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胤听了这话，一时间什么也顾不得了，直直奔着屋子一侧的铜镜去。
果然，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蹭了一抹红色，看的叫自己愈发觉得羞耻。
急急扯着袖子狠狠的搓自己的脸，哪知这口脂除了被擦的染得地方更多了，看着比原来竟还多了几分怪异，丁点都没有淡去的痕迹。
古胤只好扯着袖子捂住了那半边脸，转身看宋音已经捏了一方帕子走到自己面前，“这胭脂叫半日醉，若不沾水及时擦去，留的时间愈久就越难擦掉，还不过来，我给你擦擦。”
宋音说这话时，一双凤眸还直勾勾望着古胤，好听的烟嗓带着一丝温柔，似乎将古胤脑子里的万千思绪都要紧紧包围起来。
不知怎的，古胤鬼使神差真的将脸凑了过去，脸上传来帕子轻轻擦拭的触感，令得古小公子心中升腾了一丝莫名奇怪的感觉。
他分明还能感觉到宋音的手在轻轻揉着自己的脸，二人此时离的极近，近到古胤都能看到宋音脸上可爱的细小的绒毛。
“好了，这样就擦干净了。”
宋音见古胤似乎愣住了，突然微微用力捏了捏古胤的脸，“小东西，怎么傻乎乎的？”
这一句极其暧昧的话，却叫古胤的心似乎被什么击中了一般，他还紧紧盯着宋音的眉眼，似乎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姐姐……印象里，他的二姐也时常同他说这些亲昵的话，也是这样宠溺的语气。
只可惜，他的二姐几年前因为碰上匪寇失踪了，再也觅不见了。
宋音哪里知晓古胤在想什么，只当他一时接受不了这样亲昵的举动，毕竟他看上去年纪尚小，在她眼里就像邻家弟弟一般。
看他还在发呆，又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东西，发什么呆？”
古胤一时沉浸在自己同二姐的回忆中，猛然惊醒，才觉得大梦一场，一时间有些怅惘，“别这样叫我！”
说着往后急急退了几步，再抬头时，宋音分明瞧见古胤眼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一时间二人似乎觉得有些尴尬，“在下失礼了，有唐突姑娘之处，来日再来赔罪！”
不等宋音再开口，古胤便转身大步离去。看着古小公子匆匆离去的身影，宋音也不知怎的，心中顿生悲凉之意，他离去的身影，为何这般萧瑟。
轻轻捏了捏眉角，宋音觉得，古小公子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古胤大步走出了风月楼，瞧见方芜生已经牵了马站在在不远处的桥上，又回头看了看风月楼的牌匾，收回了万千思绪，一言不发的上了马，挥鞭直奔桥上。
见着方芜生，古小公子面上又多了几分笑意，说出口的话却怪声怪气。“你倒是打了个好算盘，叫我被那群浓妆艳抹的老姑娘们缠的头脑发昏，自己去见了眉姐姐。”
他说这话原是有些不痛快，倒是没想到方芜生反过来用着揶揄的眼光打量着他。说出口的话也格外犀利。
“小公子果然有几分手段，往日倒是我小看了，我可听说了，你可是和风月楼的招牌宋音姑娘独处一室，她对你也是青睐有加。”
这番话叫古胤一时气的有些头昏脑涨，原本想说出口的话被方芜生一句噎的不知抛到了哪里。
这厮！面上严肃，说起话来叫别人半分讨不到好处，实在是阴险至极。
古胤越想越觉得憋屈，他以往仗着这张三寸不烂之舌不知气走了多少人，今天一天就碰到两个一句话就将自己噎的半死， 真是……
“我不管，下次咱俩换一换，我去见眉姐姐，你去同那些老姑娘打交道。”
方芜生听了古胤的话，面上倒无明显的变化，但再开口说的话，句句如刀插在古胤的心上。
“此言差矣，其一在下家里一贫如洗，怕是老鸨看不起在下穷酸；其二小公子生的风姿绰约，方能引得风月楼的姑娘青睐有加；这其三，实在是方某对撩拨之术不甚精通，还请小公子见谅。既留了这般风流的名声，相比之下，还是小公子你更……更方便。”
轰隆 …… 古小公子手里紧紧握着缰绳，却似一道雷劈到了自己的天灵盖。
他第一次听方芜生说这么多的话，初时心中竟多了几分热泪盈眶的感觉，等再细细斟酌他说的话，却是 …… 却是恨不得将那人痛打一顿。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
古小公子微抬眉眼，看着方芜生的眼神多了几丝怨怼。他现在有些怀疑，这到底是谁给谁下的套？
“去，把门打开。”天刚刚亮，沈眉耳边便传来嘈杂的叫嚷声。试着动了动右腿，似乎不似昨日那般钻心的疼了，只是也轻易动不得。
