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本来也纳闷莫不是上官公子真是神医,不过一剂药就连小姐的腿都不抽筋了。正想靠近慕容瑶帮她看看腿,看是不是已然抽筋了,可是上官公子的助眠药物太厉害,所以小姐一时间没能醒过来。然后,就看到了眼睛晶晶亮的慕容瑶,春儿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姐,您醒了?”是上官公子来之前还是之后啊?“是腿抽筋了吗?春儿给你揉揉。”
听出了春儿声音中的小心翼翼,慕容瑶也并不想点破些什么。不管什么人,对上稍显强势的上官飒,想来都是不能拒绝他那看似请求的要求的。她能拒绝他,也不过就是欺负他对她的那份心意罢了。
这几个月,上官飒不在身边,慕容瑶其实已然想明白了。便是刚开始的时候,上官飒是因为年少时候的执念才到了京城,到了她身边,那么后来跟着姚大夫学医,为她筹谋那许多事,便不是一句执念可以涵盖了的。便是现在,她那样不告而别,他依旧追了来。唉!他们之间这一场。
“春儿,我没事了,刚刚是有些抽筋,不过已经好了。你去睡吧,天不早了,还这么冷,不要着凉生病了。”
“是,小姐。”即便房里的视线十分之暗,春儿依旧不敢正面看着慕容瑶的眼睛,眼神一直都是闪躲的,因为心虚。听到慕容瑶让她休息的话,更是蹭地一下就回到了塌子上。脱掉披风钻进被窝的时候,还是不免打了个冷颤,这天气,出来站了那么久,被窝冷了是一定的,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冷。
上官飒出了院子之后,在大门口站了一会儿。他是大夫,刚刚给慕容瑶把脉的时候,便知道她已然是醒了的,只是装着还在睡觉罢了。他在她面前站了那样久,她都没有想着睁开眼睛看看他,一眼都没有,甚至连个睁眼的意思都没有。他真的有些难过,他知道,这便是她无声的拒绝了。
此刻,上官飒的面上满是苦涩,他就知道,瑶儿还是不想见他,他对她这样了解,所以才不敢在她醒着的时候来。想起春儿说的,她半夜时分经常腿抽筋,想来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才醒过来了吧,可她居然为了不见他,生生忍住了。
小风站在门口等世子爷,虽然这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子,不过世子爷的安全,他还是要注意的。上官飒是交待了的,他今天晚上要一个人出门,不让任何人跟着。所以小风迟了大约一刻钟时间,才跟了过来。
“世子爷,咱们回去吧。”清冷的月光下,世子爷的容貌让人不敢直视,虽然朦胧,却摄人心魂一般。可他容貌虽然不凡,那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孤寂、心伤却让人替他难过。小风一直觉得,凭借世子爷这样的容貌、地位,不论瞧上了哪家的闺秀,都该顺风顺水的,或是做妻,或是做妾,或是做通房,只要世子爷喜欢,就都该欢欢喜喜入府。偏偏不平凡的世子爷看上的是不普通的慕容小姐,这情路就艰难了这许多。
听到小风的声音,上官飒才回过了头,他的警觉从来没有这么低过。小风看着有些心塞。
“嗯。”上官飒淡淡应了一句,然后这声音很快便被冷风吹散在了风中。
那一晚,上官飒四个月之后再见到慕容瑶的喜悦,都被她明明醒了,却不愿意见他这样的情况冲淡。
后来的后来,上官飒与慕容瑶再说起这个晚上的时候,十分委屈。
“瑶儿,那天你明明醒了,为什么不理我。也不睁眼看看我。”然后一副‘我好惨,求安慰’的表情。
慕容瑶看到这样的上官飒,倒是明白了幼子究竟是像谁了。自从他们有了麟儿之后,做了父亲的上官飒不但没有成熟,反而愈加幼稚起来。慕容瑶每天都扶额无数次,她像是有了三个儿子。上官飒不仅跟儿子各种争宠,让她无奈地把刚刚断奶的麟儿送去了跟奶娘一块儿住。还各种提过去他受的‘心灵创伤’,最后么,无非就是……慕容瑶的脸瞬间就红了。
果然,上官飒委屈完了之后,马上凑了上来,轻轻在她耳边说:“瑶儿,今天换那本XX书的第XX页的姿势好不好?”
