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城门开了之后,上官飒一行人率先进了城门。然后,上官飒还未看到病重的上官博,就不慎接住了软倒的肖琼。
肖琼的身体本来没有这么差的,甚至比平常女子都要强健许多。可这次为了追上疾驰的上官飒,她也将速度提到了极致,追上上官飒之前,她就发觉了,自己居然跟初学骑术的小姑娘一样,磨伤了腿根,可是因为要强,什么都没说。回程的时候,速度更快了些,那暗处的伤也更加严重了。刚开始没说,后面再说,肖琼觉得太矫情,所以继续忍下了。
本来若是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来,肖琼还能给伤处上个药。可偏偏,这路程不短,他们即便速度再快,这城门也已然关了许久了。不是不可以让守门的士兵通融一下打开城门的,只是上官飒是个讨厌走后门的,所以没往这方面想。肖琼便是想,可这安城不是她的地盘。
上官飒扶住肖琼之后,转手递给了小风。“该她请个大夫看看。”只留下这句话,上官飒就匆匆地往上官侯爷的院子去了。
还未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了女子断断续续的哭声,还有……男子的哭声?
上官飒推门进屋之后,看到的是昏迷不醒的上官侯爷,抽噎的沈乐怡,和嚎啕大哭的上官晨。
上官飒不喜欢上官晨,一个是因为,上官晨的出现,让她娘亲的梦醒了,最终导致了她娘亲的轻生。另一个,因为上官晨与他长得太过相像,虽然气质差了许多,可若是上官晨只静静站在那儿,猛的一看,倒是真分不清他们兄弟二人的。看到长相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庶出弟弟在自己面前大哭,上官飒只觉烦躁:“哭什么苦,侯爷还没死呢,你们就开始哭丧了吗?”
听到上官飒这句话,被挤到了一旁的肖将军点了点头,“就是,上官兄只是暂时昏了,又不是永远醒不过来了,飒儿啊,你既然回来了,给你父亲看看吧。这安城的大夫,都是一群庸医。”
上官飒点点头,走到了上官博的床头,只静静看着沈乐怡和上官晨,什么也没说,他们便觉得头皮发麻,让开了道。
上官飒单膝跪地,探上了上官博的脉。大多数大夫此刻给上官博把脉,大约都只能得出脉息凝滞,命不久矣的结论,上官飒却把出了一些生机。因为最近请了不少大夫来给上官博把脉开方,所以桌上摆着文房四宝,上官飒斟酌了一下,写下了个方子,交给了随后而来的小风,“你让人按这方子抓药,先抓三天的。”
小风走了之后,肖将军走到了上官飒面前:“你父亲他……”
“没什么大碍,他最近心绪浮动稍稍大了些,而且也饮了不少酒,他的身体早就不适合喝酒了。”
说到喝酒这事,肖将军老脸一红,上官博虽然说了他不能饮酒,他还是劝了不少。没想到,跟着也有关系。这上官飒的医术真是神了,连喝没喝酒都看得出来。“对了,我家琼儿呢?”肖将军突然就想转移话题了。
“肖小姐?一回府就晕过去了,飒已经让人去找了大夫来。”
“什么,琼儿晕了?!”肖将军一听这消息,立马转身,瞬间就从屋子里消失了。
上官飒暂时回不了苏城,便只能给慕容瑶写信。旁的倒是没什么,只是苦了信鸽。
上官博这一病,上官飒在安城多待了一个月。
对于上官飒的晚归,慕容瑶其实早已经料到,只是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只在信中嘱咐上官飒千万等上官博身子好了之后再回来。她和麒儿哪里都不会去,会在苏城好好等他。
上官飒离开苏城五个多月的某个晚上,慕容瑶从梦中惊醒。张开眼睛,看到床边的黑影,慕容瑶差点儿尖叫出声,而后仔细看了看,猛然坐起了身:“飒儿,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回来之前怎么也不说一声?你饿吗?要不要我去给你煮点儿东西吃?”
上官飒听着慕容瑶一叠声地问出了许多问题,微微笑了笑,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我刚到一会儿,想给你和麒儿一个惊喜,所以就没提前说。你好好睡,我就是来看看你。明早起来,咱们再细聊。”
“嗯。”虽然慕容瑶这下惊醒了之后,已然没有了什么睡意。不过她想着上官飒一路赶回来,一定是累了的。
第二天一清早,慕容瑶刚起床,麒儿也爬了起来。“娘亲。”
“嗯?麒儿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
“我昨晚梦见飒叔叔回来了。”
“麒儿不是做梦,你飒叔叔确实已经回来了。所以……你现在是要继续睡呢?还是起来跟着娘亲去见飒叔叔?”
