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互看一眼，正想要开口辩解，却见姜萌已经朝他们走过来了。
“你们是不是要说我口说无凭，如今说不过你们便将你们定身？”
“我说的那些话，句句属实，你们却煽动人心，说我是胡诌。那你们呢？你们说的那些话可有凭证？难道不也是仅凭你们一张嘴？”
“你们说的就是真相，我说的就是为自己洗白的假话？好一场双标大戏！”
姜萌一迭声的质问下去，已经有人恍然惊觉自己被先前那几个人牵着鼻子走了。
其中有一人见姜萌三言两语就将风向扭转，当即有些急了，转头看了一眼顾衍，试图将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
“那顾衍入魔总是真的！一个入了魔的人，自然是六亲不认！”
“入了魔又如何？”姜萌拔高了声音，“怕就怕，有的人心比恶鬼还要可怕！”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入了魔，那就该逐出我凌霄峰！”
还是元长老，他说完之后，看向掌门，语气逐渐变得咄咄逼人起来，“难不成掌门要将这等魔头留在凌霄峰？如今可不是优柔寡断，心软的时候！还请掌门今早定夺！”
掌门确实还在犹豫，姜萌前面说的那些话不无道理。
那些人说她口说无凭，但他们又何尝不是空口白牙的就说看见了阿衍杀人？
尤其如今他已经走火入魔失了神智，这件事哪怕要处理，至少也要等到他清醒之后，才能做出公平的处决。
“元师叔，这件事还是等阿衍清醒过来……”
“等他清醒过来？如今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你是要等他杀光我凌霄峰的弟子吗？”
元长老俨然是一刻也等不得的模样，“凌霄峰大弟子入魔，杀了同门，欺师灭祖，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是要被整个修真界笑话的！”
现在已经不是你们靠着他出风头的时候了。姜萌冷眼旁观着，昔日里青年被他们当成口头炫耀的那些日子还历历在目。
“新任务计划制定完成，请宿主完成第一个任务，留下反派，阻止他入魔。”
这时，从先前说要制定新的任务计划就一直在加载的系统终于再次“叮咚”一声上线了。
姜萌把任务接了，面上不动声色，直接无视了元长老的故意找茬。
“掌门，师兄他如今只是走火入魔了，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不能在这个关头抛弃他。”
她将“抛弃”两个字咬的极重，果然，原本就迟疑的掌门越发动摇了。
“师兄需要我们。”女子的声音轻柔却坚定，视线扫过那一群已经有些羞愧的低下头的凌霄峰弟子，她也清楚大家心里的忌惮。
留下一个随时会彻底入魔的人好比留下一颗不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自己身边炸开。
“我愿意在师兄清醒过来之前一直守着他，直到他恢复神智。”说到这里，姜萌顿了一下，“如果他真的醒不来，我也不会让他有机会出来。”
“此事还需要再进一步调查，我定不会包庇真正的凶手，但是，也不会让任何一个凌霄峰弟子蒙冤。阿衍如今尚未清醒，所有的事情都等他恢复神智之后再议！”
姜萌短短几句话就说服了掌门，元长老气得牙痒痒，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依不饶难免有些难看，显得自己十分没有气度。
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真让顾衍就这么轻易的蒙混过去，他心有不甘。
于是他冷哼一声，“无论如何，他杀了自己的师父这总是一件不争的事实！哪怕有再多的隐情，也不是他对自己的师父动手的原因！按照凌霄峰的规矩，这样的孽徒，是要受骨魂钉的！”
话音落下，周边骤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元长老满意的听着这样的声音，继而又将视线转向掌门，拱了拱手，“还请掌门按规矩行事！”
“宿主，骨魂钉损及元神，以顾衍现在的状态，怕是承受不住。”
系统充满暗示的声音一响起来，姜萌立刻警醒了一些，“你不会还想让我替他受骨魂钉吧？刚刚你莫名其妙把我推进来替反派挡刀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我跟你说，做系统不能太过分！”
所有人都以为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是姜萌自己主动来挡住元长老那一剑的，却不曾想过，她身受重伤，体内灵力几乎枯竭，又怎么可能有那样的速度和能力来挡住那一剑。
偏偏，她被推出去了之后还不能表现出异样。
此时，系统这么说，姜萌当然要防着它。
“放心吧，天雷都劈不中你，你觉得骨魂钉能把你怎么样？”
