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里。
最顶层的房间里,又传来一阵阵熟悉的吼叫声。
医生和两个牛高马大的护工才勉强压制住床上的男人,护士刚要给他打镇静剂,封霆就出现了。
“不用打!”
封霆挥挥手,身后的阿松就明白他的意思,快步上前,和护工们合力绑住床上男人的手脚。
“我想单独和他待一会。”封霆看向医生。
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不适合有第三人听到。
待房门开了又关后,封霆不徐不慢地走到病床,入耳的吼叫声,非常的刺耳。
“别嚎了,爸!”
淡漠的嗓音夹着浓浓的冰渣子,那一声“爸”,不掺杂一丝感情。
“啊——”
吼叫声依旧不断。
“贺曼儿,你还记得吗?”封霆也没理会,自说自话:“为了那个女人,你把自己弄得又疯又傻,还真是深情啊。”
封老爷停止了吼叫,直勾勾地看着儿子,那眼里没有父亲看待儿子的慈爱,而像是看仇人一样,恨不得把封霆千刀万剐,他舔舔干燥起皮的嘴唇,沙哑地道:“滚——”
封霆不怒反笑,“午夜梦回,你有没有梦到我母亲?”
封老爷的脸色很臭,他直直地看着她,“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为了你,她割腕自杀了…”
“她该死!!!”封老爷的情绪隐隐失控起来,“是她不肯离婚的,霸占封夫人的位置。”
“那你为什么娶她?既然你那么爱贺曼儿,你为什么不坚持?”
“我——”
“你怕别人笑话你,娶一个酒吧女,你更怕爷爷冻了你名下的信用卡,不能坐上总裁之位,所以,你不敢反抗…”封霆停了一下,对上封老爷那铁青的脸色,“说到底,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封霆的话,直接撕开了封老爷那块不愿承认的遮羞布。
“逆子!”
封老爷猩红的双眼暴突,越发的可怖,此刻的他,“呼哧呼哧”地粗喘起来。
“你说,你抛弃了贺曼儿另娶,她会不会恨你一辈子?”封霆的眸底闪过一抹快意。
他母亲那么爱封烨,接受了封烨对她的冷落,暴力,依旧能盼他施舍一丁点爱怜。
可是,懦弱的封烨娶不到白月光,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他母亲头上。
咒骂,打人,故意出去花天酒地,带着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当着母亲的面玩着其他的女人,活生生地把温柔贤淑的母亲逼成抑郁,自杀身亡。
“曼儿,是那个贱女人不肯让位的…你不要走…”
“你爱她?呵——”封霆讥笑一声,“如果爱,你为什么同意贺曼儿流掉你的孩子?”
“我没同意,是她自己去流掉的…”封烨似乎陷入了以前的记忆中,浑浊的泪水流个不停。
“她瞒得我好苦呐…”
“她为什么要先斩后奏?呜呜呜——流掉了孩子,才把那张流产单据给我看…”
“曼儿——”
封霆眉头一锁,爷爷和他说了,以前贺曼儿怀有宝宝,但是流掉了。
从那之后,贺曼儿就消失不见了。
看来,贺言和贺曼儿的关系,呼之欲出了。
“怪就怪你当初没能坚守本心选择贺曼儿……”还害了母亲一生。
外公外婆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一夜病倒,后来,在父亲被押送到疗养院后,不能再出来作妖伤害他了,外公一家全出国了。
离开江市这个伤心地。
“都怪你母亲…啊?你干什么?”
肩膀被突然抓住,仿佛要把骨头都抓碎,封老爷痛得老脸都扭曲起来。
“最应该怪的就是你。”突然,封霆松开他的肩膀,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冷笑,“封家人的血性,一点都没有。”
“呵——”
留下这讽笑,封霆转身离开。
门外,看着手心静躺着的头发,封霆眸子幽暗晦涩,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里面那怒骂声不断,他却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你永远都叫醒不了一个装疯卖傻的人……
***
“贺爸,你在哪?”
电话那头,传来宋苗苗童稚的嗓音,贺言甩了甩昏沉的头,沙哑地道:“我在家,怎么啦?”
“你不是说要过来吗?”他和麻麻都等了他好久。
贺言看了一眼腕表,都晚上七点了。
离他们约的时间都过了两个钟。
“不好意思,有点事情耽误了,我现在…咳咳…”
“贺爸,你不舒服吗?是不是感冒了???”
宋苗苗急了,“你是不是在家?我现在就过去。”
“不用…”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宋苗苗的声音。
“麻麻,贺爸生病了,我们去看看他好吗?”
贺言顿时不说话了。
他也想见到宋兮兮。
只不过,她应该不会来了吧?
话也说开了,两人见面也尴尬,再有,他想到封霆抓走丁菲菲,不知有没有…
“好啊!”
宋兮兮清悦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入他的耳膜,令他翻涌的思绪瞬间平静下来。
挂了电话后,贺言无声地笑了笑。
随即,嘴角的弧度又压了下来,如果兮兮真的知道他所做的事,会不会……
贺言眉头紧蹙起来,突地,一道轰鸣声从天边炸起,粗如手臂的闪电似是要把苍穹给劈开,随即,豆大的雨珠打在窗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看着外边不停闪烁的闪电,贺言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他拨打一个电话出去。
【我要他死!!!】
***
外面倾盘大雨,雷声轰轰。
待贺言忙完自己的事后,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他才想起宋兮兮要来的事,他赶紧拨了她的电话。
没想到,刚想拨打电话,宋兮兮就来电了,他们已经来到了门口了。
看到他们淋湿的衣服,贺言的心里浮起感动。
“对不起…大雨滂沱,你们都淋湿了…”
此刻的贺言,烧得脸都发红了,说话有气无力。
宋兮兮伸出手贴在他的额头上,“好烫啊,你有没有吃退烧药?”
贺言摇头,“没有。”
“贺爸,你太不会照顾自己了,快去床上躺着。”宋苗苗摇摇手中的袋子,“我们买了药。”
贺言的眼眶泛起红血丝,垂在身侧的手悄悄地紧攥起来,他压下心底那骤然浮起的负罪感,哑着声音:“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