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石把门推开，满地的文件堆积成山，只在书桌旁挪出一个小位置摆张小木床，而武饕就被沈落拖到了那小木床上。
乔石步步艰难的走了进去，好不容易抵达到了书桌旁，就看到了一个让他不爽的存在——武饕。
武饕此刻熟睡着，被子有一半都被他紧紧裹住，身子蜷缩着，眉头紧皱，似乎在做一个恐怖的梦。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做噩梦呢。”乔石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武饕，这样看着武饕，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活了那么久，好像还从来没有俯视过武饕的时候。
从小，武饕学东西就比他快，药物吸收的也比他好，身高也比他高，长得还比他好看，长大后他也一直看着武饕的背影。
“我是怎么活这么大的。”乔石呢喃着，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拍完后想找个地方坐下，可环望四周一圈，就只有书桌前这一张椅子。
乔石在‘坐下休息’和‘翻山越岭走出书房’之中来回选择，最后还是选择坐下，然后乔石就后悔了。
他发现坐下时，距离武饕更近了，他发现武饕眼角似乎有闪光，他细看过去，泪水已经浸透了半边枕头。
“今天来这里真是收获颇丰啊。”乔石说着，又端起了手机，把武饕这个样子拍了下来。
“原来你会哭啊，梦到了谁？是被你杀死的同胞、被你杀死的同窗、还是被你杀死的战友，亦或者是你的父亲。”乔石没指望武饕能回他话，他探出手，指尖触及到那一滴泪水时，却又顿住，把手收了回去。
乔石整个人瘫在办公椅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脑袋里不自觉的冒出自己这些年来所能令他伤感崩溃的一切，最后一切都回归于九年前，武饕站在人类的尸骸之中，手中的剑沾染血迹也缠绕着死气。
他闭上了眼睛，他咬牙说出林千诺经常面对武饕时，挂在嘴边的那三个字——杀人犯。
在客厅里在折腾电脑，找文档资料的沈落这个时候才忙过头来，才想起乔石来，却环望四周都不见乔石人影。却是看到书房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有光从里面铺洒进来。
沈落犹豫了下，起身往书房走去，看到乔石已经跨过这无法下脚的地面，坐在了书桌前，侧着头睡着了。
他再看向武饕，武饕依旧熟睡着，他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他找来一床毯子，跨过那满地的文件、资料，给乔石盖好毯子后，再一次跨过那重重障碍后，披着衣服在沙发上睡着了。
时间逐渐流逝，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安静，在这寒冬，屋里开了暖气，和室外温度相差甚远，玻璃上却没有沈腾起雾气。
在众人都熟睡之时，不知从哪传来叮的一声轻微的响动，武饕带着的耳机里开始震动，一个机械化的声音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能量不足，请及时补充。”
武饕猛地睁开了眼睛，立即坐起来，想要冲出书房的时候，却又看到了乔石坐在自己原本坐的位置睡着了，他愣了下。
他瞧着乔石身上的毯子是刚刚盖好的样子，显然是刚睡下不久。他不由得放轻了手脚，出了书房，去厨房搬来一大桶透明瓶子去了客厅。
屋里所有的遮光窗帘紧闭着，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屋里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外面也看不到里面的怎样。
客厅阳台的透明罐子里已经空了，武饕把那空罐子关掉的瞬间，丝丝雾气就用上了窗户，不过下一秒，尽是眨眼之间，那雾气就已经消失。同一时间，武饕耳机里的声音停止喧闹。
武饕这时才打了个哈欠，心里好奇着乔石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时候，环望屋内一圈，没有看到于辰，却是看到沈落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沈落的面前还摆着一台电脑。
武饕把电脑挪了过来，把里面东西打开一一看过去，眉头不由紧皱，甚至感觉一阵头痛。
他把电脑搬去了书房，电脑放在那床木板床上，又把书桌上自己还没弄完的东西都放木板床上后，自己坐在地上，继续完成自己还没完成的事情。