麒儿刚刚睡醒,听了慕容瑶的话,只是眨了眨眼睛,而后开心地笑了起来,“娘亲,我要去找飒叔叔,我要告诉他,我和娘亲都想死他了。”
“……”虽然是事实,可是被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慕容瑶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远远地看见上官飒,麒儿就挣脱了慕容瑶的手,朝着上官飒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大叫:“飒叔叔。”
慕容瑶看着上官飒蹲下接住麒儿,而后把他抱了起来,坐在了花园的凳子上,与他轻声说着什么。
上官飒与麒儿说了一会儿的话,看到慕容瑶来了,便召来了小风。“麒儿,叔叔这次去安城给你带回来很多礼物,你跟着小风叔叔去看看,好吗?”麒儿一听到有礼物,立马就点了点头,伸手让小风抱。小风感慨,平日里,这小祖宗除了慕容小姐和世子爷之外,可是轻易不让旁人抱的,这会儿想是想早些看到世子爷给准备的礼物,所以才让他代步吧。
慕容瑶自然是知道上官飒是要支开麒儿与她说话或是商量什么事情,只是,当上官飒把一张红纸放到她手中的时候,慕容瑶还是愣了一愣。打开了之后,慕容瑶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却原来,这是上官飒与她的婚书。慕容瑶觉得挺对不起上官飒的,她便连真名都不能承认,因为婚书上写的名字,是林瑶。
“飒儿……”
“我这次回安城,一来是去行冠礼,我要全安城都知晓,定远侯府是有世子爷的,定远侯世子名飒。二来,只有行了冠礼之后,侯爷才会将世子玉印给我。凭着世子玉印,便是没有侯爷的许可,我也可以自行定下婚事了。”
慕容瑶知道上官飒这次回去安城是有事要办的,除了冠礼之外。可着实没想到,上官飒这次回去居然是办她们的婚事的,好像只是刹那,慕容瑶眼眶就红了起来。而后,慕容瑶赶紧低下了头,只为了掩饰住不断缓落的泪水。这泪水既是惊喜,也是羞愧。
慕容瑶嫁给公孙泽的时候,是青梅竹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以为能夫妻恩爱,平平顺顺地白头到老,却不想造化弄人。对于上官飒,她其实是将信将疑的,一来她对自己没有多大信心,身份不高的再嫁妇人,二来,她总觉得上官飒还是个孩子,说话不定能作准,她便给自己留了退路,对上官飒虽然有情,有期待,可更多的,是底线。
虽然很多很多次相处的时候,慕容瑶都被上官飒感动的不行,甚至有时候都想当天便拜堂入洞房。可是独处的时候,她却总是很快便冷静下来。不管何时,她都从未允许过自己的完全沉沦,可这一刻,在看到婚书的这一刻,慕容瑶只觉得,她确实是配不上上官飒的。不是身份地位,而是情义。他全心全意,而她有所保留。她虽然没说,却总在等他先转身,然后有所保留的她就能告诉自己:看,你估计的没错,他不完全是真心。
慕容瑶虽然头低的很快,等着看她反应的上官飒却看到了她的泪水。本来以为慕容瑶怎么也该抱抱他或者亲亲他以示鼓励,却没想到她居然哭了。这下便有些慌了手脚。“瑶儿,你怎么哭了?可是觉得太突然,那不然,我们迟些办婚事也可以的。你别哭,若你觉得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你告诉我。我可以……”
慕容瑶听到上官飒这一番言辞,抬起了头。她用经过泪水洗礼的眼睛看着上官飒,好似看的更清楚了些。又再看了眼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的婚书,慕容瑶往前一步靠在了上官飒怀里,伸手搂紧了他的腰身。“上官飒,你可愿意娶慕容瑶为妻,今生今世不离不弃,白头到老?”
上官飒很少主动被慕容瑶拥抱,这些年来,他对麒儿唯一的不满,便是慕容瑶抱麒儿的次数,便是零头,都比抱他的多。便是他们的那几次屈指可数的拥抱,也是他主动的多。因而一下子有些发愣。再听到慕容瑶仿若来自天边的声音,上官飒傻了,半天没有吭声,只是感受怀中温暖柔软的身躯。
慕容瑶此刻并不会误会些什么,上官飒连婚书都去偷偷办了,又怎么会不想娶她。于是伸手轻轻地掐了上官飒的腰身一把,又再问:“愿意还是不愿意?”
回过神来的上官飒拥紧了慕容瑶,大约因为太紧了,所以他的双手有些颤抖,“自然是愿意的。此后惟愿执你之手,与你偕老。”
“嗯,那我们就成亲吧。”
“瑶儿。”
“嗯?”
“这种话,是不是应该让我来说,明明我才是男子。”
“不是说夫妻一体吗?你我既然要做夫妻,谁先说又有什么区别?”其实慕容瑶也觉得,这话由她来说好似确实不大好,只是,在这段感情里,她也想做些什么。一直都是上官飒在靠近她,她偶尔也该往他的方向跑两步才是。
“……”上官飒虽然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大对,不过……结果好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