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蓝?!
在听见言墨嘴里冒出这两个字后,夏落再也听不清他后面还说了什么了,她只是反复嘀咕着“顾蓝”二字,就像是魔怔了一般。
瞧言墨如此肆无忌惮的模样,应当是早就将顾蓝乃至整个玛丽艾基地都控制器来了吧,若是任安南和宋逢当真杀掉了言墨,那……顾蓝应当也就这样随之死去了吧。
毕竟,言墨虽然看似吊儿郎当,却不像是会在这件事上撒谎的人,否则如何解释他直到此刻也是不慌不忙的模样呢?
念及此处,夏落将直勾勾的落在言墨身上的视线转向任安南,哑着嗓子哀求道:“放过他吧。”这一番话,连夏落自己都搞不清楚她究竟是在哀求任安南放过顾蓝,还是在哀求他放过言墨了。
任安南与宋逢方才听见言墨那番话,本就犹豫了片刻,他们一直思索着言墨究竟是在撒谎,还是当真如他所说确有其事。
此刻,骤然听得夏落的哀求,两人不禁面面相觑对视一眼,从各自的眼中瞧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他们的想法与夏落相同,却又略有不同,他们不能否认玛丽艾基地被言墨控制起来了,毕竟他们亲眼瞧着玛丽艾基地的上空漂浮着帝国独有的特制信号,只不过,顾蓝是否在言墨手上这件事,还得打一个问号。
每一个监管玛丽艾基地的负责人,都是联邦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不仅担负着护卫玛丽艾基地的职责,也肩负着监管好每一个玛丽艾基地的姑娘的重任,他们临场应变能力极强,乃是精英中的精英,每一届乃至每一个玛丽艾基地的负责人都不例外,顾蓝自然也不例外。
既然如此,顾蓝身为此处玛丽艾基地的负责人,除了基地自身的防护体系,顾蓝也应当早在危险来临之前便想好应对之策,如此一来,即便被钳制住,却也并不是坐以待毙,更能在最大的限度下等到及时的应援,这样才是一名合格的基地负责人。
夏落此刻内心煎熬得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为了不让这个世界的被保护对象——顾蓝就此死去,她只能不住地哀求着任安南与宋逢。
她如今没有旁的办法,因为从言墨口中她根本分辨不出顾蓝究竟是被他的手下牵制着,还是言墨自己暗中埋伏了一个秘密装置。
不过,这两种情形对她来说也并没有任何差别,终究是殊途同归罢了。
她当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任安南与宋逢多留言墨片刻,只要言墨多存活一刻,顾蓝的生机也就多了一分,也就表明她找到顾蓝的时间又多了一瞬。
任安南望着夏落苦苦哀求的模样,心中不禁颇有些不是滋味,他大约能猜出夏落心中所想,那就是她舍不得这个她生存了这么多年的的地方,舍不得玛丽艾基地的姐妹们,除此之外,其中或许也掺杂着几分对顾蓝的感情。
对玛丽艾基地的姐妹们的感情,任安南能理解,毕竟他当初亦是如此熬过来的,可对玛丽艾基地和顾蓝的惋惜之情,他有些不能理解。
毕竟,在他看来,这些存在于帝国与联邦,存在于整个“生之境地”各个地方的所谓打着“保护女性”旗号的玛丽艾基地,不过是那些男人各自目的之下的产物罢了,他们野心勃勃、不怀好意、物化女性,说得好听,其实只是妄图完全将女性变成他们的附属品罢了。
而这些男人建造的玛丽艾基地自然也成了一座“囚禁”女性的牢笼,他们不仅控制女性的身体,还用那些捏造的事实来控制女性的思想,以致于让这些美丽善良的姑娘们、他那些姐妹们,统统成了男人统治下的傀儡。
没错,他任安南的确如言墨所说,不是什么男人而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她也不惧怕别人得知她是个女人,她只是不想在不恰当的时机泄露她的身份而已。
倘若有朝一日,女孩们能真真正正光明正大、毫不避讳地跟男人们走在一起,那时才是她公布真正身份的时候,而不是如今这般被迫泄露。
可,尽管任安南面上瞧着游手好闲、落拓不羁,实则是个心肠不能更热的热心肠,以致于她此刻望着夏落苦苦哀求的模样,不禁轻轻叹息了一声。
即便夏落不说,她也不会真正杀掉言墨的,毕竟言墨贵为帝国上将,如若轻率地杀掉他,势必会挑起帝国和联邦之间的纷争,到了那时,联邦一方并不占理不说,还未给帝国留下一个进攻的借口与把柄,而方才那一番,只是她和宋逢互相之间配合演给言墨看的一场戏罢了。
除此之外,她也和夏落一样,舍不得这些基地的姑娘们,尽管她们只有一面之缘,可在她看来,她们就像是情同亲姐妹一般,言墨死了不要紧,甚至顾蓝死了也不要紧,可她是不会乐意她的这些姐妹给言墨陪葬的,他不配。
见任安南和宋逢都停下了动作,只是死死地压制住了言墨,夏落不禁既欣喜又急切地跑至言墨跟前,蹲下身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恶狠狠怒斥道:“说!顾蓝在哪儿!?”
