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黄雀伺于后
曹沛2020-07-03 17:012,338

  “莫非,孔子根本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骆世臣愀然问道。

  惟简禅师面色凝重,沉吟道:“可后世之人,又为何要凭空杜撰这一出呢?”

  众人枯立无话,整个禅房沉寂得厉害。

  王尘锦打破沉寂,娓娓说道:“或许后世之人有另外的考量,却又不便明说,便只能拿孔圣人说事了。”

  “另外的考量?此话怎讲?”众人不解,更生好奇,延颈问询。

  王尘锦落落言道:“年沉于巴蜀都江堰下的战国麒麟石像,藏匿于华山之巅久不见世的麒麟大方鼎,刻有麒麟像的玉佩、宝剑、珍珠、奇石,皆可得麒麟之名。”

  骆世臣听罢,双目陡开,眼前大亮,兴奋异常,拊掌慨叹道:“锦儿说得在理!那麒麟定是另有所指,哎,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骆世臣浑身来了精神,下了床榻,来回踱步,前后搓手,他按捺不住心中激动,恨不得片刻功夫,就将那麒麟卷轴看个通透。

  正说话间,一人入了禅房,众人举头,见是陆金石陆岛主,但听他对骆世臣道:“骆公子,老夫已用涅槃三式为你祛走千足蛊,这解蛊毕竟伤筋动髓,你要好生休息才是,以免劳了神思。”

  少了那千足蛊作祟,骆世臣心里如饮蜂蜜,一时喜不自胜,慨然叹服蝴蝶岛的涅槃三式天下有名,破了诡异的蛊虫,又忙拱手言谢,语声发自肺腑,情意真切。

  “不知陆寻晖陆老岛主,目前在何处呢?”骆世臣忽又问道。

  “老夫也在找他,不知这小子跑哪儿去了。”陆岛主的脸上爬过忧虑,继而一肃,“犬子先我一步自蝴蝶岛出发,按道理,他应该早到京城了,却没来与我会合,也不知是去游山玩水了,还是呼朋唤友饮酒作诗去了,哎,儿大不由爹啊。”

  骆世臣含蓄一笑:“我素与陆少岛主交好,也知道他一些脾性。少岛主生性逍遥,豪纵狷介,不拘礼数,难能可贵。”

  王尘锦也跟着打趣一番,就作罢了。

  “既然骆施主已安然无恙,那贫僧就告辞了。贫僧还要恭送慧远方丈的舍利上少室山。”惟简禅师双手合十道。

  骆世臣拱手相送。

  作别惟简禅师后,骆世臣又轻抚麒麟卷轴,心中澎湃不已。

  ……

  入夜,章楚翰的“鸿庐”悄无声息,唯有书房烛火通明。

  书房内,章楚翰正襟危坐,紧盯着桌案上的麒麟卷轴。

  不知过了多久,章楚翰猛然仰天大笑,书房里的烛火被这大笑一惊,倏地微弱下去,仿佛藏匿起来,只待四周重新恢复静寂,风平浪静,那烛火才又探出头来,由暗转明,书房又转敞亮。

  章楚翰双眉陡立,眸底森然,俄而自言自语道:“骆世臣,你机关算尽,却是人算不如天算,到底还是让我夺得了真的宝物。你怕是做梦,也万万想不到吧?哈哈哈哈。”

  章楚翰言罢,思绪又回到了昨晚孤山客栈的那场厮杀中。彼时,慧远方丈使出了拜日神功,闻千秋眼见自己多年修炼的心血败下阵来,一时激愤难平,情绪近乎疯癫,最终落荒而逃。而骆世臣、惟简禅师、陆金石、祁连五仙和慧远方丈,这各路人马受伤的受伤、疗伤的疗伤、休息的休息,压根儿没注意到,此时章楚翰正躲在暗处,一心觊觎那悬挂在梁上的麒麟卷轴!

  章楚翰此番,也是有备而来的。他手中还握着另一尊假的麒麟卷轴,以备不时之需,想不到,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章楚翰心里默默说道。只是眨眼功夫,他一跃而起,飞身上蹿,便将自己手中假的玩意儿出手,换回真的,其势快如流星掣电,可谓神不知鬼不觉,在场诸人如蒙鼓里。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章楚翰既已夺得真物,兴奋不已,念头急转,却知此地不宜久留,若待那群高手恢复过来,自己很快就会被发现,那时可就插翅也难逃了。想到这里,他旋踵即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远去英雄不自由‘啊,哈哈哈哈。”想到这里,章楚翰心中又一阵得意,遂曼声吟道。他心中暗流涌动,死活按捺不了那兴奋的劲头,又一阵放声高笑,嘴巴撑得老大。他笑声爽朗,神采飞扬,似乎天地乾坤已运于自己掌中。

  一阵温煦的春风吹进书房,撩得章楚翰起了无尽思绪。骤然间,他脑海里浮现出世伯王魁义的面容,世伯的双眼直直地盯住自己,不怒自威。章楚翰顿时瘆得发慌,心里阵阵怵惧,手脚没来由地捉耳挠腮,不知究竟该往何处放。他疾吸一口气,好让自己镇定下来,心中依然纠缠不定:这真的麒麟卷轴,是该呈给世伯,还是悄悄收入自己囊中?

  章楚翰在书房内来回踱步,陷入沉思:世伯并不知自己潜入孤山客栈偷换卷轴,自己又何须将卷轴呈给他呢?将这至尊之物拱手送出,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裳,自个儿捞得到什么好处?何不如藏在自己手里?再说,自己比世伯聪明多了,定能早日悟出麒麟卷轴的秘密,到那时,自己有乾坤手段,有英雄方略,定能早日当上股肱之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不威风自在?

  章楚翰想了又想,却又攒眉蹙额,揪心不已:万一东窗事发,让世伯给知道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依他王魁义的性子,如此不忠之事,即便能给条活路,怕也要先断人手脚!何况,世伯答应了要提携自己,而自己也需要借助他手中的权力,在仕途上平步青云哩。

  章楚翰思量已久,仍旧拿不定主意。他心中烦闷,顺势拿起桌案上的毛笔,噬毫吮墨,刚要落笔,陡然间怔在原处,提笔的手悬在空中僵直不动,任凭笔端的墨汁缓缓滴到宣纸上,眨眼间便氲开,浸湿了一大片。却在此时,他眼前厉芒一闪,好个念头浮出脑海,顿时恍然大悟,眉头顿开。他理了理头绪,那念头变得更加清晰——

  天地浮云无定,如何看得透阴晴明晦?

  世间人心多变,如何厘得清黑白方圆?

  章楚翰心念转此,茅塞顿开。是啊,这世间最复杂的便是人心了。你对他人忠心耿耿,丹心尽抛,日月可鉴,可他人却不见得会以同样的方式待你!他们甚至会陷害你,置你于死地。从庙堂到江湖,哪个地方没有尔虞我诈,巧取豪夺?哪个地方没有勾心斗角,明枪暗箭?大凡聪明之人,都知道留一手,才能在这波云诡谲的世道里激流勇进,又能全身而退。

  一念至此,章楚翰怡然。他轻轻搁下毛笔,长吐胸中浊气,上下顺畅不已。透过朦胧的睡眼,他仿佛看见自己正身披宰相朝服,头戴官帽,睥睨朝堂,风仪甚雅,谈笑多味。

继续阅读:第九十一章 水落而石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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