和76号的特务都是进不来的。所以有什么话你尽可以放心大胆地说。”面前放着一份吃剩的牛排的程季水微笑着说道,随即他伸手向打着领结穿着皮马甲的侍者打了一个响指,侍者立刻为大原沙耶加端上了一杯她最喜欢的玫瑰花茶。
“那边那几个也是咱们的人?”大原沙耶加冲细心的程季水点了点头以示谢意,但仍然略显狐疑地冲坐在吧台上那几个一直在用眼光窥视于她的男子撇了撇嘴,一脸鄙夷地询问道。
“抱歉,那几个不成器的家伙正是在下的手下。”坐在杨轶远左手边的那名大原沙耶加所不认识的男子忽然开口略显尴尬地说道。伴随着他的话语,那几名略显孟浪的男子立刻触电一般收回了略显轻浮的窥视目光,一个个正襟危坐地喝起了面前的饮料和红茶,再也不敢向这边窥视了。
“这位是?”大原沙耶加看了看说话的那名男子,望着杨轶远询问道。
“我来介绍一下,面前的这位美丽的小姐就是我们地下党安插在日军宪兵总部内的联络员——大原沙耶加小姐,她是日本反战协会的人,是拥有四年党龄的老共产党员了。而我右手边的这位是新近加入我们‘利剑小组’的陆子陵同志,我左手边这位则是军统上海站的徐文川站长,老程身边的那位则是军统苏州站联络组组长、徐站长的副官尤泰峰组长。”杨轶远向一头雾水的大原沙耶加分别介绍众人道。
“军统?杨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军统”这两个字猛地刺激了一下大原沙耶加的神经,她猛然警觉了起来,一双妙目睁得雪亮。
“放心,我们军统这回是来寻求合作的,确切的说,是我们有求于你们。”徐文川看到大原沙耶加一副全神戒备的警惕模样,面色不自然地变了一变,随即连忙静下心神出言解释道。
“哦?一向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无所不能的军统,什么时候也沦落到了要跟我们‘同流合污’的地步了?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啊!”大原沙耶加显然也曾经吃过军统的暗亏,所以内心天然对其有一定的抵触情绪,话语之间也显得很不客气。
“呵呵,大原小姐似乎对我们军统有什么成见啊。”尤泰峰呵呵笑着赶紧打圆场。
“不敢,说吧,几位找我有什么任务?”大原沙耶加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口询问道。
“大原小姐可知道军统上海站刺杀叛徒董庆锋一事吗?”徐文川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随即沉声询问道。
“嗯,这事是上个月二十六日早晨在公共租界中区发生的事,事发地点距离这里只有两个街区。据说军统上海站行动组倾巢而出,在马路两侧设伏试图击杀前芜湖站站长董庆锋,动静搞得很大,后来连日本宪兵和海军陆战队都来参与针对军统行动组的围剿了。可惜我听说虽然成功的击杀了董庆锋,但军统方面也是损失惨重,行动组全军覆没不说,连躲在法租界的上海站总部都被一锅端了,现在军统上海站站长宁海元还被关押在上海宪兵总部看守所内。可以说,有些得不偿失。”大原沙耶加秀眉微蹙地沉声说道,显然身处日军宪兵总部内的她,对于这些秘密抓捕活动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莫非你们此次是想要?”大原沙耶加一双妙目再次睁得雪亮,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惊愕地看着在场的众人。
“不错,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就是想方设法要把宁海元站长从日军宪兵看守所之内营救出来。”沉默半晌的陆子陵忽然紧握拳头砸了一下餐桌的桌面,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陆子陵,莫非你就是那个传闻中负伤脱逃的军统行动组组长陆子陵中校?”大原沙耶加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一下子就认出了陆子陵的真实身份。
“正是区区在下。”陆子陵也不否认。
“我明白了。”大原沙耶加用一种十分复杂以及恍然大悟的表情仔细地审视着面前的一干人等,随即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这才询问道,“你们需要我做些什么?”
