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桐闻言一愣，扑打的手也渐渐慢了下来。
“你觉得呢？”他沉下声，“这么不重视自己，四次禁咒被你动用了三次……倘若再施展一次万象幻术，你的神魂还能坚持多久，可真的不是我和仙人能说的准的了。”
“这样啊。”他微微点头，语气中竟有些释然，“这样也好。如果真能坚持到封魔之原平定那日，我或许也没有什么牵挂了。她若是将我忘了……忘了便忘了吧。”
“……想死？”车桐突然哼了一声，兀自叽咕道：“在小爷面前，想死才没那么容易……你当小爷是见死不救的吗……”
没曾想他这句话，却被唐休明听了个正着。他不禁失笑，“天轨命数已定，判官的生死簿上恐怕早就印上我的名字了，你能有什么办法？”
车桐哑了火，只烦闷地一摆手，“你别管了。反正在狱牢里，你也算救了小爷一命。小爷别的不在乎，唯有生死之恩，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报答回来。”
唐休明知道车桐的性子，也知道他既然抛出了这句话，就肯定会去这么做。虽不知这家伙到底想了什么鬼办法，但……管他呢，他的鬼办法也不一定有用。
那日在狱牢之中，是唐休明急用万象幻术凝出冰壁，勉强挡住了一轮的火攻，又纵着错镜之术挪了位置，才让三人幸免于难。倘若不是他，三人现在恐怕早已化成牢狱中的一团焦炭了。
他这样，又何尝不是在拼着自己的命，换他人的性命。
两人一时无言。
“对了。”车桐清了清嗓子，又警觉地四下看看，发觉没人之后，才凑到他耳旁轻道：“死丫头身上有些不对劲，你察觉到没？我方才看见她，隐约觉得像是六百年前她走火入魔时的模样……看来那封印的破除，对你二人影响不小。”
“我看出来了。”唐休明很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封印破解后，她六百年前积攒的修为必定会反噬，妖力与灵力彼此不相通，倘若再加上外界的刺激，极易走火入魔……可我看她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六百年前那般乖戾。她的心中还存了一丝清正之气，才让她方才勉强克制住。”
车桐啧了一声，又紧张地回头去望望，往唐休明胳膊上拍了拍，顺手揪下了他衣服上的一根头发，“喂，我说，现在取云珠也在，你那封印的咒法阿野也会，不如现在就让阿野重新封印一下，或许你还能……”
唐休明却屈指往他脑门上一敲，见车桐吃痛抱住脑袋，他哂笑道：“打住吧。取云珠可是圣物，上面的灵力有限。倘若被封印占用，可就不一定还有能力，去解除时右身上的魔魇术了。”
说到这里他坐直了身子，“更何况来寻找取云珠，中途波折太多，我们耗费太多时间，早就误了重新封印的期限。就算以阿野的能力，对于重新封印也不一定吃得消。既然如此，何必在我一个黄土埋到脖子的人身上下功夫？”
“你胡说什么？”车桐大惊，挥起拳头要打，“乱说乱说，我叫你天天说这些晦气的话。小爷都说了不会见死不救，你还担心个什么？”
谁不知道你是个瞎猫碰上死耗子才成仙的妖精……能信你才怪。
唐休明笑而不答。
车桐端着药碗走出房门，才突然发现离未不知何时倚在了门框上，一言不发地望着前方。
“所以取云珠对我们而言没有用了，对吗？”她淡淡开口问道。
车桐没来由地心里一紧。
离未抱着双臂不置一词，回身便要往屋里走，却被车桐一把拽住。
她心情不是很好地皱了皱眉，“干嘛？”
“……你有一根白头发。”车桐硬着头皮尴尬道，抬手就扯下她一根长发，扯完转身便跑。
神经病。
离未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也没再理他。
那边车桐喘着气，做贼心虚般溜进阿野的房中，低声忙道：“取云珠呢？”
阿野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回身在布囊中翻了翻，将那巴掌大小的取云珠摸出来放在桌上，望向车桐的眼中满是疑虑。
“别管这么多了。”车桐低声急道，将那两根头发塞进阿野手里，“这是我刚从他俩身上拔下来的……你快试试能不能重新加固封印，算我求你了阿野！”
阿野微微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他。车桐没再多说，却只问：“你难道希望看着唐休明神魂俱散，连重生的机会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