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荣秋枫的那一席话也落在了一直站在蓝灵儿身后的文若耳朵里,她也很难相信荣秋枫口中说的话。
十年前竟有一个人跟此时的灵妃娘娘一个名字,而且她还是大河的主人,那如今的灵妃在陛下的心里又算什么,又是各种位置……
陛下给灵妃居住的曦灵宫,也是曾经那个蓝灵儿住的,陛下给灵妃那榛子酥,也是曾经那个蓝灵儿最喜欢吃的,还有陛下常带灵妃去的那金鳞池,也是陛下曾经常同十年前的蓝灵儿一起看的。
这一切多么的不公平,为何从来没有听陛下在灵妃的面前提起过十年前那个女孩蓝灵儿的事……
看着此时蓝灵儿那有些微颤的背影,文若不免心疼,纵使旁人不知道蓝灵儿受了多少委屈,但她都是知道的,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她现在那么的爱陛下,同陛下那般的恩爱,这一切都是用从前那血淋淋的代价换来的,那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本来灵妃娘娘才看到些希望,难道就要因为这些而全然破灭么……
文若心里实在不忍,她上前扶了一把蓝灵儿,让她站稳。
被文若这么一扶,蓝灵儿瞬间也清醒了一些,方才她脑子里简直是乱的很,此时她抬眼看着荣秋枫那得逞的模样,她绝对不能让她看了笑话,她不会让她再得意的。
蓝灵儿冷静了一下后,竭尽全力的让自己平淡地对荣秋枫说道:“臣妾还要多谢皇后娘娘今日讲的这个故事,同名同姓的人这世上有很多,十年前的人,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臣妾自然不会如皇后娘娘一般同她争风吃醋,一个莫须有已经失踪多年的人,何必故事重提呢!
不过依臣妾看来,倘若十年前真的是有这么一个蓝灵儿,那她突然的失踪恐怕是同皇后娘娘脱不了干系吧,毕竟皇后娘娘的手段臣妾可是领教过的!哎……也真的是可惜了,一个小女孩,就那么无缘无故的失踪了。
想来若陛下的心里一直都惦着她,那也是怜悯她尚且年幼就遭到了某些人的毒手,这未免也太过让人叹息了。
若是皇后娘娘没有别的事,那臣妾就先退下了,一会儿陛下下了早朝还要到曦灵宫中陪臣妾一起下棋呢!”
蓝灵儿尽量将话说的高傲,但是她心里是极度心虚的,因为她将荣秋枫所说的那些事同陛下多次的话里有话联系起来,确实让她很不安心。
她以为那挚爱着她的人,若真的当自己是旁人的一个影子,那她又是何其悲哀……
只是此时失忆的蓝灵儿并不知道,十年前的那个蓝灵儿就是她本人,而羿天一直以来深爱着的,也不过是一个她而已……
蓝灵儿不想给荣秋枫再同她纠缠的机会,她强忍着心里的难受,撑着说完这一席话之后转身便要离开。
只听身后空荡荡的大殿上,荣秋枫刺耳地喊着:“蓝灵儿,你就是个替代品而已,陛下从来爱的都不是你!”
荣秋枫声音极其的刺耳,仿佛疼了蓝灵儿的耳朵,她所有的尊严都在知道还有一个蓝灵儿的那一刻全然磨灭了,此时撑着她的是她那骨子里就带着的,与生俱来的傲气。
蓝灵儿并没有回头看荣秋枫,只淡淡地甩给荣秋枫一句冷冰冰的话:“他的龙榻你都不曾上过,皇后又何谈爱与不爱!”
这句话,如刀子一样扎进荣秋枫的心里,她用十年前的蓝灵儿刺激她,换来的不过是让她也痛不欲生的这句话。
入皇殿三年来,她都未曾被羿天宠幸过的事就仿佛是扎在她心中的刺,此时被蓝灵儿在她华荣宫的大殿上无比苍白的说出来,她没有一丝的颜面,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蓝灵儿的脚步还没有迈出华荣宫,荣秋枫就已经发狂一般地摔着她眼前一切能摔的物件,花瓶,茶盏,摆饰,她全然都摔在了地上,那一地的残片满目狰狞。
一旁的侍婢此时没有一个敢上来劝荣秋枫,因为他们都明白方才灵妃说的那些话,已经让他们的皇后娘娘发了疯,发了狂,她若是此时不宣泄出来还不一定要怎样处罚他们。
毕竟他们听到了那本不该听到的话,皇后入皇殿三年多,却一直都未被宠幸过,岂不是让全天下的人笑话,堂堂的皇后,却这般的没有尊严,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根本就是奇耻大辱,更何况荣秋枫是皇后,根本不是寻常的女人!