“如今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徐文川诡秘地一笑道。
“说吧,还差什么?”大原沙耶加内心并不喜欢眼前这个军统的特务头子,他的那双半眯着的眼睛以及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总让她想起草原上最狡猾卑鄙的生物——鬣狗,尤其是在徐文川露出笑容的时候。
“一张特别通行证和一份押解手令。”徐文川的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面前的咖啡杯,沉声说道。
“确切的说是一张有日本宪兵司令部印章的特别通行证以及一张桥本龙马介亲笔签署的要犯押解令。日军宪兵总部看守所守卫严密,内外关卡众多,我们手上只有拥有了这份两‘特别通行证’和‘要犯押解手令’才能够乘机混入看守所内部,成功将宁海元站长营救出来。”杨轶远补充说明道。
“这次行动成功与否就要看你能否利用自身的身份掩护窃取到这份‘特别通行证’和‘要犯押解手令’上头了,此事关系重大,难度也是可想而知,怎么样你能办到吗?”程季水一脸郑重地看向沉默不语的大原沙耶加道。
“特别通行证只能由桥本龙马介亲自签署,而且所有未盖章的原始通行证原件都保存在他位于宪兵司令部二楼办公室内的保险箱里,难度肯定是有的。但是却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拿到手。”大原沙耶加呷了一口杯中的玫瑰花茶,秀眉微蹙地说道。
“哦?怎么说?”陆子陵剑眉一挑好奇地追问道。
“你们都知道的吧?驻沪日军宪兵司令部和日军宪兵总部其实并不是一回事,前者位于四川北路与苏州河交界的“桥厦”(Brigde House,现为新亚大酒店),后者则位于前者西北方两公里之外的一处大院子内。关押着宁海元站长的日军宪兵总部的主体建筑是一栋三层楼房,四周筑有一丈多高的砖墙,砖墙上构筑有带高压电的铁丝网,围墙的四个角上修筑有瞭望台,每个瞭望台上都配有一名持枪哨兵,二十四小时日夜警戒。从院子正门进去左手边是弹药库和汽车库,库房门平时都是上锁的,每个库房门前都有一左一右两个哨位亭子间,每个里头可以站一名持枪哨兵;右手边五十米的距离上则是三排红砖营房,里头驻扎有一个宪兵大队外加一个工兵中队,共五个中队约一千五百人。部署兵力不可谓不多。”大原沙耶加说着从随身携带的那只女式挎包里掏出了一张手绘地图,指着上面的一片用红墨水描绘出来的地段向众人解释道。
“日军的守备兵力如此严密,想要乔装混入进去再将宁站长完好无损的营救出来,难度着实不小啊。”程季水伸手摩挲着下巴上的胡渣子,眉头紧皱着感慨道,“不过大原小姐您说此事并非完全没有可能,言下之意是你已经有什么好的办法了吗?”
“据我所知,驻沪日军最近尤其是十一月份开始,其动向十分诡异且不合常理。照理说目前日军在第二战区和第九战区与国军的交战中并没能占到太大的上风,战事呈现胶着状态。作为华东地区的守备兵力,上海地区的部队应该向上述两个地区驰援才对。但是大概一个月之前上海派遣军却接到了来自日军大本营的电令,要求驻上海的海军陆战队乘坐运兵船返回佐世保海军基地。明天上午九点,日军宪兵司令部连同日本驻沪总领馆将在“桥厦”内举办欢送酒会,为返回日本本土的海军陆战队的军官们践行。到时候驻沪日军的各位重要军官,日租界内的日本侨民代表以及上海滩有头有脸的名流绅士都会应邀前往,我们可以趁此人员众多,日军安保应接不暇的工夫,趁机窃取桥本龙马介办公室内的特别通行证。”大原沙耶加将她内心的大胆想法和盘托出道。
“这可真是一次天赐的良机啊!俗话说浑水好摸鱼,我们到时候可以派几个人前往协助大原小姐,将这场酒会给他尽量搅浑了,方便大原小姐从中起事,各位看如何?”陆子陵兴奋地一拍大腿道。
“陆兄说的这一点我徐某人早想好了,既然是我们军统今回有求于你们,自然不会让大原小姐孤身一人前往,独自承担风险。届时我们安插在日军宪兵司令部内部的线人也会借机协助于您。这是那家伙的照片,到时候他自会与您取得联系。”徐文川微微一笑,将西服口袋里的一张黑白照片推到了大原沙耶加的面前。
大原沙耶加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将照片接了过来,仔细审视了一眼,不禁讶然道:“居然是他?!”
