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她!”陌离终于按耐不住,一掌朝高涧岘劈去。
高涧岘抱着雪夕闪身避开,嘴角的笑意如黑夜一般深。
陌离怕伤着雪夕,不敢用尽全力。
暖流慢慢地流过四肢百骸,雪夕感觉到体内的力气在慢慢地恢复,她睁开了半眯着的眼,透过朦胧的光线发现男子清秀的轮廓,忽然一惊,他的脸好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喃喃问道:“你……你是谁?”
嘴角泛起揶揄地笑,高涧岘看向雪夕,道:“姑娘不记得了吗,你的衣服正是我替你换下的。”
雪夕震惊,瞪大了眼,他说的是那次她被紫凝带走,然后又无缘被带回,她以为自己的衣服是被紫凝换得啊……
空气中“啪”地一声,众人忽然睁大了眼。
高涧岘的脸偏向了一边,脸上五个鲜明的手指印。
雪夕从高涧岘怀中跳下,迅速地奔向陌离,边走边道:“快走,撤!”
陌离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雪夕拉着往竹林中逃去。
高涧岘摸着被打的脸,微微发愣,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有女人敢打他。
紫凝冰冷的眼神朝逃去的雪夕望去,挥手下令:“给我追,绝对不能让这两个人逃走了。”同一时刻她眼角余光微微地看过高涧岘,见他没有反对,即刻带人追了上去。
竹林之西,大火忽然而至,通天的火光映着黑幕,仿佛要吞噬了整个竹林。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响起,让追去的凤羽组织的众人不由得停下脚步。
紫凝转过头,望向大火燃烧的地方,蹙紧了眉。
众人愣在当成,只见眼前忽然一道风掠过,宗主的声音传来:“马上救火,快!”
紫凝朝前方人影望去,暗暗地叹气,这次要是放过了那个女人,后患无穷,却不得不执行命令。
雪夕拉着陌离一刻不停地逃跑,直到到了河岸边。
河岸旁边早已停了一只船,雪夕朝远方火光通天的地方望去,暗思:是谁帮助了他们?难道是……她望向陌离,只见陌离也看向了她,两个人心照不宣,同时为月柒和紫霍担心起来。
远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中年男子朝两人走了过来。。
雪夕见到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迎道:“神医,司命,你们怎么会去放火?”
月柒回头望了一眼正赶回去的高涧岘和凤羽众人,嘱咐道:“赶快上船,赶快上船,离开吧!”
雪夕一听,立刻上了船,陌离跟随她之后。
月柒也上了船,立刻划着桨,朝河中心驶去。
雪夕看着岸上的紫霍,惊溢出口:“神医,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紫霍看着远去的小船,挥了挥手,嘱咐道三人:“船上已经备好了治伤药,你们快走,万事小心。”
雪夕泪眼湿框,哽咽着声音望着紫霍,道:“神医保重。”
陌离站在雪夕身后,想起不久前紫霍嘱咐过的话,对他微微点头,眼神重重的落下。
紫霍看着离去的三人,嘴角微微上扬,松了一口气。
陌离护着雪夕坐下,拿起另一边的桨划了起来。
雪夕擦去眼泪,看着忙碌中的二人,问道:“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回到遍兮大陆?”
柒月看向天空,微微叹息:“有点远,不过天明之前我们一定要到达岸上,否则……”
他的话没有说完,雪夕和陌离已经察觉到了他语中的危险之意。
雪夕朝船上看了看,只有两根桨,只好就地坐下,坐下时正好发现身边的包裹。
柒月道:“那是神医准备好的治伤药,你脖子上的伤口还是上一点药吧!”
雪夕点点头,打开包裹,开始清理伤口,她突然间又想起陌离手中的伤,担心起来,对陌离说道:“先放下桨。”
陌离放下桨,呆呆地看着雪夕,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把手伸出来!”