荣秋枫摔着整个华荣宫中的东西,最后直到她摔不动了,拿不起了,直到她累的瘫坐在地上才不再摔。
她眼眸通红,尽是血丝,这些日她本就没有睡好,再加上被蓝灵儿这么一气,她整个人更是像虚脱了一般的坐在地上。
此时她的玉手不小心被地上的残片给划伤了,一旁宫婢玉秀急忙过去帮她处理伤口,而荣秋枫却一把推开玉秀,直直地看着自己的血从指间留了下来。
她突然发疯一般地大笑着:“本后没上过他的榻又怎样,你不也是顶着别人的名字上了他的榻,你不也是自欺欺人!若不是你那双眼睛像极了十年前的那个蓝灵儿,陛下他又怎么会看得上你!”
玉秀看着荣秋枫这般可怕的模样,在一旁不断地应和着她:“看不上,看不上,陛下怎么会看得上她那个贱人!”
“玉秀,你去,你跟去看看那个贱人现在如何,你这就去,快去!”
荣秋枫几乎是用吼的命令着玉秀,玉秀立马应着:“是!是!奴婢这就去!”
……
蓝灵儿从华荣宫中走出的那一刻,她的身上仿佛就已经没有了力气,她心已经碎了一地,那一片片的残渣更是让她心痛。
她恍惚着,是自己多想了,这一切都是荣秋枫那个恶毒妇人的挑拨,压根就没有十年前那个蓝灵儿的事,那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全都是荣秋枫为了挑拨她同陛下的关系而造的谣。
但是,心里仍旧有一个刺耳的声音在告诉着她,那一切都是真的,她从羿天很多次的言语中已经感觉到了一些什么,只是她一直都没有说,也没有问,也并没有将那些都放在心里。
此时仿佛那一切都因为荣秋枫的话而全然显露,那般的赤淋淋,让她一时间很难接受……
曦灵宫,金鳞池,榛子酥,大河……
那些细细碎碎,点点滴滴,仿佛都在扎着她的心,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没有外在伤害的那种痛,那种心痛至极,仿佛不能呼吸。
蓝灵儿漫无目的的走着,等她再抬眼一看的时候,她竟然走到了金鳞池边,这一切多么的讽刺……
看着那一池畅快恣意的金鳞,她又想起了羿天第一次带她来这儿的情形,他那面上刻意隐藏的神伤都被她看在了眼里,如今想来,真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心境。
文若随着蓝灵儿出华荣宫后,就一直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劝蓝灵儿,只能默默地陪着她。
可蓝灵儿那一脸的神伤,让她心里也很不好受,她恨不得跑去金辰宫中亲口问问陛下,到底是不是将灵妃当做别人的替代,可如果真的是那样,蓝灵儿又要有多么的伤心。
那个男人是陛下,是这天下的君,她一个婢女的身份又怎能替蓝灵儿去问他这件事的究竟,文若心生无奈,毫无办法。
蓝灵儿坐在金鳞池的边上,就一直呆呆地望着那池中的金鳞。
这晚秋的风很凉,地上更是凉,文若看着她坐在那石阶上,她凄凉的背景,随风舞动的墨发,更是让人心疼。
文若实在不忍看着蓝灵儿再于这冰凉的石阶上呆坐下去,“娘娘,这里太凉了,不如咱们回曦灵宫。”
“小若,我想坐一会儿。”蓝灵儿垂着眉眼,依旧望着那阳光照耀下五彩斑斓的金鳞。
“可……”文若想再劝,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蓝灵儿方才叫她那声小若,音色轻的可怜,让文若再不能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文若只能同一旁的花韵道:“花韵,你回曦灵宫去给娘娘取个厚垫子来。”
“好!”花韵立刻回了曦灵宫,这金鳞池旁就只剩文若陪在蓝灵儿的身旁。
即便秋风飒爽,但也吹不走她心中的愁思,蓝灵儿不知道这些事她到底该不该去问羿天……
若是问了,若是她真的只是替代,那她又怎么能在这诺大冰冷的皇殿中待得下去。
皇殿里这般的冷无人情,若不是有羿天的爱,有他在自己的身边,她又怎能好好地待在这里,心甘情愿的待在这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多么的渴望自由,多么的想出皇殿。
她只不过是因为心中对羿天的爱才能心甘情愿的留在这儿,做他的皇妃,若是没有了那份爱,没有了她心中唯一的寄托,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小若,你说陛下真的拿我当别人的替代品么,他心里爱的难道不是我吗……”
风吹着蓝灵儿的绵绵细音传到文若的耳朵里,这话此时从蓝灵儿自己的口中说出更显萧瑟,文若也不知道她自己的眼中此时是因为心疼蓝灵儿而泛出的泪光,还是因为方才那一阵风吹来,迷了她的眸子。
“娘娘,不会的,陛下一定是爱你的,陛下对娘娘那般好,一定是很爱很爱娘娘!”
“是啊,陛下对我那般的好,那般的宠,那般的护,他怎么会爱的是别人……可……小若,你是不是也觉得荣秋枫说的有几分真,我这心里就像是扎了刺,怎么也拔不出来,好难受……”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那些话就是皇后故意说给娘娘听的,咱们不要信她!”
蓝灵儿嘴角一弯,露出一丝难堪的笑,“小若,其实你也是有些怀疑的对吧,只是你不想让我难过,可是……我还是难过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好难过,一想到陛下就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