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休明将那避毒珠在水中洗净,车桐却说什么也不肯再赖在他身上,连见到避毒珠时,都是一脸嫌弃地皱鼻子。
不过好在他很快便找到了新的依靠,和舒承策混了个脸熟之后,便赖在他身上不走,倒是让离未舒心了不少。
据车桐所言,他以前便是这山上的神仙,后来被惨无人道的离未一伙人坑蒙拐骗、背井离乡,才离了莽苍山六百年。这六百年虽说山上变动很大,车桐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在哪里休息、该往哪处走、哪里的水有毒、哪里的水可以喝,他都如数家珍。
有了车桐带路,上山的路容易了许多。又兼舒承策二人上山时,也全靠避毒珠逼瘴,两颗避毒珠在手,几人的活动范围也宽松了起来。
不到一天的功夫,几人就来到了和风派门前。
令离未没想到的是,和风派在外人看来,种种行为都像只急于变成凤凰的麻雀,偏偏门派修得低调极了。和风派不像三大派那般,有高耸的石墙,或是借着地势划分界限,这和风派更像是深山老林里某个不起眼的村子,连屋舍都是茅草顶的,风一吹都感觉会掉下来。
几人藏在门派外不远处的灌丛中,探出头来看动静。
“我们分成两路,”离未安排道,“一路去找取云珠,另一路去找阿野。包子,你天生对气息敏感,寻找取云珠由你带路;小白菜同阿野走得近,便帮忙去找阿野好了。剩下的……”
离未咂了咂嘴,打眼瞧了瞧几人,没有继续说。
舒承策又不认识阿野,自然是冲着取云珠来的,让他与车桐一并去救人也不合适。可若是单单让他和楚小双去拿取云珠,离未多少有些不放心——且不说那取云珠也是他们的目的,单是能够罩住整个和风派的宝物,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她咬咬牙,“我同你们一起去拿取云珠,师兄,你和车桐去地牢找找看,应当会有线索!”
说完几人便打算分头行动。临行前,唐休明却忽然捉住了她的手,“阿未。”
离未转头看他。唐休明哑然,末了只是伸出手在她头上轻轻蹂躏了一把,“没什么,你要小心。”
离未朝他笑出一口小白牙,“放心,比逃跑,没人能快得过我。”
唐休明失笑,望着她兔子一般蹿入另一侧灌丛中不见了踪影,摇摇头对车桐道:“走吧。”
“这还不放心她?”车桐不以为意地在脑后枕起了手,“以死丫头的能力,这些小喽啰还奈何不了她。我说你们就是麻烦,分开这么一小会儿还腻腻歪歪的……”
唐休明没同他吵,眼睫却有些严肃地垂了下来。
“我总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他说,“但愿是我多虑了。”
和风派的牢狱分两等,一等在地上,一等在地下。整个门派的屋舍都颇有种独特的岭南风情,有的地方甚至还建起了吊脚楼,唯独牢狱的墙体又厚,窗户又高又小,活像是碉堡。
两人绕到牢狱后,趁着没人注意,车桐猴一样翻上了一旁的树,又借着枝条荡到了那扇小窗上,扒着窗棂往里看。
那窗沿想来是很久没有打扫,上面生出了一排霉,车桐险险扒住墙沿,只觉手心间一片柔软湿潮,低头一看,差点没被恶心晕过去。
但一想到要找阿野,再困难也只得忍。他强压下那股子不适,透过生锈的铁栏杆朝里望——牢中有些昏暗,阳光从其余小小的方窗中洒落,提供了唯一的光亮。好在车桐眼力极好,扫眼一看,便跳下来,一边摸出手帕死命地擦着手,一边开口:“一层没看见,估计是在地下那一层。他祖宗的,第一层连个人影都没有,这是让小爷看什么?”
唐休明默然点头,却似是不经意地问:“车桐,你有没有想,这牢狱旁布置的弟子为什么这么少?”
“少吗?”车桐低吼道,“小爷刚刚差点被逮住了!多了岂不是更完蛋去……等等,有人来了!”
车桐说完便把唐休明往一旁的灌丛中一拽。唐休明随他闪身躲过,就听两个守卫咕哝道:“你说哪一个小丫头片子,值得我们如此费劲心思守着吗?”
“果然是在里面!”车桐警惕地缩着身子。唐休明蹙眉看着他二人绕到屋后,又见四下并无其他守卫,对车桐低道:“你藏好。”
车桐还没回过神来,那边唐休明早已闪身而出。他内心微惊,强忍着没一嗓子喊出声,唐休明却宛若影子,从身后飞速给他二人两记手刀。二人愣是吭都没吭一声,便直挺挺倒了地。
“出来吧,跟在我后面。”唐休明朝车桐挥手,“贴着墙走,当心点。”
墙?车桐抬眼望望牢狱外那堵墙,半面爬满爬山虎,半面长满霉苔。他捏起鼻子,满是嫌弃:“贴着墙?”
“想救阿野,就别挑剔这么多。”唐休明难得敛起平日里那股温和的劲儿,沉着脸往那两弟子腰间一探,探出两柄长剑。他在手心里掂了掂,扔给车桐一柄,“防身。”
“小爷功夫都不会,防什么身……”车桐一面嘟囔,一面却依言将长剑攥得紧紧的,瞪大眼竖起耳朵跟在唐休明身后。
牢狱外还有两个看门的守卫,一个抱剑靠墙呼呼大睡,另一个则盘腿坐地打起了盹,皆是心不在焉。
和风派不知为何,对着牢狱之地似乎并不是多看重。除了守门的二人,同方才巡逻的二人,再无其他守卫。
唐休明谨慎地看看两个守卫,回身对车桐低道:“等下你看我手势,冲过去将他二人引开。”
“冲、冲、冲过去?”车桐的舌头打了结。
“想救阿野……”
“我冲,我冲,小爷冲还不行吗?”车桐很是牙疼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