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是何意?”晋云不想正面冲突,好声好语地告诫。
雪夕猛然提起一口气,旋身飞到了练妩身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练妩身上,再拿出小刀切断绳索,并未答话。
晋云四周的黑衣人已然警备,将两人团团围住。
陌离双手环抱,若有意味地看着这一幕。
练妩柳眉微蹙,刚离开木桩身子就瘫软得倒下,正好跌在了雪夕怀中。她的手指触及了雪夕的手,感觉到对方的指尖冰凉一片,指骨修长白皙,一双皓腕细小洁白。她顿了顿,靠着雪夕的力量坐下。
“练妩姑娘,”雪夕开口,从怀中拿出治伤药递给练妩,嘱咐道:“把这个涂抹在伤口处,即可以止血。”
练妩猛地抬头,对上雪夕的眼,歪着眼邪恶一笑,“不必,这药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雪夕正惊讶间,只见练妩已经闭上了眼,她屏着呼吸,似乎在运功。只一刹那,又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小虫自练妩右袖爬出,爬到了她右胸受伤的地方,可是舔舐伤口,嘴角吞吐出白色液体。惊讶归惊讶,可雪夕瞬间明白过来:她这是在用蛊为自己疗伤。
晋云异常不安,怒道:“你到底是何人,敢擅闯入我苗疆,还干预我苗疆的事情?”
雪夕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起,微微地一笑,道:“只不过路见不平。”
没人知道,刚刚那幕她想起了百海被灭的那日,皇宫大火,她面对无尽的苍穹,划伤自己的脸,也想到过自己的师傅。凉羽在她一气之下离开了百海,可她那个时候却多么的期望师傅在自己身边。身后的练妩较之于她,坚强得多,纵使被当众羞辱依旧可以高傲的昂着头,她欣赏她,不想她就此死去。
“路见不平?”晋云早就看出了雪夕肤色异于苗疆人,而她手中的青木小刀更不是苗疆人制作的,心中为她救了练妩愤怒,对她也不客气,立刻下了令:“把这个女人给抓起来,至于神女练妩,立刻击杀。”
雪夕看了练妩一眼,练妩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只剩一条细小的刀口,心下了然,神女的蛊术应该非常厉害,自己只需助她疗伤便可。她慢慢地走向高台边缘,从地上拾起一杆长戟,握于手中,面对台中几千名黑衣人,面色丝毫不变。
陌离知道雪夕的武功,只站在远处,注意着动向。她要动手,他只需在她身后施以援手便可。
黑衣人望着陌生女子,纷纷动手,刀光剑影之间,出手迅速,快如闪电。晋云亲自训练的三千精兵,武功都不弱。
雪夕被围在中央,长戟自右闪过,青光忽现,将第一波攻击而来的黑衣人尽数击倒在地。同时暗道:武功是不错,但比起厉霖皑的护卫来讲略逊三分。
晋云没有动手,只是远远地观望来人的武功路数,并想着如何破除她的招式。半柱香后,他发现若是比较武功,自己的却是略逊她三分,可是要是下蛊毒……
高台下的苗疆众人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神女未死,一个陌生的外族女子闯入了苗疆,晋云大人发怒。他们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四处逃散。只是片刻,四周就只剩下了陌离一个人。
陌离目光一直随着雪夕而动,余光扫向了练妩,练妩已经站了起来,他也发现了她用蛊疗伤,并不惊讶。惊讶的是她站起来之后离开飞离了高台,往自己方向而来,丝毫不顾台中的雪夕。
“她是你的什么人?”练妩指向高台,长长的指甲涂满鲜红的豆蔻,她眼如星辰明媚,一张脸美得颠倒众生。
陌离头也不回地答:“妻子。”
练妩妩媚的一笑,指甲拂过脸颊,笑得天花乱坠,“那你还不去救她,苗疆可不比外面,要是在这里出了事,就……”
练妩的话停在半空中,她看见眼前的男子如风一般的跨过自己飞向高台,腰间的佩剑清冽如冰,一击而下,将半空中飞来的东西击在地面。晋云放出来的蛊虫,便呈半死状态挣扎着。练妩深吸一口气,不知是不是自言:“武艺高强,看来苗疆又要多一番是非了。”
她转过身,正要离开,眼底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嘴角微微一笑:“玥沁,好久不见。”
雪夕踏着四面而来的刀剑,身子倒转呈半弧形,刚刚闪过再次袭击而来的兵刃,长戟反击之后,换过手去,却不料空中一声嘶鸣,以为是什么暗器,正要躲开,可是那东西偏偏就躲不开,心恼之际,右下衣角已经被剪去衣角,暗暗大惊。正当此时,陌离出手,将她四周的人影弹开,她迅速地跳离到三丈之外。定神之后,才发现那只垂死的蛊虫。
苗疆的蛊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
这是她曾经听师傅提起过的,这番大意让她有些领教。
陌离与晋云相对,四周黑衣人倒地的倒地,围住的围住,空有一番气势却不敢动。他余光扫过雪夕见她安全,稍稍放下心来,却又见脚边倒下之人只是伤了肩膀,暗暗责骂雪夕太过善良。换做是他,这些人早就死了!
