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二长老轻轻牵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
他走上前去,将唐休明手中的那个星盘拾起,摊在手心中看了看,“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如此想法。”
唐休明深吸一口气,将头埋了下去,没有去看身旁石化般僵住的二人,“请二长老明辨。”
二长老脸上笑意更深。
“如今算是人证物证具在了……”他拖着长音说出这句话,随后便回过头,朝着门外喝道:“来人!”
当下便闪入了几个腰间别剑的参冥司弟子。
“妖女离未,伙同他人祸害参冥司,煽动弟子违逆师门,铸成大错,”他眯起眼看了看面前三人,“带走。”
先前还振振有声的离未,这时却活像不会说话了一般,任凭周围的人牵扯住自己,目光看也不看唐休明一眼。
一并被带下去的楚天清,此时却和炸了毛一般,在众人手中奋力挣动着,对唐休明的背影怒目相向,咬牙切齿地冷笑道:“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好……当真很好!”
唐休明没有理会他,暗中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
“我还用被带走吗?”他问。
二长老的笑意愈深。
“当然不会。”他贴在唐休明的耳旁说道,“……参冥司的恩人,怎么可以动用刑罚呢?”
“会用什么刑罚?”
“参冥司狱中二十五酷刑,”二长老说得风轻云淡,“据说全部经受下来,能被磨得只剩下骨头。怎么,你心疼了?”
没想到唐休明脸色变也未变,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吐出四个字:“如此甚好。”
随后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气度从容地站起,“对付想要谋害参冥司的人,什么刑罚都不为过。”
二长老眼神愈发讶然。
他窥探着唐休明的脸色,希望能看出什么欺瞒或者隐瞒的情绪——但他失败了。
唐休明的脸上只是平静,出奇的平静,一种……近乎看透了生死的平静。
让他一时间,也捉摸不透这人。
……
似乎是为了故意恶心离未和楚天清,二长老还特意给唐休明升了级位封了官。
掌门受了重伤,参冥司事务便由二长老代劳——只不过事事都需要上报给掌门过目,走个流程罢了。
二长老故意隐去自己处罚离未和楚天清之事,并嘱咐照顾掌门的弟子不得透露半点风声。谁不知道掌门过世之后,二长老便是第二任掌门?为此都缄口不提,只是闷头干着自己的活。
二长老问唐休明想要什么奖赏,他却只说想去千经阁看书。
他总是在千经阁,总是喜欢和向往千经阁——不论什么时候,不管什么时间。
这个少年身上的太多举止,让二长老摸不着头脑。无论是亲手把心爱的人推向深渊,还是没有任何功利心的举动,都和他的年龄与阅历格格不入。
“还有没有其他想法?”二长老试探道。不知为何,唐休明这种无欲无求的态度,让他没来由的有了一种危机感。
唐休明想了想,“如果可以,请二长老从轻处罚天清吧。”
竟然没有为离未求情?
二长老挑了挑眉,“楚天清?”
“是。”他答道,“楚天清受到妖女蛊惑,一时分不清东西。但弟子和他相交甚深,知晓他并非僭越之人。何况他天资聪颖,本就会成为参冥司最强有力的支撑者。”
说完便是一叩首,“望二长老从大局考虑,从轻处罚天清,至少不要让他因此对参冥司有怀恨之心。”
“好。”二长老笑道,“我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您说。”
“帮我找离未其他的罪证。”他道,“能够证明她想要置参冥司于死地的罪证。”
唐休明没有答应,亦没有拒绝,只是道:“如果她当真想要谋害参冥司,罪证又何须刻意去找?”
二长老眼前闪过一道锐利的目光,直刺向唐休明,“你想说什么?”
“弟子是说,”唐休明掸了掸衣袖,毫不畏惧地对上二长老的目光,“谋害参冥司,此乃一死罪。横竖都是死,与其费尽心思寻找罪证,为何不想尽办法捏造?反正死人是无法开口说话的。”
二长老闻言不语,却冷笑了一声。
捏造……是想借助捏造为离未平反?
“当然,弟子只是建议。因为二长老必然会当上掌门,才借故如此说。”唐休明道,“只不过就算是找罪证,离未她并无谋逆之心,倒头来和捏造也无二致。弟子手中虽没有现成的证据,凭借和她的相处,多造几个也并非困难。”
说完他顿了一顿,“比如先前交给二长老的那块星盘。”
星盘。
是了,那星盘之上,原本没有任何所谓的“魔气”,是唐休明自己用幻术造出的。只怕当时离未半昏半醒之间,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才轻易相信当真是自己所为。
“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不过是保全自己罢了。”
“我提拔你做殿前弟子,”二长老试探道,“何如?”
这次唐休明没有拒绝,面色坦然,“一切由二长老定夺。”
果然是趋炎附势之辈。
二长老不再同唐休明继续说下去,只将衣袖一拂,“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