“怎么?大原小姐也认识此人吗?”杨轶远见一向沉着冷静的大原沙耶加难得面露讶然之色,不禁也有些警惕和好奇,连忙出言询问。
“这是日军宪兵司令部审讯科的科长金田权三郎,我跟他因为日常工作原因见过两三次,在旁人眼中他是日军宪兵中少壮派的杰出代表之一,想不到居然会是你们军统的人。”大原沙耶加轻轻摇了摇头,一脸诧异地说道。
“大原小姐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个金田权三郎其实是个混血儿,他的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日本人。他还有个中文名字叫做鲍楚祥,而他的父亲正是当年先总理在日本创立的同盟会的骨干人物、留学日本并在1911年‘黄花岗起义’中牺牲的烈士鲍信益。出生于1910年的鲍楚祥从小跟母亲金田寿子生活在横滨市的乡下,从母亲姓,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毕业于日本陆军大学,两年后以上尉身份被派往上海。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开始为我们军统做事,提供了大量有价值的情报。鲍楚祥是一位久经考验且值得信赖的亲密战友,各位不必对他的日本军官身份耿耿于怀。”徐文川看出了在场众人内心的疑惑和顾虑,站起身来,松了松筋骨,随后弯下腰来,双手撑着桌子,头凑到大原沙耶加面前压低声音说道。
“既然徐站长如此信任于他,自然是有你的道理的,我们也不会过多干涉。但日军宪兵总部防守严密,就算是我们拿到了盖有桥本龙马介私人印章的‘特别通行证’,但倘若我们前去看守所提取宁海元站长这样的重犯的话,恐怕也瞒不过奸诈狡猾诡计多端的佐藤弘一。何况他的背后还有南造云子这个女魔头,她这人城府颇深,处事阴狠毒辣却又颇有智谋,绝不简单,恐怕没这么好糊弄过去。”陆子陵沉吟半晌,不无忧虑地说道。
“陆兄所言极是,这确实是个问题,我们的乔装打扮或许可以欺骗寻常的日军军官和哨兵,但在拥有‘日本帝国之花’称号的南造云子面前,难免不会露馅。如果我们在进入日军宪兵总部之后露出了马脚,被日军识破的话,那可就真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了。”尤泰峰听了陆子陵的话语之后也是神色忧虑着频频点头。
“这个你们倒是可以放心,明天上午在日军宪兵司令部召开的那个饯行酒会的安保工作是交由特高课和宪兵队负责的,作为特高课课长的南造云子和宪兵队队长的佐藤弘一明天一早就会赶往会场,现场指挥所属特工和宪兵进行会场的安全保卫工作,恐怕无暇提审宁海元站长,也无暇顾及盘查前往宪兵总部的人员和车辆。只要在不惊动两人的前提下,将‘特别通行证’尽快交由你们,应该不成问题。”大原沙耶加一手撑着脸颊,一手轻轻将耳畔的秀发拢向耳后,沉声说道。
“倒是你们,有了‘特别通行证’之后,你们又打算以何种方法何种借口乔装进入戒备森严的日军宪兵总部呢?你们应该知道,自从上个月陆长官率队刺杀董庆锋以后,上海滩的气氛就被日军搞得十分紧张。虽然军统在上海的主要机构都已经被特高课和宪兵队破坏掉,但日军并没有放松警惕,进入城区的各个主要路口尤其是在通往日军各个要害部门的街道两头,都有日军的盘查哨。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以及合法的身份,一般人连靠近都有困难,更别提深入要害部门内部了。所以我希望你们在行动之前能够考虑周详,把一切可能出现的状况都计算进去,此次行动风险极大,根本容不得丝毫失误,一定要慎之又慎。”大原沙耶加再次呷了一口杯中那已经不怎么暖的茶水,一脸郑重地再次出言提醒警示道。
“这事你也可以放心,你说的那些我们都已经知晓。既然我们今晚能够在这公共租界里跟你见面而不引起他人怀疑,我们就自然拥有能够不引起日军注意的假身份。而我们的计划也是考虑周详的,到时候我们只需要……然后……你以为如何?”徐文川诡秘地一笑,然后脑袋凑到大原沙耶加耳边,用一种几乎不可闻的低声将他的脑中的计划详细说了一遍。
“太冒险了太大胆了!”大原沙耶加闻听之后,抿了抿嘴唇,秀眉微蹙地说道。
“大原小姐你岂不闻——风险越大,回报越大?干我们情报工作这一行的,做事不能太死板,不能太循规蹈矩,形势都是瞬息万变的,有时候迫不得已,我们就只好赌上一赌了。”徐文川站起身来,双手一摊道。
“杨组长,程政委,陆长官你们三位也同意这个计划吗?”大原沙耶加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的目光一一扫向在场的三人,想要询问他们的意见。
“眼下情势急迫,我看也只有放手一搏了。此事虽然有风险,但我们这些人也都是干这行的老手了,自然会见机行事,临机应变,大原小姐您不必过于担心。”杨轶远点了点头说道。
“这计划虽妙但是还有一点不完善之处,即使我们取到了‘特别通行证’,我们又该以何种身份以及何种方法让我们手下这几十号人的队伍乔装进入日军宪兵总部而不引起日军怀疑呢?我们身边可只剩下三套日军军服了。天底下恐怕没有只有三名看守的日军押解部队吧?”程季水一脸愁容的提醒众人道
“老程你说的这点解决起来却也不难,在长宁区北新泾镇有一家日军的被服厂,专门为驻沪派遣军生产军服,被褥,旗帜等物品。据我所知明天一早八点有一批冬装将由该厂运往日军宪兵总部以及海军陆战队军营,如果到时候你能够在半路上将其夺过来,问题不就解决了吗?”大原沙耶加略一思索之后脱口而出道。
“只是不知日军的守备力量如何?”陆子陵一手托腮,沉吟道。
“惯例来讲,日军的护送力量只有两个步兵班,二十人左右,而且因为是后勤部队,兵员素质较差。”大原沙耶加补充道。
“成,大原小姐你的这条情报十分重要,明日我们见机行事。”徐文川点了点头说道。
“那好,我们就按照徐站长的计划行事吧。希望一切顺利!”大原沙耶加举起茶杯,示意众人以茶代酒,干杯一下。
“一切顺利!”在场的众人也纷纷举起面前的咖啡杯,在空中互相轻碰了一下,齐声祝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