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飘橹，尸积如山。大战之后都是这样的景观。
啪嗒，啪嗒！土地粘湿，魏廷芳行走在其间鞋上带起的泥土却是血红色粘稠的的。
“找到没？”
赵云起满脸愧疚，“禀统帅，还没有，太多了得一点一点清。”
魏廷芳暴怒一把揪住赵云起衣甲，“你是干什么吃的，你可是大将军的亲军，是亲卫，居然连大将军去哪里了都不知道？”
“就……就在这一片。”当时是大混战，只是一个转头的功夫就没了踪影，赵云起也不敢为自己叫委屈。
“要是找不到你也不用回城了，滚！”魏廷芳嘴里喃喃轻语，“还有谢安士，你这臭小子一定要给我活下来。”
“就知道收刮战利品，大将军不用找了？”
挨了一顿臭骂的士兵只敢小声的逼逼，“我也是顺手捡点的，又不是没找。”
“等等，手上拿的是什么？”魏廷芳正要走开眼角掠到一点熟悉的物件。
“一块金子。”士兵手缩了缩又老老实实的交了上去，这么大一块金子可够他花一辈子的了。
“姚先生的君王侧金符怎么在这里！”魏廷芳一眼就认出了金符的原主人是谁，“难道！在哪捡来的？”
“那边，在一个铁皮王八身上捡来的。统帅这……这可是我捡到的，能不能。”
“就知道金子，就知道金子，快点带路！”魏廷芳一脚就蹬了过去。
“诺。”
士卒只能乖乖带路，他是从那边寻过来的，异常惨了，尸骸堆了一堆又一堆，不过有一堆全是铁王八，并没有已军衣甲的存在所以也没去细查，只以为是自己人将敌军分捡出来堆放的，现在看魏帅的模样，……难道大将军会在哪里！
“统帅，这是此地捡到的。”
魏廷芳看着眼着这座尸山，那怕是他看着也有些触目惊心，“来人，将尸骸翻开。”
尸体被一具一具抬下，每具尸体的铠甲上都有一道粗大的刀痕，平滑笔直，对付这种精炼的钢质铠甲能做到像切纸板一样一刀毙命，也就只有那个人那一把刀了。
移掉最上面的一层便露出了一面被血染红的大旗，将大旗扯掉一层一件麒麟明光铠便露了出来。
“统帅，统帅，是周大将军的披甲。”
“快，快！”
魏廷芳又喜又惊，喜的是人终于找到了，惊的是这么惨烈的战斗，脱离了亲军的保护，就算是周曷冬也是凶多吉少。
心急之下也顾不上统帅的身份让下属去搬，魏廷芳自己直接上手，刚刚动手，周曷冬的身体便站了起来。
不，应该说是谢安士搀扶着周曷冬从尸堆里站了起来，两人全身都是血污。
谢安士眼神麻木空洞得可怕，他其实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只知道他一直扶着腿部受伤周曷冬站起来战斗，被冲倒了又站起来，倒了又起来，一直到再也扶不起来为止。
而周曷冬低垂着脑袋，双眼已闭嘴角上扬却是已经没了生气，只是右手还死死握着已断的刀柄。
周曷冬大将军战死！
胜利的喜悦被冲得一干二净，三军悲愤，被俘虏的大和族残兵顿时噤若寒蝉，领军将领战死，从来没少用俘虏祭奠，看守将手中的刀枪捏得咯咯直响。
魏廷芳呆立良久才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肃送镇军大将军周曷冬回城！”
“统帅……！”
“活祭！活祭！活祭！”有人先开了口，所有军士都知道要做什么。
“……送大将军回城。还要我说第三遍吗？”魏廷芳双眼腥红，扯着嗓子大吼。
“……诺。”众将从来就没见过魏廷芳这个模样，虽然还是悲愤难消却不得不尊从这个命令。
赵云起小心翼翼的将周曷冬与谢安士抬了出来，寻了两面塔盾做担架将两人都放了上去。
但是无论赵云起怎么用力就是取不下周曷冬手中握着的断了上刀柄。赵云起一个大男人顿时泪流满面。
“走吧。”赵云起亲自抬尸，全军无论将领士卒都不由自主的跟着走。
“在干什么？战场不用打扫了？满地尸骸不用埋等着发瘟疫，然后整个城一起死吗？”魏廷芳连续几问，将骚动的将领士卒都压了下来。
悲伤是一回事但正事不能不做。
“统帅，这是大将军的刀。”收抬尸骸的士兵从尸体堆里找到了周曷冬断了的战刀。
魏廷芳接过异常沉重，用手抹掉刀身上的血迹，只见刀身上刻着两行诗句：北风漱金甲，长沙漱雪刀。
这应该是来到北境后才铸上去的。
“大将军，刀，魏某接下了。重！但必不负所望。”
“魏统帅！斥候来报马啸关，永兴镇各有两支蛮兵总共六万有余正向济州城进发。”
魏廷芳皱眉，“马啸关，永兴镇守将是吃干饭的吗？告诉他们，大将军战死，要不还不知道怎么做，那颈上头颅也就不需要再留着了。”
魏廷芳眼露寒光，“另，给你三万兵力，只有一个要求，今天济州城周围不能再有一个蛮兵出现。明白？”
“末将愿立军令状，如有一个蛮兵踏入济州地界扰了大将军安眠，末将以死谢罪。”
“去吧！”魏廷芳满意的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他也理清了之前的疑点，这一战是计谋已久的，和谈与攻伐同时进行，旨在向朝庭示威，最好的结果还能拿下辽东突入北境的唯一一个点。
虽然在阴差阳错下计划被提前发现，及时挫败了，但是却搭上了周曷冬一条性命。
“南征北战戒马一生，明明都能回京享福了，临到头来却是马革裹尸，希望您之死真能改变陛下的决定。”
“回吧！”
魏廷芳双手捧着刀，马也不骑了一步一步跟着周曷冬灵架之后走回了济州城。
杨房烛难得一见的披了一身铠甲在城头上巡检，不久前一股五百来人的蛮兵借助火雷在城门上轰了一个大洞突入城，已经占了城头，当把他吓死七魂没了六魄，亲领守备营才将城头夺了回来。
如果魏廷芳在城内他无所谓，但是城内主将就他一个，失城的责任是他不愿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