系统贱兮兮的声音循循善诱道，“而且你想啊，要是反派大佬清醒过来之后知道是你替他挡了骨魂钉，多感动啊！说不定一激动就以身相许了！你可别忘了，咱们的任务除了防止反派大佬黑化，还要让他感受到幸福！你还想不想出色的完成任务了？”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觉得你在唬我。不过……”
女子的尾音拉得极长，系统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不过什么？”
“如果你愿意跟我条件交换一下的话，我倒是愿意考虑一下。”
一人一系统交涉的这期间，已经有人捧着骨魂钉上前了，郑重的跪在掌门的面前。
那个青年依然是跪坐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极力抗争着什么。
掌门静静的看着骨魂钉，迟迟下不去手。
而这时候，那个青年吃力的抬起头来，眸子里的颜色红黑交替着，显然是他在与心魔争夺身体的主动权！
对上那个青年内敛的眸子，掌门的手忽然抖得有些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几支骨魂钉有多沉。
“弟子，愿、意、受、罚。”
似乎是不想让他这么为难，那个青年终于开口说话了，这是这一整晚，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顾衍的声音已经十分沙哑，一字一顿，吐出这几个字十分吃力。
别人不知道，掌门却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个青年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
这里的弟子，昔日都是他庇护的，亲近的师弟师妹，可是如今，却纷纷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失去了甚至入魔了，可是，若是真的半分神志都没有了，这个入魔的人又是如何安安静静的跪坐在这里，任人嘲弄？
他一边要和心魔争取身体的掌控权，一边还要清清楚楚的听着那些同门是如何放弃他的。
这未免太残忍了一些。
心中千回百转，不过转瞬，再凝神看过去，顾衍的眸子里再次闪过腥红的颜色。
大概是不想让人看见他痛苦的挣扎，干脆闭上了眼睛。
似乎是看出掌门下不去手，元长老干脆自己代他施邢。
掌门本也对顾衍下不去手，便没有阻止对方，将那依然发颤的双手背到身后，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依然是方才青年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
元长老接过那弟子手里的骨魂钉，骨魂钉乃千年寒冰所造，他的手一扬，所有泛着寒芒的钉子便悬浮在空中，一字排开。
光是取出骨魂钉，周边的弟子已经有守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这样的东西，钉进骨头里，又配合着阵法，会将受刑之人的元神也钉住，直到寒冰融化，所受的刑罚，也就结束了。
眼见着元长老就要下手了，系统大喊一声，“来不及了，宿主，冲啊！”
话音落，姜萌的身体便不受自己控制的扑向了顾衍。
姜萌：……草！
等到那些骨魂钉一支不落的钉进身体之后，系统才讪笑着，“宿主棒棒哒！我答应你的条件，嘿嘿嘿。”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姜萌的声音平静得让系统害怕，“你现在就像一个为了满足自己奇怪的虐文狗血爱好按头嗑CP的八婆！”
想骂人，但是它敢吗？它不敢。
最重要的是，姜萌猜的，也没错……它确实有点按头嗑cp的嫌疑。
于是原本特别横的系统在这一刻变得特别怂。
而也就是姜萌扑向顾衍的那一刻，整个第一峰静极了，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姜萌。
谁也没有想到，姜萌会愿意为顾衍做到这个地步。
实不相瞒，如果不是现在不适合吐槽，姜萌很想大喊一声，“我也想不到！”
虽然系统没有骗她，那些骨魂钉都打偏了，但是没进身体的那一刻，姜萌还是感觉到了灵魂都被冻住的痛苦。
缓了好久知道，那阵剧痛才消失。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姜长老，在所有的骨魂钉都没进那个姑娘背上的瞬间，意气风发了几百年的凌霄峰大长老，红了眼睛。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女儿的头，却又胆怯的不敢靠近。
生怕因为自己的触碰会让对方更疼。
空荡荡的山头上，除了夜风的呜咽，只有那一声低喃的，尾音微颤的，“乖女……”
四周灯火通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场地中间那对男女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