晋云冷哼一声,心疼地看了自己的蛊虫一眼,又愤怒地望向陌离,道:“不知死活,今日我便要你尝尝中我毒蛊的滋味。”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毒蛊陌离更是生气,如果不是苗疆研究出这等骇人的毒物,雪夕至于几日以后每夜都受着痛苦?嘴角溢出一抹邪恶的杀气,陌离右手执剑,衣袂翻飞,朝晋云直刺而去。
晋云一惊,闪身避开,然而避开之时,却见陌离的剑锋忽然一转,追着他而来,速度快得惊人,让人胜不胜防。
苗疆人最擅长的是蛊,武功却不怎么高!
这点陌离早就知道,他眸光一变,见雪夕站在远处,稍稍压下怒气,只是手腕一翻将晋云的手齐肩斩断。
虚空中一声惨叫,晋云倒在地上,四周黑衣人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修罗男子,连续地退了三步。
雪夕微微一皱眉,转过身去。
陌离朝雪夕飞去,落在她的身边,执着她冰凉的手,一字一句嘱咐:“别人要知你于死地,可你偏偏下不了手,等你吃了亏就知道不该手软了。”
雪夕想起地上那只挣扎的黑色蛊虫,微微点头,陌离说得没错,是她太大意了。只是心里也莫名地有了一种感觉,她对陌离真的太不了解了!
陌离见雪夕侧面看着自己,淡淡地一笑,心中阴云突然而至,他微微地皱眉,停下将雪夕拥入怀中,在她耳边喃喃:“雪夕,宁可负尽天下人,我也不会让你伤到一分一毫。”
雪夕蹙眉,嘴角裂开是无尽的担忧,陌离一眼便可以察觉她的心思,可她却无法将怀疑他的心情挥去,“陌离,我……”
“别说话,”陌离紧紧地拥着雪夕,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我们现在是在苗疆,晋云一眼就看出了我们不是苗疆人,而他现在又没死,肯定会派人全力追杀我们,我们的境况又沦为清涧山外一般了。”
雪夕默默地低下头,声音低压带着惭愧:“的确是我手软了!”
陌离无奈地叹息,手抚上雪夕的一头乌发,她岂知他心中的担忧,青瑜公主并不是时刻都是这般的手软,例如她对待自己的仇人,——绝曜!她心中住着一个陌离,更藏着一个绝曜。
绝曜和陌离,冰火两重天,从清涧山谷逃离以来便在他心里对抗着。
“陌离,接下来该怎么办?”似乎猜到了陌离的担忧,雪夕喃喃出口,推开陌离,正视着他淡蓝色的眸。
陌离想了想,裂开嘴角一笑,不答反问:“姑娘当以为何?”
雪夕见陌离一副不正经的模样,立刻转过身去,走了三步,站定,道:“刚才遇见的那个女子是苗疆的神女,她一定知道该怎么解了九蛊噬心丸,所以我们先去找她吧!”
陌离不可置否,淡淡地一笑:“你猜得没错,她可以用蛊虫为自己疗伤,此女的蛊术一定是苗疆中最好的,所以我们找到她便可,只是要怎么让她为你解除蛊毒,就有些麻烦了。”
“嗯,”雪夕点点头,想起高台上自己拼命为她争取疗伤时间,可她伤一好便撒手离开的场景,心头微微一震,练妩绝不会是想象中那般的好应付。
陌离望了望天色,执起雪夕的手的手道:“天就快要黑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再从长计议吧!”
“晋云断了一只手绝不会善罢甘休,今夜只怕我们又要露宿街头了。”雪夕一叹叹气,跟着陌离离开。
苗疆宗室。
一名衣衫破烂的少女缓缓地走入宗室,她双手垂放于身前,见身后的脚步声忽然停下,头也不回地嘱咐道:“还愣着干什么,怎么不进来?”
玥沁微微叹息,望了一眼宗室上密麻的文字和雕饰,迅速地走入,待前方练妩坐下,她单腿跪下行礼道:“属下参见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