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假期总是那么令人期待，尤其是经历过高强度的学习后，假期更加显得珍贵。每一个学生都尽情的享受着假期，不过还是要抽时间完成作业。
寒假放假的第一天，黎梨没有出去，补了个美美的觉，睡到了早上十点，弥补了一个学期以来的所有疲惫。高二虽然不像高三一样刻苦，每天学到半夜，可依旧有些劳累，还夹杂着不多不少的作业。
第二天，第三天……
拿出放假之前各科老师布置的一大堆作业，黎梨开始细细的琢磨，想提前结束作业给自己带来的压力。
时间过得很快，寒冬已经来临，屋外的气温越来越低，在家里都要裹着棉衣，抵御南方的湿冷天气。只要稍微伸个脑袋，就感觉“涕流满面”、鼻子通红。
黎梨坐在书桌上，因为这几天有亲戚，她并不想坐在客厅，虽然自己的房间有些冷，但相比之下安静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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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梨平静而无聊的寒假生活里，似乎只剩下了作业和学习。思考得有些头疼时，就坐下来听听歌，在房间里走动走动。
直到有一天，接到许晹的电话。
“黎梨……”对方压着声线，有一种沉闷的感觉，不像离别那天的感觉，似乎回到了以前的样子，但是有些变化。
“嗯，怎么了吗？”黎梨握着笔的手，停了下来。
“下雪了，你下来……好不好……”许晹近乎有些哀求的语气，让黎梨觉得有些奇怪，还有不适应。
黎梨沉默了一会儿，“有什么事情吗？”许晹应该不会只是因为下雪吧，想想……黎梨觉得能在电话解决的事情都不要下去。
电话那头沉默的气息，连路人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许晹抬头望向闭着窗子的那间房子，他以前会看到黎梨带着耳机，坐在窗边，阳光轻轻的洒在她的脸上，她会偶尔晃晃脑袋，偶尔摆弄旁边的绿植。
可现在，没有开窗子，闭得很紧，应该是怕冷吧。
今天下雪了，是今年的初雪，和那个女人自杀的那天一样，下着那一年的初雪，让以后的许晹都讨厌下雪。
他想她了，很想，很想……
想看看那张软糯的小脸，让自己好受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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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梨没有答应许晹，一直没有下来，许晹就站在雪里，想着下一秒可能那个小脑袋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了。
可是，许晹高估了黎梨的心软，黎梨低估了许晹的执着。
南方的雪，一下就是半个小时。
那天，许晹等了一个晚上，就坐在黎梨家楼下的长木椅上，那个他等她考试，看她学习的椅子。因为是今年的初雪，许晹脆弱的想到那个死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和那一天的漫天大雪，他想黎梨陪陪他，哪怕就几分钟，哪怕只是在下面看了她一眼。
会觉得温暖的，从心底来的暖流，她让许晹感受过。
第二天，许晹回家的时候，许女士发现许晹脸色苍白，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气温很高，是发烧了，还有些冒着冷汗，有些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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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晹晹，你现在这样……不注重自己的身体，要我……我怎么向姐姐交代……”她以为许晹已经找到了希望，就可以淡化过去，开始新的生活，可现在的他，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还是像以前一样，一样容易受伤。
昨天的初雪，她原本以为许晹会在医院，因为每年的那一天，他都没有入睡。当年的自己没有看到姐姐的最后一眼。听说，是许晹一个人打电话，一个人看着姐姐逐渐没了气息。那一年，他才几岁……
几年来，漫长的岁月压着自己，也压着许晹，终于熬到看见一丝丝光线了，可偏偏这道光不想让他们抓住。
许女士轻轻走到许晹面前。
“姐姐的忌日，回去……。看看吧。”自己已经老了，不再像以前一样年轻。那些回忆里的脸也渐渐模糊，可是她任然记得当初向她伸出的那双手，是多么温暖。
那个笑，多么迷人、多么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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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晹发烧了，病还没完全好就回上海了。
上海，这是他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这里……有着曾经拥有过的温暖记忆，也有最恶心和不舒服的东西。
清晨，许晹没有告诉许女士，自己独自一个人来到了墓地。快要过年了，这里显得格外凄冷，应该很少会有人在新年前夕自杀吧。
许晹捧着刚刚找了几个街道，才买到的花束，走到一个墓碑前，将手中的向日葵缓缓放下，轻轻的用手摸着照片里的美丽的脸，“妈，我来……看你了。”
