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稳了稳心神,面前的庞然大物伏在湖底,身长几丈,獠牙横生,白森森的从淤泥中伸了出来,周身上下覆着一层坚硬无比的鳞甲,每前进一步都搅起湖底的残枝烂叶。
见状,祁、付二人迅速倒退。
“这猪婆龙是不是成精了”
传闻这猪婆龙是龙跟蛟所生,所以天生比一般动物多了几分灵性,正因如此,这猪婆龙也最容易为祸一方,兴风作浪。
“尚未,不过此地阴气极盛,假以时日必成大祸,多加小心。“
付行之叮嘱道。
“那我们绕过去?“
“此物应该是那女鬼特地安插在此处,说明离她老巢不远,只能见招拆招“
说时迟,那时快,那猪婆龙动作虽然不甚灵敏,但是身材巨大,在湖底张开巨口,顺势便要吞了眼前二人。
付行之手握霄云剑,举剑便刺,此时尚未至午夜,付行之仅仅有平时二三成的功力,这猪婆龙皮糙肉厚,砍了几剑,非但没有伤及要害,反倒是激恼了它,甩着尾巴便横扫二人。
“大人,如此拖下去,女鬼那边可能生变,我来缠住这妖兽,您去找到那女鬼,你我分头行动”
付行之手握霄云剑,心急如焚,此刻他已经感应不到之前红衣女鬼的丝毫气息,他耽误不得,顺势抽身,
“多谢”
祁渊在一旁已经观察出这猪婆龙的短处,身体庞大,力量有余,反应不足。
这猪婆龙见付行之要走,马上要追,祁渊半路拦住,他身上虽有些功夫,但甚少动手,不过此时他想的是智取而非蛮斗。
他在水里不与猪婆龙正面交锋,忽上忽下与其周旋,消耗猪婆龙的体力,这妖物打了一阵也看出祁渊的心思。
猪婆龙放缓了动作,原本大睁的灯笼眼,此刻也微微眯成一条缝,尾巴左右不停摇摆,卷起湖底无数的泥沙残枝,祁渊被这巨大水波摇晃的站不稳脚。
这畜生果然不是想的那么愚傻,祁渊一边就近抱住一块巨石,一边想方设法的拖延时间,只是这湖底水藻丛生,这石头表面也是滑腻异常,祁渊试了几次,都被水波撞得抓不稳。
这怪物浑身上下鳞甲坚硬如铁,简直刀枪不入,唯一的弱点似乎就是这对眼珠子,眼下这水流激涌,祁渊找不到趁手的家伙,他也不能坐以待毙,让这畜生戏耍于股掌之上。
祁渊正搜索着附近能用的武器,只感觉从身侧传来更大的水浪,这一浪打来,迎面打来无数的泥沙残石,撞的祁渊两手一松,顺着浪便往猪婆龙方向飘去。
慌乱之间,祁渊两手乱抓,现在别说救命的稻草,现在就是救命的王八,他也要抓上一抓,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祁渊顺着水流摸到了一硬物,不知是哪个渔家掉下的鱼叉,沉湖多年,手柄的木头烂的一捏就碎,只剩下鱼叉的铁刺还嵌在泥里。
祁渊有了着力,急忙稳住身形,旁边刚刚激起的泥沙碎石也开始沉淀下来,原来激起这层巨浪的不是别人正是付行之。
离得稍远,祁渊看不真,旁边似乎还有一人,只见两人一招一式间惊起游鱼无数。
那猪婆龙趁着祁渊分神,短粗有力的四肢迅速的往他这边移动。
它看着祁渊犹如案板上待宰的鱼肉,祁渊也没想到这妖物在水下居然有如此怪力。
祁渊刚一回身,这怪物已近在咫尺,张开巨口,试图把祁渊吸入口中。
这次距离太近,这力道大了不是一星半点,这怪物也生了智,知道正面攻击胜算不大,想着耗尽祁渊体力在慢慢享用,祁渊灵机一动,拔出泥里的鱼叉,顺势滑向猪婆龙。
看见食物到了嘴边,猪婆龙再次长大巨口,祁渊腰身发力调转身体方向,抬手举起手里钢叉,猛力刺向怪物细嫩的口舌。
猪龙婆被这么一刺,吃痛的想闭上巨口,但舌间还留着刚才被刺的鱼叉,这下可真惹恼了这猪婆龙,甩着头便奔向祁渊。
刚才那一刺几乎用去祁渊大半的力气,现在搅起的漩涡让他没有更多的反抗之力,祁渊只能顺着漩涡胡乱的乱抓取周围的水草以免被吸入腹内。
祁渊被眼前的水流晃的头晕目眩,刚刚要站稳的脚跟,又被水浪卷来的石块撞翻在地。
猪婆龙看见祁渊仰翻在地,举起前脚便要踩。
这猪婆龙几丈长的身子,这一条腿也得百八十斤,如果真踩了下来,祁渊这小命也就交代在这了。
祁渊想就地滚开,可是这猪婆龙得脚掌太大,刚滚了两下恰巧滚到了猪婆龙指尖边缘,看着徐徐下落的锋利指尖,
祁渊眼睛一闭,心想着:吾命休矣。
