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需要仔细看就能够发现，阳台上晾晒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甚至洗得有些发白褪色。
旁边饭桌上吃饭用的桌布也是干净的。
沈明细心，刚才从他一进门就打量了赵小雪的衣着和装扮。
这女人这样看起来憔悴，但是头发仍然是清清爽爽的，只是略微有些毛躁罢了。
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是普通的体恤，不过，最起码十分整洁。
由此可见，这家人并不是完全的邋遢。
最起码赵强和赵小雪夫妻二人的个人卫生没有问题。
可是为什么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索，家里却乱成一团？
这时，靠近客厅的一个房间里传出来了一点动静。
似乎像是什么人在蹦跳的声音。
沈明的目光顺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这时，赵晓雪也从另外一个房间里走了过来，她似乎重新收拾了下头发，看起来更加利索了。
“你好，你的手机已经充电了。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屏幕是黑的。”
沈明微微一笑，：“没有关系，那个手机充电的时候就是这样，不用管。”
他当然不会告诉眼前这个女人，其实那个手机本来就是坏的。
他已经不是一次用这种办法进入其他人家的家门了。
所以身上常年会备着一个坏掉的手机。
以免被看出什么。
“对了，家里还有别人啊。”沈明伸出手指，指了一下旁边的房间，：“我听到里面有声音。”
赵晓雪点了点头，：“哦，我孩子在家。”
“那你要不要过去看看，我听到他好像在里面摔了一下。”沈明平和的道。
他刚才早就已经猜到了，房间里面的应该就是赵强夫妻俩的儿子。
听闻儿子摔了，赵晓雪的声音顿时发紧，但是也透着一股微不可见的不耐烦，：“是吗，那你在这坐一会儿，我过去看一眼。”
说着，她就进了那房间。
可是沈明还来不及往里看一眼，房间的门又被重新紧紧关上了。
接下来里面陆陆续续传出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有砸东西的声音。
有乱蹦乱跳的声音。
还有孩子尖叫的声音和女人呵斥的声音。
里面似乎，有些状况。
这一边，赵晓雪刚一进屋，就看到自己十岁的儿子正坐在地上，准备朝地上小便。
她的头皮顿时发麻！
一股十分熟悉的厌恶感从心头冒出来，像针扎一般，让她是一阵心绞痛。
碍于客厅里还有客人，赵晓雪这一次并没有选择斥责。
她忍着烦躁，过去把儿子从地上拖起来。
那已经长得不比妈妈矮多少的男孩站起身后，朝她嘿嘿一笑。
接着，一股尿就呲向了她的衣服上。
“妈妈，嘿嘿，你看看，我又在玩水了。”
赵晓雪顿时震怒。
她抬起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拍在儿子的脸上。
十岁的儿子挨了打，顿时趴在地上又哭又尿，哭到激动的时候甚至发出了尖叫。
看着又脏又臭的房间，和眼前这十分熟悉又闹腾的一幕，赵晓雪顿时浑身上下都多了一种无力感，现在这样的场面她实在是见怪不怪了。
也实在是累了。
不知道多少次，儿子都要做让她生气的事情。
可是，她能够选择的只有发火和打骂。
教育和讲道理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她的儿子，就在两年前的一场发烧中，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医生说智力只有三岁。
更可怕的，是后来医生又检测出他的精神有问题，应该是遗传了奶奶的精神病基因。
低智加上精神病，这就意味着这个孩子的一生，永远也不可能像普通人正常人那样过活了。
可她赵晓雪明明是一个很健康的人，凭什么要被自己的孩子拖累成这样？
耳边传来的尖叫声和哭声让赵晓雪几乎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就在这时，房间门突然被沈明推开了。
沈明刚一进门，就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到了。
虽然他早就已经预料到这家里的孩子多多少少有些问题。
不过显然，眼前所见可以让他确定事情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等到出了房间，回到客厅时，赵晓雪打开窗户，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才渐渐的从刚才的崩溃中缓解过来。
最后，还是沈明先开了口。
“冒昧问一下，你的孩子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赵晓雪随便的坐在了一张椅子上，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之后才回道，：“之前生了一场大病，脑子烧坏了。医生说智力和三岁孩童无异。”