墓碑前有两束鲜花，是前几天留下的，还算新鲜，其中一束是许女士的，看着另外一束，他来过。
许晹在碑前慢慢的坐下。
“我去到那个县城了……对了，我现在是在一中，以前你读过的那个高中。” 许晹慢慢地讲述着，就像和另一个人相互谈论着自己的生活。
“那里真的好小……”想着那并不大的地方。
“可是……”许晹看着墓碑上的笑脸，“妈，我遇到了一个像光一样的人，她笑起来很温暖，比所有人都温暖。嗯……她经常在我面前生气……”回忆着那张软糯的小脸，连生气的样子都那么可爱。
说着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许晹突然有些哽咽，嗓音也沉重了几倍，“妈，你知道吗？她没有……没有嫌弃我的病……”
那句少女的话，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即使只是一句安慰自己的话，但许晹真的很满足……至少……她不嫌弃自己，还在照顾自己……
——我想和她在一起……
许晹看着冰冷的墓碑，不敢说出来。
如果……她……不接受自己，他担心自己会发病，真的把她毁了，强迫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他不敢想象与她在一起的未来，太美好了，美好到让他义无反顾。
可是，如果自己的偏执，让她难过了怎么办？现在的自己，总是会伤害到她，不管是不是出于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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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很久，寒风逐渐变得冷冽，刮得刺骨起来。从早上清冷的薄雾中，慢慢的有了一些温暖的影子，细雨飘飘洒洒，密集的砸来。
许晹本来就发着烧，这么冷的天气，即使穿得再厚，身子也是撑不住的。
远处，两个人影也站了很久，看着这边的墓碑和坐在旁边的人。互相沉默了很久，不知道从何说起。
“明天就要回去吗？”中年男子终于开了嗓子。
“嗯，在那里对……晹晹的病情，有帮助。”当了许晹八年名义上的母亲，却鲜少看见这个男人。他已经老了，眼角的皱纹过于明显，鬓角已经布满斑白，眼中……也没有了年少意气风发时的活力，被无情的社会腐蚀，被残酷的记忆鞭打。
“知道了……”
他去过那个城市，像记忆深处的女子一样，很温暖。晹晹在那里，他很放心。
许女士沉默了一会儿，“不见见他吗？”
中年男子收回视线，看着眼前同样不在年轻的女人，“不必了，他不会高兴的。”说着深深鞠了一个躬，“谢谢你对晹晹这么多年的照顾……”眼中似乎有什么要落下，又被男人强忍了回去。
许女士看着弯着身的男人，“你知道，我是为了姐姐。”握紧手中的包，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已经埋下头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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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晹回来的时候，比之前还虚弱，又吹了一天的冷风，步子更加沉重。发烧得太重，回到房间直直的睡了下去，脑袋沉沉的，昏昏的，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醒过来。
醒来后，许晹随便套了件衣服，下了楼。餐桌上已经准备好菜饭，房内的布置还是和离开时一样，只是……。屋外的天气变冷了。
“我想回别墅看看。”许晹拖着沙哑的声线开口。
许女士看着许晹，手中的叉子顿了顿，回去看看……也好。
“嗯，今天下午六点的飞机。”
许晹放下叉子，提起厚厚的外套，“嗯，知道了。”
门被关上，司机开车带着许晹来到目的地。尘封了很久的地方，许晹走进去，和几年前一样，一点儿也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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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没有回来了，却和记忆中相差无几，只是有些地方自己记得不清楚了，模模糊糊的找着和女人的曾经。
许晹上了楼，走到那扇关着的房间前，将门打开。
房内的布置并没有变动，也没有因为女人的离开而灰尘飘溢，男人都会定期自己打扫，让房子看起来很干净。
许晹走进房间，将桌上的照片拿起，以前都没有怎么好好看看，现在只能通过照片一遍又一遍的描绘着记忆中的脸。
那个时候……自己还很小，没有现在的叛逆和戾气，也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女人会花所有的时间陪着他，用那双温柔的手，抚平噩梦中的孩子。
记忆中，女人总是对着自己微笑，很温柔，用着柔和的嗓音，在身边一次次呼唤自己的名字和那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可是，许晹后来才知道，她患有重度抑郁症，因为那个陌生的男人，生了许晹，杀了自己，埋在了地底……
那个时候，自己还叫晚归的人爸爸，迈着小巧的步子在门前等他，不管他回不回来，都认为他是自己的爸爸。后来，再也没叫过。
关上门，许晹走出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