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两位弟子道了声“得罪”,手持铁索上前,作势要将自己捆住,心下一怒,大喝一声:“你们上前来试试!”
说完便劈手打出两道电芒,如火般艳烈,地上霎时多出两个烧焦的黑点。
这下不光弟子,连掌门都吃了一惊,旋即怒道:“你……你和谁学会的妖术?”
“我和唐休明学的,成了吧?”离未怒目而视。
她心知来的除了白扇先生,都是掌门自己人,说什么也没用,却偏偏要把牌摊得明明白白:“很抱歉啊,我一不小心就激发了自己的妖力,早就失去了修习出的灵觉。这下我也不能算是参冥司弟子了,我倒想看看你们用什么来泼脏水!”
见掌门脸色愈沉,她冷笑一声,丝毫不顾及地动用那电芒往崖壁上一劈,顷刻便掀下一块巨石来。
挨得近的几位参冥司弟子大惊失色,合力施术,竟也卸不去巨石下落的力。眼见着石头要将几人砸为肉饼,离未又是一劈手,直直将巨石当空击碎了。
飞灰四溅,离未轻飘飘一吹指尖,挑衅般看着掌门。
掌门的脸色难看至极。
和风道人脸色未变,又上前同掌门耳语几句,却被离未一道电芒劈开。
她早看这和风道人不顺眼了,直言怼道:“参冥司人尚未开口,容得上你来指手画脚?贵派究竟是想来取经啊,还是想取而代之啊?!”
她这话直接撕破脸,和风道人竟连气都没生,依然春风般捋着白须道:“我想,这位姑娘许是误会……”
“不用同她多言!”掌门一甩衣袖,“来人!将离未押送至地牢,三日不给她吃食,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地牢?
走到这一步,还不肯将她踢出参冥司,偏偏要将她的罪名扣到楚小双头上……
说掌门没有企图,她才不信!
那日白山先生的话,不知怎么又蹿到她脑海里:“我只怕她的命运会嫁接到你的身上。”
离未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兴许早就被当成棋子,彻彻底底被当成棋子了。也许掌门早就知道她和楚小双已经逃出了三省崖,早就知道她们同唐休明在一起,所以才放任她们犯错……
一股无名的怒火腾地冲进她心中。
她最反感当成别人的提线木偶。生死都困在自以为是的人手里,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若旁人真的将她当棋子……就别怪她把棋局掀翻!
大不了反了算了!
眼见着两位弟子傍上前来,离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劈手打出紫电来。
那些弟子都非手无缚鸡之力之徒,岂会任由她放肆?立刻捏出咒术同她相抵。
掌门弗然大怒:“反了你了!众弟子听令,将她给我拿下!”
“滚!”离未喝道。
九霄电芒在她手心攒动,当空凝做紫龙腾起。她并指将腕一旋一挥,紫龙便如知悉她心绪那般,荡开几名弟子后,直直朝着和风道人奔去。
和风道人那风雨不动的神色终于有了破绽。
“九霄电芒?”他不可思议低声道。
那电芒真真比众人平生见过的任何剑术都要霸道,开山劈海般直取和风道人头颅。众弟子齐齐作法,竟然也没拦下!
和风道人的脸唰地冷了。
千钧一发之际,就见掌门蓦地一挥拂尘,直接将那电芒当空击碎。
他远远一扫离未,终于忍无可忍。拂尘在半空中划过狠绝的弧度,他捏指念咒,就听“嗡”一声巨响,整个三省崖谷顶倏尔现出一鼎巨大的金钟,眼见着就要朝离未扣下!
活捉?她冷笑,挥手用电芒将那铜钟架住。
可同她对敌的毕竟是掌门,她的妖力再怎么强横,却也卸不去铜钟的坠落之势!
离未心一寒,就地一番,却见那铜钟和有了想法似的,任她耗子般窜来窜去竟也不放过她分毫!
而仅趁她犹豫的功夫,铜钟眨眼便要盖过她头顶!
又要被捉住了吗?
三千弟子的呼声还回响在耳畔。她望着头顶那片阴翳,心里竟然静得出奇。
“我又没逃出去。”她近乎平静地想,好似仍同之前几次出逃被逮住一般。
她甚至还松了口气。
可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不料,那顶钟在半空顿住了。
离未还没回过神,就听一人在身后冷言道:“只凭一面之词就判定旁人有罪无罪,甚至肆意剥夺生命与自由,不觉得太荒诞了吗?”
这声音……是唐休明?
心尖好像被针触碰过一般,狠狠颤了颤。
有风吹过。竹叶的清香自身后缓缓飘来,肩上随后一沉——是他揽住了自己。
金钟罩在半空破碎,空气宛若冻结。良久,她才听他温声开口:“跟我走。”
她不知怎地,忽然鼻头一酸。
眼角涌出冰凉,她执拗地没有去擦。面前和风道人却颤声开口:“唐休明,你果然活着。”
唐休明默然看他,很是挑衅地一笑:“二长老,彼此彼此。”
二长老?
难怪她总觉得和风道人神神叨叨,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竟然是六百年前被唐休明刺杀的二长老?
他竟然没死?!
惑石中的一幕幕又在她脑海里轮番上映,偏偏这次,离未将矛头全都对准了和风道人。
唐休明不是那种嗜好生杀予夺之人,她明白。
所以到底是什么,逼得他走上了叛师之路?
然而不容离未多想,掌门怒道:“拿下!”
兵临城下,唐休明却丝毫没有慌乱,只是不动声色撑起骨渡伞,蔑笑着看向和风道人。
“我会回来的。”他说,“六百年前的血债,我会让你一点、一点偿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