只是背后的伤因为她实在难以上药，也看不到伤口什么模样，思及此，沈眉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门被打开来，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朝沈眉逼近。沈眉被两个老妈妈一左一右的紧紧钳住手臂，扯得生疼，几番挣扎却也动弹不得。
老婆子粗暴的一把将沈眉从床上拖了下来，秦妈妈瞧了瞧沈眉的腿，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
“如何啊，沈千金？这断腿的滋味可还好受？”
说着，一手紧紧钳住了沈眉的下巴，“这张脸生的倒是好，你若乖乖的听话，我定叫你做这风月楼的第二个宋音！”
秦妈妈用鲜红的指甲在沈眉的脸颊上婆娑了几下，沈眉的脸上便多了几道轻微的红印子。
沈眉挣扎了几下，下巴却被大力捏的更痛，眉间闪过一丝痛意，面上却还紧绷着神色，颇为阴沉。
说出口的话却格外刺耳，甚至夹杂着一丝讽笑：“我还不知道秦妈妈想让我做什么？如何答应？”
秦妈妈听了这话，眼角笑意愈深，原先有些阴狠的口气也稍稍放软了些。“进了我这风月楼，姑娘你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好好伺候来我们风月楼的贵客了。”
“秦妈妈同她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一个被发配为娼的贱蹄子，也值得你这样费心。”
沈眉还未开口，便听见一个尖细的女声传了进来。来人正是宁家庶女，宁芙蓉。
宁芙蓉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沈眉，格外狼狈，笑的格外放肆。“你沈眉也有今天？”
宁芙蓉死死盯着沈眉，恨不得要将她生生撕了。沈眉其实也不是没想过这样的情况，毕竟她早几天就知道宁芙蓉不是个善茬。
她从前不知道人性的多面，如今短短几天便见了许多。
“怎么不说话？”
宁芙蓉抬手狠狠给了沈眉一巴掌，沈眉被猝不及防的打了一巴掌，眼前直冒金星，耳朵也嗡嗡的响。
宁芙蓉瞧着沈眉没什么反应，想着她怎么还是这般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样子，眸中愈发狠厉。
又抬手给了沈眉两巴掌，沈眉脸上火辣辣的疼，血顺着嘴角留了下来，滴到地上。
沈眉微抬眉眼，瞧见一旁秦妈妈只当视而不见，心下多了几分明白，这二人定是早就有所勾结，狼狈为奸。
无论自己如何伏低做小，只怕她二人只会变本加厉的磋磨自己，是断断不会放过自己。
这么一想，沈眉的心又沉了几分，突然生了破釜沉舟的心思，扬起头朝着宁芙蓉狠狠啐了一口。
“区区庶女，使得方法也如此见不得人。”说着竟冲着宁芙蓉放声大笑。
宁芙蓉见她落到如此地步竟还这般硬气，心中愈发的不痛快。我倒要瞧瞧你能有多硬气！
宁芙蓉朝秦妈妈使了一个眼神，秦妈妈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挥了挥手，站在一旁的两个小厮快步上前，竟是大力撕扯着沈眉的衣服。
沈眉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只觉得自己的脸面似乎被人践踏了无数遍，一时气及攻心，再开口却是狠狠的咒骂，再无法恢复任何冷静。
“好你个宁芙蓉，竟想这种法子磋磨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低头吗？即便我今日被你折辱至此，也休想让我向你低头。”
宁芙蓉瞧着沈眉脸上决绝的神色，无端瑟缩了一下，眼看着沈眉身上只剩下贴身的衣物，连背上的棍伤都露了出来，雪白的肌肤上遍布着狰狞的棍痕。
宁芙蓉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叫停了小厮。她似乎想到了更好的法子来折辱沈眉，从前大家都说沈眉就如枝头上的凤凰花，无比高贵，叫旁人多一分轻贱都不能。
她父亲也时常在家中一干姐妹面前不吝夸赞，付子安也说沈眉同别的女子不一样。
她偏不信，她就要做第一个将沈眉狠狠踩在泥里的人，将她的高贵，她的脸面，她的尊严，全部摧毁，叫她一入地狱，再不翻身。
她要让沈眉心甘情愿以色侍人，堕落风尘之中，成为人人眼中的烂泥。
宁芙蓉整了整衣袖，脸上布满了虚伪的笑意，一步一步走到沈眉面前。
“沈眉，我知道你看不得我使这样得手段，好歹我们也有几年姐妹的情意，我再多给你一个机会。”
她说着这话，唤小厮提来了一桶辣椒水。
“你只管熬，熬到你熬不下去的时候，同我说一声，我便饶了你。只是你以后便老老实实待在这个地方，到死都别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