直到天亮起，武饕把笔放下，抬头时正好对上刚刚睁开眼的乔石，两人都愣了下，随后乔石眉头皱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呀，我们小石头这是在关心我吗？”武饕手肘放在腿上，单手拖着下巴，那双丹凤眼里流光萦绕，和昨晚睡着时完全不一样。
“滚！”乔石毫不犹豫的露出一脸嫌弃，看到身上的毯子，直接将毯子往武饕头上砸。
武饕笑着接过毯子，笑的没心没肺的样子，却用委屈的口吻说出委屈的话来：“我昨天可是帮你盖了好几次毯子呢，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乔石一大早就被气到了，他刚想骂出声来，武饕露出一副正经的样子：“我有事要你去做，公事，你可以把这当做是命令。”
乔石想要脱口而出的脏话被憋了回去，就连那火气都被憋了回去。
“首先，先告诉我昨晚的行动结果。”武饕拿起他昨天做完的文件，看着文件，问着乔石。
“营救成功，我方具体伤亡人数不具体，昨晚沈落找我，应该要说这件事。我在现场发现一名未入天地榜的贵族异形，已经被我斩杀。”乔石说的很是简练，没有因为武饕无论哪方面都高他一等的身份有任何客气巴结。
“具体数据我这边知道，昨天出战9名学员死亡，26名学员受伤，其中13名重伤，并且有1名教官死亡，3名受伤，均为中伤。”武饕补充了乔石不知道的情报，并把电脑递给乔石。
乔石接过电脑，他看向电脑时只看到有六个文档，分别是——任务计划进行完成度、营救欧阳青完成报告暨人数伤亡统计、‘鹤’组织动向暨人员调整、各地区‘乘鹤归兮’毒品清理报告、各地区元帅总结报告书、个人对于整个事件的总结报告书。
乔石将文档一一看去，眉头逐渐皱起，等看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他把电脑转到武饕面前：“这个文档，你写的吧？”
“诶，被发现了吗？”武饕一脸惊讶。
“你报告写成什么样我还不清楚？”乔石翻了个白眼，想着昨天沈落在客厅里弄了似乎很久，不由得问了句：“你是不是还关掉了不少文档？”
“是啊。”武饕说的理所当然当然。
“多管闲事！”乔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知道武饕没有骗人，武饕骗人时总会被他拆穿，所以在他面前，与其撒谎不如不说，要说就说真话。
“你知道这些就够了。”武饕说着，把准备好的一沓文件递给乔石：“这是接下来的计划，把它背下来。”
乔石打开看了眼，看到计划的瞬间，他立即想到武饕可能早就醒了，昨晚大抵是通宵了一晚上。
因为里面计划只涉及到未来三天，却详细到各种可能，就算别人说是一晚上做出来的计划，都很难让人信服。
“这里有你在的话，计划完全可以实施。”武饕看向乔石，那好看的双丹凤眼里带着调侃：“毕竟，你可是在竞选元帅时，只差一票，就当上元帅的人呢。”
乔石身子僵住，不由想起当年的事情。
依旧是九年前，‘黎明之战’结束，他和武饕大打了一架，各自把对方打进医院。他们两人都是被抬上领奖台的，因为一位元帅去世，他们本身名气就比较高，被群众推到了选举名单上面，便加入选举元帅的行列当中。
所有候选人的发言都长篇大论，慷慨激昂，等到他们发言时，武饕看了眼坐在主席台上的主帅，眼眸低垂，说的话很简单：“我，只想守护光之城，让光之城迎来真正胜利的曙光。”
所有人在此时目光全都投向武饕，所有人都没想过，光之城是否会引来真正胜利的曙光。他们只要抬头向远处看去，就可以看到异域上空那黑色的天空，就可以看到其间流转的，像血一样的猩红色的云。
他们，无时无刻不担心自己会异形化。
他们，无时无刻不担心光之城会被袭击。
他们，从未想过曙光会降临。
轮到乔石时，乔石说的话像是打架时的较劲一样：“无论我当不当的上元帅，我一定会尽我的全部，保护所有的人民，所有的战士，保护光之城。”
说道这里，乔石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睛流出泪水，他缓了缓，继续道：“如果我没当上元帅的话，我所有的功勋所有的功劳，尽数给我曾经最好的挚友，武饕。”
这句话只有乔石和武饕知道，这是告别的话。这句话在说出来之后，从此乔石和武饕再也无法拥有以前那般亲密无间的关系。
投票激烈的进行着，足足一个小时，所有的人主要讨论的都是乔石和武饕，直到投票快结束时，乔石和武饕的票数远超其他人，可两人之间却完全持平。
“还有一票！最后一票在谁那里！最终的决定就在你那里！”主持人显然有些亢奋，最后坐在主席上的元帅举起了手，对武饕笑道：“我相信，光之城终会如他的名字一样，迎来真正的曙光。”
他完这话，武饕已经知道了结果，他闭上了眼睛，在投票即将结束的最后一秒，主帅将票投给了武饕，自然而然乔石所有的功劳、功勋尽数归到武饕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