“仅仅是因为低智吗。”沈明觉得不解。
之前他也见过智力比普通人低的孩子。
但是也很少有这样夸张的。
赵晓雪又吸了一口烟，：“不光是这样，他奶奶那边儿还有遗传的精神病史，挺严重的。我和赵强结婚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跟我说。”
低智加严重的精神病，沈明这就能理解了。
只是遇到这种情况，赵晓雪也够可怜的。
或许是察觉出来他眼神当中透出的怜悯，赵晓雪也渐渐的更加清醒了，她直接把烟头熄灭，重新整理一下头发。
她已经不清楚自己多久没有见过外人了。
自从孩子的情况一点点加重之后，她就辞掉了工作，渐渐的也染上了烟瘾，慢慢在这种生活当中消耗自己。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孩子这样，我本来可以拥有很好的人生。”赵晓雪低下头苦笑了一下，：“我是名牌大学毕业，在辞职之前，一个月也能有将近五位数的收入。”
原本他们夫妻俩每个月都能有几万块钱的入账。
甚至之前还幻想着以后要买个大房子，然后再多攒一些钱，在40岁的时候就提前退休养老，过自己的小日子。
然而这一切对美好的憧憬，都在两年前突然幻化成了泡影。
沈明不由皱眉，：“你看起来年纪不大，还是名牌大学毕业，就算和赵强在一起，也不应该待在家里做全职主妇的。”
不得不说，这对夫妻俩看起来似乎有那么点儿不般配。
他说的没有错，这种想法不仅仅是他有，就连赵小雪自己都有。
闻言，赵晓雪似乎得到了一点慰藉似的，感激的看着他，：“要是我家老赵也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事实上，她比赵强小七岁。
不管是学历上还是外貌上都比赵强要好的多。
然而，自从孩子出事，赵强就让她在家里照顾孩子，不希望她再出去工作。
赵晓雪一开始原本也是不愿意的。
但是无奈孩子没有人照顾，最后还是不得不妥协了。
起初，她还因为心疼孩子，能够踏踏实实的待在家里。
可是时间久了，这种磨人的生活正在不断的消耗她，让她对孩子和赵强产生了怨念。
如果当初赵强没有欺骗她，隐瞒家族精神病史这件事情，她是肯定不会结婚的。
如果当年，她能够再考虑一下，或许不会年纪轻轻的就和赵强走在一起。
沈明听到这些琐碎的细节之后，不由得更加生气了，：“他家里有这么严重的基因，居然不告诉你，这叫骗婚吧！”
赵晓雪的眼睛微微泛红，：“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
环顾四周，脏乱的家庭环境早就已经让她所有的希望都泯灭了。
生活对于她来说，更像是一种煎熬。
沈明算了算，自己的妹妹和赵小雪的年纪也差不多大。
如果是他的妹妹经历了这种事情，那么他一定会劝她趁早脱离苦海。
沈明不由问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出去工作吗。你本来拥有一份发展前景不错的工作，不应该就此放弃的。”
“可是，我出去了，家里的孩子就没人照看了。”赵晓雪低头揉着手指头。
沈明说道，：“你可以花钱雇人看。现在的保姆和月嫂虽然比较贵，但是那是针对要求和条件比较高的家庭来说。如果你的要求不高，只要有人看着孩子别出事就行，那么这样的保姆也并不难找，四五千块就有人做，如果你要求再低一点，这价格也可以再低一点。而你如果现在出去工作，也至少能够赚上小1万，岂不是更好。”
这笔账算的让赵晓雪心动了。
她抬起头，看着沈明，眼睛里面终于是多了一点光亮。
其实这个问题她之前不是没有想过。
楼下的一个阿婆没有工作，如果找这个阿婆来照顾孩子，一个月给两千多就行，伙食费另算。
而她去工作的话，确实要更划算。
但是之前这种话和赵强说过，赵强就不同意。
因为赵强觉得别人看自己家的孩子肯定不用心，所以，他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受苦。
“他舍不得让你们的儿子受苦，所以就舍得把你闷在这个家里，眼睁睁得看你这样颓废下去。”沈明突然变得有些气愤，：“要我说他这样做就是自私，他自己怎么把工作辞了，留在家里看孩子！”
像赵强这样的男人他见多了。
自己本事没有多大，但是在家里却掌握着十足的话语权，自己的老婆孩子看成自己的所属品，掌管着他们的一切事情。
他宁愿自己的老婆待在家里，被这个孩子逼疯，也不肯让她出去工作。
还美其名曰为了孩子好。
难不成只有他的孩子是他的亲人，他的妻子就不是了吗？
这话触动到了赵晓雪内心深处一直以来压抑的点，很久都没有找人这样谈心的她突然掩面哭了。
沈明说的话，何尝不是她的心里话啊。
这两年以来过的有多苦，只有自己心里知道。
沈明忍不住道，：“恕我直言，你也不需要为了孩子做这么多的牺牲。你的孩子现在已经不需要那么高的生活质量了，更何况，是赵强隐瞒了自己家的遗传病才成了这个样子，就算有人要为此做出牺牲，那么应该是他，而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