本以为自己是个死相难看的肉饼,可是稍作片刻,预想的剧痛并没有从身上没有传来,祁渊急忙睁开眼,只感觉眼前血红一片,旁边躺着猪婆龙的一根断趾。
猪婆龙痛的在一旁摇头摆尾,祁渊一低头,自己刚才翻滚之间,衣襟散乱,掉在地上一枚锦囊,正是那日东方谨让自己带在身上的乾坤袋。
祁渊急忙捡了起来,拿出那柄骨玉折扇,如果刚刚又人搭救了自己,那一定就是此物。
祁渊拿在手里,这扇子十分轻巧,自打拿回来,祁渊还真没有仔细观赏过。
祁渊收起折扇,连忙迎了过去,他也不会使这宝贝,终究是阴间的法器,肯定比刚才的鱼叉杀伤力大得多。
祁渊刚冲到猪婆龙面前,扇面一展,幽光浮动,这妖物似乎是怕了这法器,转身便跑,祁渊知道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就算追上也不一定能伤了这妖物。
想起三姑之前说过鸟兽成精最怕天雷,好在还记得请天雷的法咒,只是以他的法力,即便请了这道天雷,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落下。
祁渊掐诀念咒,猪婆龙趁机逃窜。
另一边,
付行之找到那女鬼栖身的洞府,幸亏来的及时,那女鬼居然弃了老巢想要逃窜,付行之岂能放过,举剑便追。
“徐娇娘,柳婉儿、吴贾现在身在何处?”
柳婉儿正是那日被霄云刺中的红衣女鬼。
“是蔡家找你来的?有钱人家的小姐待遇果然不一样,连阴差都请的动,我成全两位有情人,现在他俩双宿双飞,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坏了阴司的规矩,无论是谁都要被绳之以法,他俩人呢”
“哈哈哈,付大人,有本事自己找吧,兴许等你找到了,这两个人恐怕真的就要彻底在这世上消失了”
付行之不欲多言,手起剑落,便刺向徐娇娘,徐娇娘自知不是付行之对手,一边打一边想着如何逃跑。
二人打的十分焦灼,祁渊在一旁听不清徐娇娘说什么,脑内突然听见付行之的声音:
“祁渊,速去搜查附近可藏物品之处,柳婉儿、吴贾的魂魄必然被她藏了起来,速去找来,这徐娇娘已经解了缚地术,随时要逃,快!”
横死之人死后魂魄经常徘徊在遇难处,无法往生投胎,加之阳寿未尽怨念极深,久居此地成为缚地灵。除非有道之人前来诵经超度,否则,缚地灵一生也无法离开此处,而溺死之人一样被缚于溺死水系,找来替身方可解除。
祁渊闻言,二话不说,便在附近搜索起来。
月居中天,付行之灵力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徐娇娘见势不好,放出一阵烟雾,散乱的头发骤然变长,四面八方向付行之缠了过来。
然而,浓密的黑发之中绿光乍现,所有的黑发悉数断落,付行之与女鬼对面而立。
“断你一次,损你百年修为,你有几百年可以让我毁?“
女鬼面露狞笑,溺水之人长时间浸泡于水下,死相是极为难看的,除了泡的肿大五官,她五根手指,居然都长出根根锋利的黑色指甲。
“早些时日,大人说这话可能还能吓唬的住我,事到如今,这笔帐咱们日后再算”
“徐娇娘,你蛰居湖底,相安无事多年,往日阴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现在乱了地府的规矩,今日我必须带你回地府受刑”
“以前是不想走,现在我想走,你也拦不住”
白衣女鬼,仰天大笑,
“大言不惭”
“我留恋人世本无意成鬼成仙,但谁叫我执念太深偏又有如此机缘,那便是我的造化,活着,我认命认天,任人捏扁搓圆,事到如今,我还一直沉睡湖底,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给我的机会“
付行之翻过卷宗,知道这徐娇娘本是苦命之人,如若她能摒弃恶念,付行之愿意在给她一次机会,
“柳婉儿吴贾到底哪里去了?“
“被大人的刺中,反正她剩下的时日不多,与其苟延残喘到灰飞烟灭,还不如把精元留给我,啧啧,这柳婉儿是个烈性子,至情至性的亡魂炼出的精元当真大补 “
“你修炼邪法?”
