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玄月国整个皇宫都显得安静无比,除却御书房外巡逻的禁卫军的脚步声以外,再无其他。她把整个身子隐藏在龙椅坐下,乘着淡淡地烛光翻开桌面上的奏折。看着奏折上熟悉的字迹,雪夕柳眉微蹙,嘴角扬起淡淡地笑意,大多数奏折都是经过幽轩之手,重要的奏折被摆在了一旁,大概平日里老皇帝也只是看这几份重要的而已。
忽然间,眸光映入之处红色字体标注:百海金沂,三万残兵在伊河一代发起反抗,百海丞相警觉,先发制人,以东胜驻兵五万全力进攻,金沂之师全军覆没。
金沂,说的正是百海中其中一支军队。在百海与东胜国的大战之中,琅压军团早就被灭,而剩下的金沂也只是残兵而已,一月之前,雪夕正好在折翼山逃亡之中遇到了金沂之师副将齐云。折翼山峰,她与齐云同心协力杀死所有狱卒,带领着百海国的俘虏逃跑,那个时候齐云发誓,一定会带着残留的族人反抗,把东胜国的驻兵全部赶出百海国。
如今看着这封奏折,手中似有千金般重,那个不甘亡国努力反抗的将军已经战死了吗?百海国中到底又在进行着怎样的反击!
雪夕目光慢慢拧紧,殊不知手指慢慢地曲卷,手中的奏折已经被自己捏得皱折不已。桌上灯火忽然熄灭,她茫然起身,迅速地放好奏折,猫眼一般谨慎地望着御书房外,只见那里一个修长的身影停了下来,半晌之后才离开。
她松了一口气,望着桌面的目光渐渐地黯淡下去,百海早亡,纵然反抗也是徒劳,除非真的获得玄月国的联盟。想着她轻轻地打开御书房,朝锦安宫离去。
在她走后,之前的那个修长身影又走了回来。
幽轩原本是想进宫找厉雪晔,却忽然想起今日要送回皇宫的奏折少拿了一份,又恰好路过御书房正要找总管送进去,却忽然发现御书房中那抹矫健的身影,那个身影他太熟悉不过了,正是雪夕。
莫言之言历历在耳,雪夕离开之后,他又去找了莫言证实,发现事实如此,只有暗中查探,看雪夕是否如意料中的那般已经叛国。可是几日过去,探子什么都没查到,只知道这个女子从北而来,一路疾行,直到月城。
丞相府后院之中,她一脸无奈和悲戚的神情映入脑海,他始终无法相信这样的一个女子存在叛国之心。可今日这情况……
幽轩手中拿起的那封奏折已经有了皱痕,上面的字字句句映入黑眸:百海金沂,三万残兵在伊河一代发起反抗,百海丞相警觉,先发制人,以东胜驻兵五万全力进攻,金沂之师全军覆没。
这是他早上才看过的奏折,为了让皇上清楚这其中利害,他甚至用了红笔来批注。百海亡国,即使是残兵也会被全部杀死,如果玄月还不警惕起来,下一个亡国的就是玄月,可是东胜为何吃吃不对玄月动手?皇上已经老去了,听总管说起厉铧近来咳血越来越多,只怕熬不过这个秋天。而三皇子是否也准备好了?
雪夕偷看这封奏折,甚至捏出了皱痕,看来还是在为百海国担忧……
雪夕转过长廊,正要往锦安宫去,却不料一个紫影拦住了去路。
玲珑看着返身回来的黑衣女子,目光凌然如锋利的刺,她冷然一笑,问道雪夕:“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看出她脸上的紧张和惊诧,雪夕一惊,幽深的眸光中杀意忽现,右手拳头猛然握紧,只待出掌眼前的女子便能毙命。
玲珑震惊不已,身子连连倒退,好几步之后才停了下来,求饶道:“雪夕,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晚上起夜发现你不在,担心你,所以才出来找你,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杀了我,宫中肯定会彻查,你与我同住一室,司礼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听着玲珑的话,雪夕双目慢慢收敛,杀气渐渐消失,玲珑说得不错,要是查到她的身份,反而给自己找了麻烦,不如息事宁人,多多注意玲珑就是了。她柳眉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说道:“我有点饿了,出去找点东西吃,结果没有想到皇宫太大迷了路,所以回来得晚了。”
玲珑扯开一个似有似无的笑,跟上雪夕的步伐,低声应道:“原来是这样啊!”
等回到锦安宫,合衣躺下,雪夕迟迟睡不着。
对面睡去的玲珑心细如发,胆大过天,即使她再怎么隐藏都会被她发现的,今日被她撞见肯定不是巧合,何况自己每晚都外出,这么多夜夜以来,玲珑说不定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如今也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是不动声色地杀了她,可刚才已经丧失了这个机会,第二就是让她成为自己的人,可怎么才能呢?
