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人”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见这黑影一翻身滚到他身边,抬起一双大眼睛看他。
唐休明松了口气,揉了揉眼,“是你啊。”
他便也一脸醉生梦死般倒在枕头上,眯了好一会儿眼,忽然想起一件事。
等等。
怎么会是她?!
唐休明倏地睁开眼,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倒吸口凉气,低头死死地盯着她。
然而……她似乎已经睡着了,还一个劲往他怀里蹭。
他的内心顿时油盐酱醋茶一锅乱炖,丰富极了,险些逼得他跳下床去。但一想会把离未吵醒……伟大的唐休明只好一咬牙,舍身取义般僵直了身子,没敢乱动。
终归是太困倦,他脑海中激烈的挣扎抵不过身体的诚实,最后……呃,就这么单纯地度过了一夜。
而第二天他起身离开之时,终于把离未吵醒了。
天还没亮。她左右看看,做贼般跟在唐休明身后,他竟然也没察觉。
唐休明走了很久,最后在一片空地上停下了。
那里无处藏身,离未四下寻找了许久,只得钻在不远处的树上躲着。
然后她就看唐休明将剑一拔,手指一捏……开始了枯燥的练习。
哦,原来躲着她是为了练剑啊。
离未藏在树枝上,很是悠闲地荡着腿。唐休明练着剑,她就藏在树后看。
看啊看,看啊看……
看到太阳升了又落,看到人来了又走,看到最后练武场上又只剩了他一个人,她才拍拍屁股走人。
那晚唐休明回屋后,率先检查床底有没有人。发现没有之后,他才心弦一松,倒头进了被窝中。
……然而这次,离未却是出其不意地从柜子里钻了出来。
这家伙简直和个避不开的小鬼头一样,唐休明被折磨得实在没了办法,只好由她去了。
一时间,保持了难得的风平浪静。
如果不是那日,唐休明在练武场中,突然听到了一声不合时宜的惊呼的话。
他原本对于弟子们的事情并没有多上心,每天关注的不过是自己手中的剑。但是那天,弟子一句“这人是谁”,却突然出其不意地撞入了他的心弦。
这人是谁?
参冥司之中,还有哪位弟子不认识别人?还有谁会是弟子们不认识的?
他心里一紧,似是早有预感一般,慌忙将长剑背在身后,迈步朝那边看去。
就见地上倒着一个人,正在微微发着抖,双目紧闭,模样很是可怜。看四周倒落一地的枝桠,很明显她是从书上滚下来的。
唐休明一口气卡在了胸口。
他当然看出来,那个人是离未。
他的脑子乱极了,方才行云流水般的术法和剑术,此刻都被这个不速之客赶出到天涯去了。他一失手,将长剑一丢,大踏步便拨开人群走上前去。
她的身体冷极了,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的一样……竟然又是那寒症!
可事到如今,他那些丹药早放在了院落之中,根本没有带在身旁!
唐休明心下一寒,二话不说直接拦腰抱起她,作势便要朝院落之中跑。
却被一人拦住了道路。
“我道是谁,”齐飞鸾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原来又是你们。怎么,这个小丫头是活不长了吗?”
是活不长了吗?……他这些日子光顾着练剑,竟然险些将离未的事情忘了!
这句话简直触及了唐休明的心病。他脸色唰地冷下来,竟一反平日说话风格,直接对齐飞鸾冷道:“滚开!”
“呦,我说什么了吗,就这么对我?”齐飞鸾拈起手中的剑看了看,忽而笑道:“你这些日子倒还用功,就是不知道用的这几分功,能够收多少成效……要不我来考考你?”
锱铢必较!
唐休明这些天来,去练武场与弟子接触得多了,传闻倒也听说了不少。那日将自己险些刺死之后,靳和风大怒,责罚他二人去三省崖谷呆了一整晚。那三省崖谷紧邻魔界,许是魔气渗出的缘故,经常有许多小鬼在旁边游荡。这些鬼怪的修为大都比中阶弟子还要高,故而进了崖谷,便不易再出来。
因而,遣楚天清尚可,遣齐飞鸾这种弟子去走一遭,简直和进鬼门关溜达一圈没什么区别,她心里忿忿不平,也是正常的。
但唐休明才不管她怎么忿忿不平。
尤其是,当这忿忿不平影响到离未的时候。
齐飞鸾说完话也没犹豫,直接捏出剑诀朝他劈来。却不料她还没有来得及近唐休明的身,这人就如同鬼魅一般,看看避过她的长剑,直接向前跑去!
齐飞鸾暗暗一惊,回头再望向唐休明时,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
她哼了一声,伸手往剑上一抹。那剑上金光一现,竟是迸出了无数咒符来!
这是她的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