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赵八：若是想咬舌自尽，却是连咬舌的力气都没有
第二日一早，赵八便带着一幅画匆匆赶了过来。
正是那日在城东书院所遇见的男子，方允简单看了眼画像，形似有七分，但是那男子超凡脱俗的气质，却是画像无法展现的。
她简单将昨夜李三来之后的事情告诉了赵八，赵八也是一惊，本还做着万事大吉的幻想，此刻也被一盆冷水浇了个清醒。
赵八在方允过往的记忆中，虽是最好的姐妹，但确实总是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平日里最上心的便是哪家小姐又喜欢上哪家公子、哪家公子又干了什么负心事。
不同于李三小姐的根正苗红、一心为国，赵八就是个嘴碎爱美还爱多管闲事的普通官家小姐。
因而此刻看见赵八一幅惊讶的模样，方允已在心中有了估量。
她拍了拍赵八的手，安慰道：“此事于你，确实算是无妄之灾，若你害怕这趟混水得紧，便不要再参与了，李三妹妹那边我会尽力护她周全了，我们二人你大可放心。”
她说着这番话时多有踌躇，想着怎么说才能让赵八宽心，却没想到她话刚一说完，便听见赵八截然不同的回答。
“允儿，我知你是为我好，也知自己既不如你聪慧，也不如李三妹妹武力高强，这件事如此错综复杂，怕是我掺和在其中也只能帮倒忙。”
方允连忙打断她：“八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却又听得赵八说道：
“可是允儿，我也想出一份力，为你，为李三，也为我们这个国家。我爹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之后万一出了什么事，碍于赵家，或许我也能帮上什么。”
方允愣了一下，复又问道：“值得吗？女子不能为官，朝廷不会承认你的功绩，除去为了我和李三，你做的这一切，值得吗？”
赵八也叹了口气，表情有些落寞，在她仍旧是一副花枝招展的打扮下，这份落寞的神情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身为赵家儿女，哪有值不值得，被我爹听见这种说辞，怕是又要罚我跪祖宗祠堂了。”
见她如此坚定，方允虽然觉得惊讶，但更多的是感动，同时也被李三和赵八这份赤诚和感动，她呼出一口气来，抬头望了望本不属于自己的这片天空，竟也觉得今日格外蔚蓝。
若是这个国家是你们极力想要守护的，那我便同你们一起吧。
二人先去衙门里确认昨日方允交代李三的事，见那个城东书院被抓的仆从已经被送至大牢，并且已然转醒。
二人忙借着身份遣了侍卫离开，然后对上那小书童，细细盘问起来。
方允虽然自小就胆子大，且对这古代大牢、审问犯人还怀着满腔热情，但总归是个小女孩，只会学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你叫什么名字？”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两句话，那书童一幅茫然无措，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确实如此，但方允确实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不光如此，大牢里称得上是“脏、乱、差”的集合体，方允作为新世纪精致的猪猪女孩，也有一点心里洁癖，此刻已经是踮着脚尖站立，努力说服自己再呆久一点了。
忽然一只老鼠从角落中跑出，速度很快地从方允面前掠过，她被吓得惊叫一声，然后连连后退，瞬间生出不顾一切只想离开这处监牢的想法。
她看向一旁的赵八小姐，却意外地发现赵八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
她一时惊异，于是连忙拍了拍她，示意她要不要先离开。
却看见赵八冲她摆了摆手，然后一幅终于下定决心的模样，开了口语气还带着几分沉重：“允儿，接下来发生的事，你一定要相信非我本意，我还是原来那个娇弱的女子。”
说完便直接推门而入。二人原本隔着围栏面对那书童，也是方允怕那人狗急跳墙，为了二人的生命安全考虑，此刻看见赵八直接开门进去，心下有些慌张。
但她还未来得及出手阻止，便看见赵八小姐直接走到那人身旁，然后手起手落，就将一粒药丸塞到了他的嘴巴里。
方允略微愣神，便又看见赵八一手将那人头抬起，然后对着他肚子就踹了上去。
抬脚的动作有些大，头上横七竖八插着的簪子掉下一根。
她不禁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看着那人捂着肚子“诶呦”了两声，然后下意识地开始扣自己的喉咙，似乎是想要将那莫名的药丸扣出。
而赵八却是后退了两步，然后捡起了自己掉落的簪子，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来，细细将那簪子擦净，然后将簪子复又戴回头上。
而她全程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都没有在意旁边动静极大的书童，直到簪子戴定，她才随手将脏了的帕子一扔，然后冷漠地看着那人道：“别费劲了，此药遇水即化，怕是现在已经浸入你的五脏六腑，与你融为一体了。”
方允：这个人是谁？是我疯了还是她疯了？
那书童听了赵八的话，也停下了扣喉咙的动作，他看着赵八，还在装模作样道：“你是谁？你给我吃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一问套一问，仿佛他真的受了莫大的委屈，是被无辜抓来的路人。
却见赵八冷笑一声，是真的冷笑，方允从未想过会在赵八脸上出现的那种冷笑。
“说吧，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交代出来，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小乡村，让你无忧无虑过一生，不会有任何人打搅你。”
然后便是话风一转，赵八小姐继续道：“你若是不说，刚才那药此刻该是已经渗入你的血液，流经你的全身了。从今日午时开始，便会有蚀心之痛，就像一万只蚂蚁在啃食你的身体。”
她一面说，一面朝那人走近了一些。
“想死的话，你可以试试。”
她附在那书童的耳边轻声说道：“是不是觉得浑身无力，想要推开我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不光如此，你若是想撞墙自杀，你会发现你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若是想咬舌自尽，却是连咬舌的力气都没有。”
方允在一旁整个人都看呆了，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过不用担心，你虽然连吃饭的力气都不剩了，但是我会吩咐狱卒把饭硬喂进你嘴里的，然后再用棍子捅进你的喉咙里，这样你就也不会饿死了。”
赵八又补了这么一句，然后便转身出了他所在的这间牢房门，拉着方允往外走。
“哎呀，允儿，前几日我爹给我带回一只乡下捉的小兔子，说是个人烟稀少的村子，一个人要是在那里住着，也是逍遥快活得很啊。”
方允经受刺激太大，一时脑子已经失去运转的功能，她机械地跟着赵八走，然后回头望了一眼那个仆从，只见他已经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竟是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