“好什么好,不好,今天麟儿闹了我一天,我要好好休息。你走开。”
“麟儿是我儿子,子不教,父之过,娘子,为夫替儿子与你赔礼可好?不然,换XX书的第XX页吧,那个不费劲的,真的。”上官飒说的极其诚恳,手脚也开始毛起来。
每每慕容瑶再要拒绝,上官飒便能继续接话:“娘子你不是说过,要给我生一儿一女的,咱们已然有了麟儿,娘子你还欠我一个女儿呢。”
“你还好意思说,那是你骗人,骗我说你……”快死了。最后三个字,被堵在了口中,又咽回到肚子里去了。然后便是让人累死累活的一夜。
天道酬勤,很快,慕容瑶就兑现了当初的那个既算有心,又算无心的所谓承诺。在麟儿快两岁的时候,又给他添了个软软的妹妹。
那一晚,上官飒来过之后,慕容瑶也没有了腿抽筋之前的好眠。后来上官飒提起这个晚上的时候,慕容瑶想对他说,她不是不想见他。只是有些尴尬。时间点,地点,都十分尴尬。所以只好装睡,她哪里知道,他居然明明看出来了,却也不点破,倒是转身自己委屈去了。
不过不管当时是如何,后来的他们是幸福的也就罢了。慕容瑶觉得,上官飒的尾巴已经翘得很高了,不能再给他加筹码了,所以有些事,有些感情,她不想都对他坦白,让他猜测着就好。她慕容瑶,若不是真心喜欢什么人,哪里会嫁给他,还替他生孩子。
便是当初,她嫁给公孙泽的时候,也是满心欢喜,真情实意的,只是岁月和其它那么多他们不能控制的东西磨平了那分欢喜,辜负了那份情意。这话,慕容瑶不会在上官飒面前提起,也不敢,某人喜欢把自己浸在醋缸里。不管是麒儿还是麟儿,只要接近她身边,都是他的‘眼中钉’。为了这个,他连他那位侯爷父亲都不讨厌了,三天两头地想要把两个孩子送去祖父身边,名曰好好教养,实际上不过就是支开他们罢了。
慕容瑶觉得身下一股热流,而后从梦中惊醒,她总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差点保不住小家伙的时候,好在那时候上官飒死皮赖脸地跟在了她身边,不然仅凭她自己,她或许很难保住这个孩子。看着身边睡的四仰八叉的孩子,慕容瑶有些哭笑不得,原来那股子热流,不是别的,是这孩子在睡梦之中撒的一泡童子尿。
把麒儿推醒之后,慕容瑶给他洗了洗小屁股,换了身干净衣裳,而后调侃地说:“哎呦喂,不知道谁家小家伙这样厉害,又在床单上画了地图,麒儿过来帮娘亲看看可好?”
“反正不是我,娘亲,你该不是自己尿床了,赖在宝宝身上吧?”
“娘亲这么大了,怎么可能还尿床,再说,娘亲的裤子可是只湿了一点点,倒是麒儿你的,好像都湿透了吧?这还不能证明是谁尿了床吗?”
麒儿很无奈,娘亲太聪明,不是好事。他还小呢,娘亲总是这样欺负他。于是麒儿默默握拳决定,一天不跟娘亲说话。
不过过了半个时辰,麒儿看到娘亲做的桂花糕,就先举了白旗。“娘亲,麒儿好饿。”
慕容瑶看着身边的宝贝,越发觉得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若是她不带着孩子一起走,不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顺利生下来。周映雪的性格,她虽然知道的不多,可是有一点,她很清楚。周映雪是个极其善妒的,她自己有孩子也就罢了,若是知道她也有了孩子,必定会想方设法弄掉她的孩子的,她不能打这个赌,因为她输不起。
慕容瑶给宝宝换好衣服,又在陪着他玩闹了会儿,慕容瑶靠在窗边的小塌上给麒儿念故事书。这个温泉庄子还算不错,就算仅靠这个庄子的出产,也足够养活她和宝宝了。
当年她说麒儿是遗腹子,身边的上官飒,是她认的义弟。虽然附近的人总是以质疑的眼光看着他们两个,总觉得他们不像义姐弟,也不像夫妻,倒像是一对私奔的男女。对于这些质疑,慕容瑶总是视而不见,她并不在意,因为这些人都是陌生人,她在意的只有孩子,还有身边一直帮助她、陪着她的上官飒。慕容瑶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居然还能梦到原来的那些事,那个梦境那样长,好像她又重新走了一遍那样的人生一般。
若不是麒儿的一泡尿,不知道她还会再梦到什么场景。
“娘亲,我有爹爹吗?”麒儿某天从外头玩耍回来如是问。
“自然是有的,麒儿怎么这么问。”
“可他们都是我是野孩子,说娘亲是坏女人。”慕容瑶听到麒儿这么说,不难过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她还是定了定神,说:“麒儿,不管别人怎么说,你要记住,你是有爹爹的。”
随后,慕容瑶带着麒儿去了附近村子里的一个卖冥纸的铺子,一边买,一边对麒儿说:“麒儿啊,你爹他死的早,不过他一定是挂念你的,你若是想他了,就给他烧点纸。你若是怕他寂寞了,就告诉他谁欺负了你,让他给你报仇,消磨点时间,他整天飘来飘去也没什么事情做。”慕容瑶说完了这话之后,铺子里某个老板总觉得似有一阵阴风刮过,而后他的背后汗毛直竖。
烧完了纸钱之后,麒儿仰起小脑袋问:“娘亲,飒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他啊,大约还要几个月吧。怎么,麒儿想叔叔了?”几天前,上官飒回京城行冠礼去了,转眼之间,飒儿也二十岁了,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了。
想起他临走前说的那‘等我’,慕容瑶的脸有些热,其实他们之间的婚事虽然很早便好似落定了,却一直没办,她只是想让他再多考虑几年罢了,可他却完全不是因为这个才等了这许多年。这次他临走前才说了实话,因为她生麒儿的时候伤了身子,所以要禁房事,好好调理身子,他若是与她成了婚,好好帮她调理身子,他是绝对能做到的,可是禁房事,太难了。所以才想着干脆就等回京行冠之后再说。一番话,说的慕容瑶很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嗯,麒儿想他了。”慕容瑶想着也是,毕竟上官飒与麒麟相处了两年多时间,从他出生开始就陪在他身边,就像一个父亲一样。
当年麒儿出生的时候,若不是有上官飒,或许不光是麒儿有事,便连她许是都不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