“何为正道?何为邪法?难道让我日日苦守寒潭就是正道,不愿伤人不得轮回就是正道?如今即便我束手就擒,你能放过我,那十殿阎王哪个能放过我么?事已经做了,后悔也来不及,倒不如挣脱一翻,也许挣出个不一样的前程“
“满口胡言“
“当官的放个屁都是正道真理,当初要不是一人红脸一人白脸骗我好久,我也不至于走投无路投湖自尽”
徐娇娘确实苦命之人,但她宁死不回。
付行之也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剑剑直奔要害,徐娇娘被打的步步后退,眼瞅着要分出胜负,付行之听见有人唤他:
“大人,不好了,我找到两个瓷坛,一个坛口龟裂,里面空无一物,另一个虽然还封着口,但是隐隐发着黑气,也有龟裂之势,这莫不是那女鬼的骨灰坛?”
刚才祁渊得令后便四处搜罗起来,刚走不远,只感觉在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也难怪,这湖底连巨型猪婆龙都有,其他小鱼小虾更是不计其数。
再走几步,本是杂草丛生的湖底,前方不远处有一块秃地,与周遭浓密的水藻显得十分不合群。
祁渊急忙走了过去,用手轻轻一拨,泥沙里露出两个白瓷坛,一个坛口大开,仿佛被什么内力冲开,坛口七扭八豁散着几片碎瓷。另一个,好像随时有冲破坛口之势,鼓动着黑烟。
见状,祁渊不敢轻举妄动急忙呼唤付行之。
而付行之一边,又被乱发缠住动弹不得,听见祁渊找到这两个瓷坛,他这边只想速战速决。
“你先不要动,看好这两个瓷坛,我马上就到”
徐娇娘似乎是发现了付行之的异样,狞笑道:
“大人,再不去恐怕连柳婉儿的精元也要留不住啦“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铺天盖地的黑发再次把付行之缠的水泄不通,徐娇娘被断过一次发,按理说她的功力不该如此强劲,没想到刚才的打斗居然没有伤到她丝毫,她的功力不减反增。
“大人,这精元的功力是不是比我修炼百年都霸道些?可惜我只吃了那负心汉吴贾的,柳婉儿的才是上乘的大补,留给大人,后会无期”
说完这徐娇娘自行断发,化作一股青烟不知去向。
付行之斩断乱发,徐娇娘已逃窜无踪,他循声找到祁渊,只见面前的的瓷坛仿佛烧红的焦炭在黑暗的湖底隐隐散发着红光。
“大人,我来时,一个已经破裂,另一个就开始冒着黑烟,此刻又愈发红热起来,我不敢妄自靠前,只在这守着”
祁渊看着这好像炮仗的瓷坛,只能隔着点距离观察,他可不像溅一身骨灰。
“你走远些,我来处理”
付行之命令祁渊离开,自己从怀中拿出一张一尺见方的红布,随即用霄云在红布上写写画画,祁渊看不懂,只听付行之说道:
“去”
这红布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安安稳稳的覆在瓷坛上,随即红补上显现出金色符印,而刚才汨汨溢出的黑烟,也好像被扑灭的火苗,就此打住。
付行之,俯身拾起瓷坛,
“回去“
“大人,另一个,那个是已经跑了?“
祁渊指着旁边另一个破碎的瓷坛子问道。
“吴贾的,精元已经被徐娇娘带走“
说完二人便离开湖底。
回到岸边,祁渊终于能大口呼吸,只觉得身上粘腻不堪,再一看,团子这次还真听话,没有到处乱跑,乖乖的守在睡着的“付行之”身边,只是看起来瑟瑟缩缩十分害怕的样子。
“回来了,没什么事吧?”祁渊关心道。
“你可回来了,天雷,天雷要来了,呜呜,吓死我了,你再不回来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团子见到祁渊好像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一窜便缩进祁渊怀里打起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