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园没有说话，苏素风好奇。
“他为什么不接？你为什么非要给他送信？”
信使冷冰冰的回答。
“因为这是大小姐的信，只送他一人。”
花小园没好气的站起身，一言不发的出去了。
屋里，苏素风还在问。
“大小姐？又是什么人？”
信使沉默了一下。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是这世上最美丽聪明快乐善良的人。”
他的神色忽然温暖很多，声音也变的温柔起来。
“谁见到她，都会喜欢她。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不想接到她的信……可惜花小园却很不识抬举，我只好替大小姐看着他。”
“看着他什么？”
信使没有回答，低下头沉默了一会，然后就出去了。
屋顶上，花小园正在喝酒，看着信使默默的出现，又抱着刀坐下。
“你像不像一个总爱盯着丈夫的女人？”
信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花小园又笑。
“你总是这么抱着刀，到底什么时候杀我？”
“我要找一个黄道吉日、风和日丽、又是大小姐的好日子的日子，再杀了你。”
花小园笑出声。
信使冷冷的看着他。
“大小姐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不能强迫你，因为她最不喜欢强迫别人；你胡闹不要紧，但你要是有喜欢的女人了，就要杀了你。”
他看着花小园。
“大小姐对你痴心一片，你为何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花小园皱皱眉，给他倒了一杯酒。
“你们大小姐又年轻又漂亮又聪明又有钱，喜欢她的才子数不胜数，也不缺裙下之臣，我又不是少年郎，一把糟老头子，何必呢？”
信使冷哼一声。
“男人能见一个爱一个，女人为什么不能见一个爱一个？”
花小园连连点头，不想再说话。
信使声音有些低沉。
“大小姐说了，你虽然年老，却不讨厌，这年头，不让人讨厌的人本来就少；老了不让人讨厌的人就更少了。”
花小园似听非听，转着酒杯看着里面的酒花，然后慢慢的喝了下去。
信使有些忿忿不平，越说越气。
“我也不知道大小姐喜欢你什么……又高又瘦像个木头、油嘴滑舌说不出正经话、长得又凶又老、又是个浪荡子……到底有什么让大小姐喜欢的？”
他沉默了一下。
“可是跟你接触时间长了……又觉得你值得喜欢。但你为什么不喜欢大小姐？”
花小园幽幽回答。
“……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喜欢都会有回应的。”
信使听了这话，心里一颤，黯然伤神，拿起花小园面前的酒杯又有些嫌弃，于是拿起酒壶，对着口灌起来。
他并不擅长喝酒，只喝几口便不再喝，嫌弃的把酒壶扔了。
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这酒……难喝”
他看着天上的圆月，忽然笑了。
“可是喝完之后，倒是痛快。”
第二天。
水城里忽然来了一批莫家人，大张旗鼓的开始选址，准备在这里开设武馆。
来的人是莫知前的人，莫知前也来了。
莫暝虽然已从莫家消失，所管的店铺生意也都重新划分，莫知前大大的占了一笔便宜。
他很开心，这是莫暝成为三大掌门之一后，唯一一件让他开心的件事。
但他也同样没有放松警惕，而是越来越紧的盯着莫川。
平心而论，他根本不相信莫暝会死。
想到那个年轻人充满野心的眼神，他就根本无法相信，但也派人检查过尸体，的确是莫暝。
可是为了整一个甘云，用得着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他怀疑其中藏着什么他来都没有发现的秘密。
对于莫知前来说，争夺掌门是一件事，把莫家拖下水就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他不允许有人拿着莫家的命运开玩笑。
于是，他也在私底下寻找甘云的踪迹，还派人死盯着阿智十几天之后，终于发现了阿智的行踪总是在水城出现。
莫知前想，如果莫暝是假死，现在恐怕想在水城终结了甘云。
甘云的死活同他无关，但他可以借着甘云让莫暝彻底死掉。
为了不让莫川有所察觉，他便假借着开设武馆的名义来到了水城，暗暗布下了眼线。
他的到来，莫暝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
因为阿智能让他发现行踪轨迹，都是莫暝的安排。
因为莫知前的行动，莫川和莫暝约在了水城外见面。
一辆全黑的马车。
莫川此刻很信任莫暝，但还没有完全信任。
冷静下来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对于告密人是莫知前这个猜测有些武断；毕竟莫知前和他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现在不好，从前也不好。
如果莫知前手里真的有什么把柄，何必等到现在？
但有人告密，还想置他于死地这件事是真的。
莫川有些把握不准，是否应该相信莫暝。
他有点看不透莫暝，但没有人会主动当别人的影子，而且主动权还在他的手里。
退一万步讲，莫暝比他的儿子大不了几岁，还是个女人，虽然装模作样的娶妻成家，但到底还是个女人。
想到这里，莫川又有点放心。
他对女人一向很是轻视，如果莫暝不是这么有用的话，也早就被他杀了。
他看着面前低眉顺眼的莫暝，有些责怪。
“莫知前好像有些怀疑你没有死……你尽快想想办法。”
莫暝连连点头，不敢有半点反对。
他似乎有些犹豫，低声说道。
“……甘云的行踪，也在水城……”
莫川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
“你对水城，了解多少？”
莫暝面色如常，声音平静。
“第一次来。”
莫川轻轻摩挲着茶杯。
“我知道了。”
莫暝恭敬的行了礼，便从马车上下来，站在路边。
马夫扬鞭，马车便绝尘而去。
他站在路边，一直目送着马车，才慢慢的回去。
阿智正在等他，告知了竹林双贤暗杀失败的消息。
莫暝并不在乎竹林双贤，也没有想过这两人真的能杀了甘云。
他在意的是帮甘云的人。
“那个花小园，是什么人？”
“一个当铺老板，平时喜欢吃酒赌钱。”
莫暝看着纤长有力的手指。
“什么来历？”
阿智顿了下，有些迟疑。
“还没有查出来。”
莫暝冷笑，转过头看他。
“一个当铺老板，居然查不出来历，这不是很危险吗？”
阿智愣了愣。
“已经选好了下一批杀手，这一次他们肯定会死。”
莫暝忽然笑了，摇了摇头。
“不急，让他们先休息一下，搞出点动作来。”
阿智愣了愣，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只能听从吩咐。
莫暝刚才在马车上就已经改变了主意。
他敏锐的察觉到莫川对他的疑心，只是现在还没有机会发作而已。
莫川这个人，比莫知前猥琐，不如莫知前坦荡。
既要用他，还要怀疑他，莫知前一死，他就是下一个目标。
所以，莫暝决定好好的利用甘云。
还有一点，他要保证莫家绝对安全。
甘南虽然再没有出过甘家的大门一步，但江湖里，肯定有他藏下的余孽。
那个花小园，恐怕就是其中一个。
杀甘云不难，但再杀之前还要用他把这些余孽都钓出来。
“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阿智摊开了一张地图，上面标注了大大小小的门派，有的画了叉，有的画了红点。
“南边的几个门派已经决定归顺，有些门派认为我们不是正统，不愿意见面。”
阿智有些羞愧。
“属下办事不利。”
莫暝看了看他，连日奔波让他瘦了几圈，如果不是因为甘云，这件事不会如此辛苦。
这些不愿意归顺的人和甘云都是一类人，既然不愿意，那就硬让他们愿意好了。
“不必自责，有些人就是喜欢和别人对着干，敬酒不吃吃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