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过来了一只流浪狗,瘦骨嶙峋,但跑起来很轻快。
背上还有一个翠绿色的小黑点,是一只鹦鹉,苏素风的那只鹦鹉。
宠物往往都和主人相似。
苏素风的鹦鹉和她也差不多,能够很快和周围的动物们成为朋友。
流浪狗便是它在水城的朋友。
虽然没有经过特别训练,但闻一闻新鲜血味来判断方位还是可以的。
武痴虽然痴,虽然一心向前,从不后退,但也知道再受伤之后该如何掩藏踪迹。
血迹消失的地方,会留下一点人的气味。
武痴和普通人的气味不一样,兽性大于人性的气味,即便是流浪狗也能分别。
但是在分岔路,流浪狗便无计可施。
不过苏素风并不在意,因为接下来便是他们的事了。
甘云觉得奇怪。
“你如何判定武痴走那条路呢?”
苏素风笑了笑。
“当然是凭运气了。”
她看着甘云,指了指脑袋。
“我说的运气并不是单单指运气,而是经验加直觉!如果你和我一样当了将近七年的猎人,你也会有这种运气。”
七年的猎人生涯,让她学会了很多东西,也建立了一种很奇特的直觉系统。
这就像是会武功的人,遇到危险时身体会出现下意识的反应一样。
“那……我们现在就去追?”
苏素风摇了摇头,看着和鹦鹉很友好的流浪狗。
“现在……我们当然要去好好大吃一顿,然后好好睡一觉,再来找这个武痴。”
经过刚才小桥上的激战,他们很累,武痴也很累。
但要是这样不顾疲累的追上去,很容易便会中了圈套。
武痴想要以武取胜,但莫暝肯定不是。
水城的早餐摊点花样很多,甚至比长安都要多,只要花银子,便能吃的又好又饱。
流浪狗饱餐一顿之后,便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它或许很想找个主人,但它却很明白,面前的人不会是个好主人。
四海为家的人,逃亡的人,身上也会有种奇特的流浪味道,它只要靠近便能闻得出来。
甘云觉得很奇特,他在大理寺的时候,也有专门喂养的嗅尸犬和嗅血犬,从来都没有想过街边的流浪狗也有如此本事。
“万物皆有灵,每个生灵都有尊严,作用从出生就存在,并不是因为人们需要它们才有用。流浪狗虽然是流浪狗,被人们所抛弃,但它也有尊严,不会摇尾乞怜,更不会强行认主,也不会因为被抛弃就变得没用。”
苏素风看着甘云。
“你要在江湖待的久了,你就会理解。”
甘云沉默不语。
他并不想在江湖里待太久,只想迅速的结束这场噩梦,早日回到他该在的地方。
但这些话说出来有足够伤人,他只是默默的又吃了些东西,刚准备离开,就听见旁边的桌上几个人的聊天。
他们说的是水城的一个侠客。
这个侠客常年在水城的夜里出没,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
水城是个很热闹的地方,热闹到有时候官府都不太管用。
江湖上各个门派都会聚在这里,有的是交换信息,有的是相互吞噬,还有的是来寻仇。
如果只是单纯的江湖恩仇,也许并不会让这位侠客出现。
但……
江湖上,除了正儿八经的门派之外,还有很多邪门歪道。
正经门派同这种不正经的门派,从道义上说,应该是正邪不两立。
明面上大家都是这样,但私底下,却并不是。
否则,怎么会有人皮面具这种邪恶的东西存在呢?
所以,夜晚的水城,既是热闹的,也是邪恶的。
自从这名侠客出现之后,水城的邪恶突然收敛了一些,人们喜欢他又有点怕他。
因为江湖上已经有了传闻,一些门派正要联合起来,抓水城这个侠客。
谁要是和他有关系,谁就是这些门派的敌人。
最近这名侠客忽然消身匿迹,再没有出现在水城的夜晚,让水城的邪恶似乎又多了起来。
“你说这人,是不是死了?”
旁边桌上的一人有些忧虑的看着对面的朋友。
“我晚上都不敢走在小巷子里,就算走了,也不敢带银子。”
他的朋友喝了一口汤,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或许已经被江湖门派杀了吧,人啊,不能太嘚瑟,一嘚瑟就会招祸。”
这名侠客消失的时间,和甘云来到水城的时间差不多。
甘云想到了花小园。
但等回到当铺,抬头便看见花小园正和一个烟花女子在调笑。
一旁的信使抱着刀,正闭着眼低头不语。
眼不见为净。
甘云看着轻浮浪荡的花小园,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和那个侠客联系在一起。
况且,他也注意过花小园。
似乎有着那名侠客的所有特征,但细细看去,又一点都不像。
除了这个,还有一旁的信使。
这个人几乎时时刻刻都在跟着花小园,但甘云能确认,确实只有一名侠客。
等到他们修整完毕,已近黄昏。
这个时间,夕阳会把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让人辨认不清。
苏素风站在岔路口,她早已选了一条路。
猎人之所以能够战胜狡猾的狐狸,就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狐狸是怎么想的。
“跟我来。”
她轻身掠起,踩着草尖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像一只凶悍又轻巧的猫。
很快她们便到了城边的穷人居住的地方,这里虽在水城,却远离水城的热闹。
每个院子都很旧,房子也大都很破旧。
现在正是做晚饭的时间,因为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袅袅炊烟,还能闻到饭菜将熟未熟的味道。
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不对,但有感觉很不对。
这些人家虽都有院子,但挨得很近,如果有武痴这种人出现,很快就会被发现。
甘云正在怀疑是不是选错了路,苏素风的神色已经有些变了。
因为她发现,有一户人家养的鸡,正从房间里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房门随是关着的,却也留了一条缝。
稍微讲究一点的人家,都不会让家禽随意的走进屋子,更何况,这家人还在做饭。
看着院子里的衣服,这家人还没有孩子。
没有孩子的人家,更不会如此。
而院子里的柴火、工具、鸡舍都规规矩矩,每个东西都有它的位置。
这户人家,只要还活着,一定不会让鸡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