夏落吼出声之后,跟前的任安南、言墨乃至宋逢三人都愣住了,他们的目光皆微露出惊愕,却也有所不同。
任安南的惊愕中带着愉悦与欣赏,她兀自思索着,她果然没挑错认,夏落外表看着文静,实则是个闷不吭声,不知什么时候便会给人惊喜的“小钢炮”。
而被任安南按在地面的言墨,虽然同是惊愕,想法却又与之不同,他想得更多的是:这一趟来联邦果真不亏,不仅能带回任安南这个小野猫,还发现了这么一株小辣椒。
幸亏夏落瞧不出他心中所想,否则定当对着言墨这张面目狰狞、令人厌恶的脸重重地啐上一口唾沫。
不过,夏落没瞧出来,不代表任安南没瞧出来,言墨是什么货色,她任安南再熟悉不过,那就是个死皮不要脸的癞蛤蟆,还总是妄图吃天鹅肉,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他那副德行。
想到此处,任安南更是有些气不过地拿膝盖在言墨的腰窝处重重碾过,直至听见身下一声闷哼传来,她这才不咸不淡地翻了个白眼,勉强放过了他。
“说!顾蓝在哪儿!?”
见言墨只顾着用那色眯眯的眼神瞧她,夏落不免又急又气地厉声重复了一遍。
言墨才被任安南暗中教训了一番,不禁喘了一口气之后,才又重新抬头望向夏落,嘴角放荡不羁地勾着,咧嘴笑道:“这位小落姑娘,你求我身后这两个废物有什么用,不如你求求我,本上将说不定就会怜香惜玉地告……”
话音未落,言墨便又被猛然踹上他侧腰的任安南给打断了,他不禁又低低闷哼了一声,歇了半瞬之后正欲出声,他整个人却骤然被任安南提溜着领子提了起来。
“小落,我们走,他不说,我们自己去找!”
任安南一边唤着夏落,一边恶狠狠地拽着言墨的领子朝前行去。
原本夏落听着言墨那番话,还愣愣地蹲在原地,听见任安南出声唤她,这才回过神来缓缓站起身,抬眸看向任安南。
任安南拽着言墨走在前,夏落亦步亦趋地走在后面,等走了两步,她陡然被身旁冒出来的宋逢给拦住了。
夏落后退一步望着宋逢,紧蹙的眉头似是在无声询问着他,是否发生了何事?
宋逢没有吭声,等即将完全转过身时,才低声道了一句:“小心任安南。”
这一番话来得毫无缘由、不清不楚,徒留下一脸懵逼的夏落望着他的背影。
“小心任安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宋逢和任安南不是已经自动划分为一个阵营了嘛,他们这是起内讧了?
等等,她差点忘了任安南杀了宋逢好几次,或许他们之间不是起了内讧,而是本就只是逢场作戏罢了,至于宋逢忽然留下的这句话,应当是他已经醒悟过来任安南的目的不纯了吧。
夏落望着宋逢的英挺俊酷的背影兀自思索了一瞬,在他们即将消失在转角处的时候,才猛然回过神来,追了上去。
……
顾蓝的嘴唇干裂到了极点,唇缝之间凝聚着黑色的血,喉咙像是燃烧似的发燥,嗓子里又咸又苦。
他闭着眼睛,明明脑子不甚清醒,可耳边无数皮靴簌簌走动的声响却又格外清晰,他能感觉到背部像是有千万根针刺在上面,可苍白的面容上却不见一丝痛苦,竟是再平静不过。
直到一声呼唤突然传来,顾蓝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顾蓝!”
这一声呼唤声并不响,从喉咙中压抑着唤出来,就像是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似的。顾蓝听见这声呼唤,咬了咬牙没有动弹,只是微微掀开眼皮瞧去,是她?怎么会是她?
他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一睁开,便能瞧见里面无尽的疲倦,可饶是如此,他一双眸子还是再沉静清澈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