第二日,舞姬们同平常一样练习舞蹈,只是锦安宫中忽然安静了不少,玲珑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也不和众姐妹打闹。雪夕并不担心她会把自己的事情说出去,毕竟她智慧过人,肯定不会拿自己的命来下赌注。
她盘着头上的发髻,身后一人忽然走来,正是一同入宫的官宦子女白亦琳。
白亦琳一身白衣,和雪夕的一身黑衣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嘴角上弯,讥笑蔓延开,看着镜中的雪夕啧啧道:“听说姑娘是美人,怎么会日 日黑纱蒙面,好像见不得人一般?”
她字字带着嘲讽之意,好歹雪夕不是招惹是非之人,只是静静地坐在镜子面前,斜插簪子,却不料手中一空,碧玉玲珑簪已经被白亦琳夺了去。
白亦琳看着手中簪子,啧啧讽刺:“就你这样,还配带这碧玉簪子?”说完扔于地上,狠狠地踩碎。
雪夕见白玉已碎,就随便地从化妆匣中随便取出一支,插入鬓发。这一支,明显比之前那支差了很多,其实她也不知,只是这个匣子是进宫之时司礼交给她的,吩咐她每日要化妆,如此而已。化妆与否,她并不在意,只是怕东胜国使者还未到,她就被踢出了皇宫,便遵照司礼的嘱咐。
白亦琳看着这个木讷的女子,柳眉微微拧紧,贝齿咬着嘴唇,怒火中烧。想她堂堂尚书之女,竟然落得个这样的对待,心中如何不气,在宫中即使是总管也对她客客气气的,何况这样一个小舞姬了,伸手便朝雪夕打去。
众人震惊,其中却有不少人看着这场景暗暗地高兴,雪夕凭借一身舞技得到司礼赏识却从没露出过面容,如今这般,白亦琳定然不会让她好过,也好让她们见识见识这个女子到底长得如何国色天香。
可落入众人眼的却是白亦琳反挨了一个巴掌,也不知雪夕是如何出手,白亦琳就被打倒在地。
雪夕看着倒下的白亦琳,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继续摆弄自己的头发。
白亦琳何时受过这等委屈,立刻上前抓住雪夕的衣服,把她往后一扯。
雪夕还没反应过来,却见镜中站在一旁的玲珑突然跳了出来,挡在她的面前,朝白亦琳喝道:“堂堂一个尚书之女,现在竟然像个泼妇一般,白亦琳,你丢够了白家的脸。”
听闻此话,众人大笑不已。
白亦琳抬头,目光中恨意忽现,朝玲珑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玲珑措手不及,硬生生地受了这掌,恶狠狠地看向白亦琳,大骂:“若我是你,绝不会说自己有个尚书的爹!”
偏偏这个时候尚书来锦安宫看望女儿,听到这话,立刻命人落下玲珑要打五十大板。
玲珑睁大了眼,惊恐地看着白亦琳,没有求饶。
雪夕走了出去,目光直视尚书,嘴角勾起冷冷地一笑,对尚书说道:“玲珑说得没错,上梁不正下梁歪,大人如果还明理就打雪夕吧,此事因雪夕而起。”
玲珑没有想到危难之时,雪夕惊然会舍身相救,看着她被侍从拉下,一板一板地打在身上,她也跟着痛。
雪夕背后被打得鲜血淋漓,匆忙赶来的司礼担心她伤势恶化,立刻请来御医整治,可是雪夕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挣扎着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众人看得触目心惊,却同时为雪夕的顽强而震惊起来!玲珑茫然地望着天空,发誓把连日来见到的秘密苦烂心中。
虽然雪夕傲气不肯接受御医治疗,但司礼好心,把药膏交给了和雪夕一间房间的玲珑,玲珑立刻跑回房间,留着两行泪水替雪夕撕开衣服,涂抹上药膏。次日,雪夕照样起床练舞。
锦安宫中这事传出,皇宫之中哗然一片,君为此女感概起来,但也同时为其担忧,毕竟尚书身为皇上身边最为亲睐之人,只怕这个名叫雪夕的舞姬很快就要被请出宫殿更甚者斩首示众。然而十日过去,宫闱之中并没有任何消息传出,那名名叫雪夕的舞姬依然跳着自己的舞。
玲珑看着眼前托腮愿望的少女,沉默了许久,还是上前问出了心中的疑虑:“我原本以为你来皇宫是要刺杀某个人,可是等了这么久你没有动手,我便怀疑起来,雪夕,凭借你一身本事本可以任天逍遥,无忧无虑,为何会来到这深樯宫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