陌离照做。
雪夕看着他手中的划伤,心间一疼,这只手为了她已经受过两次伤了,两道剑痕在他手掌呈现,她鼻尖一酸,竟不知留下泪来。
陌离看着她哭了起来,不知该怎么安慰。
雪夕扯下包裹,用包裹地布替陌离擦去手中的血痕,然后给他上药,她的每个动作都非常小心,生怕弄疼了他一般,直到纱布缠裹住那道剑痕,她才松了口气。
陌离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心被溢得满满的。
柒月望向天边,月上中天,星光璀璨。河中波光荡漾,起伏的浪一次一次的朝岸边荡漾而去,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清涧山谷以外的山水了。这次出去,只怕深陷乱世,再也回不来了吧!可是既然做了决定,就无法摆脱命运的桎梏。
雪夕受伤失血过多,纵然有高涧岘为她输了不少内力,可依然觉得脑袋很沉,不久便睡了过去。
陌离和柒月划着船桨,朝着与清涧山谷相反的方向而去。
“将军,小心高涧岘这个人。”看着睡去的少女,柒月才开口嘱咐。
陌离脱下外衣披在雪夕身上,朝柒月望去,剑眉微微拧起,其实不必他说,他已经提防着这个人了。淳猛临死前说的话,更是让他震惊,原来凤羽不是一个简单的组织,它的目的更在于三国,可是凭借它小小的势力又怎敢与三国抗衡?东胜之中,谁是细作?
“公主要去的地方,将军可猜到是哪里?”柒月继续道。
陌离点点头,“玄月国。”
“那将军打算如何做?”
陌离眉头一皱,杀气忽然显现,冰冷的目光直刺柒月。
柒月毫不在意,继续划桨,同时说道:“你不会杀我,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陌离冷哼一声,问道:“你就这么肯定。”
柒月淡然一笑:“虽然司命不可能为自己卜算,可是我却能猜得到,我这一生,肯定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在那没有完成之前,我不会死。”
“那你可算到紫霍的命?”
“神医暂时不会有性命安全。”
陌离垂下眸去,紫霍救过他的命,他希望他能够活下去,希望有朝一日还可以与他相见,把酒话菊,身边依然有雪夕的陪伴。当然,在这一刻,这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等他到岸,他便要离开,去找师傅。
柒月望着天边越来越淡的月光,掐指一算,暗暗地皱起了眉,嘴角笑意蔓延,越来越深。
清晨的光,清冷无比,灰白的天空渐渐明朗起来。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码头。
陌离终于松了一口气,扔掉船桨,手抚上雪夕的额头,轻声唤道:“雪夕,醒醒,已经到岸了,快醒醒。”
月柒率先一步上了岸,等着陌离叫醒雪夕。
雪夕揉揉惺忪的眼,踏上了岸,闻着早晨清新的空气,微微地伸了一个懒腰,朝二人道:“能回到大陆,真好。”
月柒呵呵笑道,回答:“是啊,很久没有到这样热闹的地方了。”
码头上,沉睡的人们都渐渐地醒来,路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只是人群中难免有人会对雪夕的容貌感到惊疑。那样可怖丑陋的容颜,谁人不惊?
陌离让雪夕和月柒等在原地,朝远处走去,不久后,雪夕头上便多了一面黑纱。
三人在一间客栈住下,因为连夜赶路,各自回了房间补觉,直到暮色时分才陆续地醒过来。
雪夕坐在房间里,望着窗外打定了主意,她要离开,要去玄月国,而这件事不能告诉陌离。或许没有必要,或许怕分别不舍,就这样,她整理好行礼跳下了窗台。
临近雪夕的房间,窗户被突然打开,月柒盯着下方越走越远的女子,微微地点了下头。
雪夕打探之后,发现这里已经是玄月国的地界,只是离玄月国都城月城还有些距离,纵然是快马加鞭也要两天。想了想她打算先偷匹马再赶路,因为怕陌离会追上来,她不敢回到河边小村,只好找了村外一间破庙准备呆一夜。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陌离还是追了上来。
两个人正对着站立。
陌离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已经知道她心中想法,慢慢地走进,他嘱咐道:“我知道你有要事在身,不会拦你。”
雪夕点点头,感激地一笑。
就是因为她这样坚韧和顽强的性格才让他动了心吧,陌离淡淡地一笑,轻声说道:“即使如此,我也想有一个期待,我们约定三年可好。三年,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三年之后我们茫雪山相见?”
眼眶微微湿润,雪夕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好,三年之期,如果那时我还活着,一定会去见你。”
这个时候,谁又能想到,三年,弹指一瞬,情深缘浅,深的是情,叹的是缘。纷纷扰扰多少年后,物是人非对谁言?情化青烟,花开花落,泪流满面哭到绝致,一场梦魇,而已!
月下倩影,水中虚花。金戈银衣山河乱,楚歌朝盛夕崩。云出云落,情至荼蘼,抵不过一世江山,终是悲戚。
雪夕松开陌离,柳眉一蹙,忽然察觉庙外异样。陌离眸光暗暗沉下,手握住雪夕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