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州范阳县宣化镇,吴员外府中内厅学堂,一个十几岁上下的女孩心不在焉地读书。
“吴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看看你?读书怎么可以三心二意呢?”
“和外面的孩子一样就是没出息!”
“你欺负人,酸腐臭!”
叫吴敏的小女孩听得杏目圆睁柳眉倒竖,腾地站了起来只见白光一闪,一柄柳叶飞刀已随着吴敏的呵斥声脱手飞出。
那刀穿过教板边,陷入墙壁足足有一寸多深。
可怜教书老先生猝不及防,只听得耳边有风响急忙扭头看时飞刀已钉在墙上。先生佩戴了一副带绳的眼镜,猛地转过头来时正好碰在飞刀的刀锋上,吓得大叫一声,双眼一翻白竟瘫在地上了。
“先生?你咋啦?”
吴敏下意识地想过去拉他一把,不料一眼瞥见爹爹从外面飞快地走了进来。
老员外担心他这个干女儿又惹下麻烦事,听见响声就一路小跑进来,后面跟着护院镖师褚燕山。
“师傅,我……”吴敏不敢看爹爹的眼睛,却把目光转向了师傅褚燕山。
褚燕山看见女徒弟在来回搓手眼睛里向他流露出求助的目光,就知道她准是又闯祸了。他和吴敏,虽说是师徒但还是主仆关系,因此褚燕山在吴老财面前还是得绷得紧紧的。
见褚燕山装做不解的样子,吴敏努了努嘴赌气自己去拔墙上的飞刀了。
“小姐小心,我来”褚燕山跨上了一步。
“用不着”吴敏撅起嘴还在怪他刚才的冷淡。就是脑袋生的黑乎乎的呗人亦一样没有感情,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吴敏赌气取下飞刀装入镖囊,心想爹爹一定会责怪于她,鼻子里哼唧着轻蔑地瞟了一眼她认为冷的透彻的师傅,板起了脸也不带任何感情装出冷面孔。
吕先生被扶着出去了,吴老财不但没有斥责吴敏反倒埋怨起褚燕山来。吴敏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样子把个褚燕山鼻子差点气歪了。
褚燕山报复的目光又回到飞刀上来,吴敏见状赶紧捂着往后挪了挪镖囊,他认得此刀以其形似而得名,江湖上名曰柳叶飞刀。
见吴敏惊慌失措的样子,褚燕山心下更是疑惑不已,平日里练功刁蛮任性些也就罢了,但哪来的如此这般神力,今天连他这个师傅也得侧目相看。
“完了完了”吴敏紧张的心情溢于言表。
褚燕山越是盯着飞刀不放过,吴敏就越是害怕。她羞愧的满面通红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心想这下完了该如何向他交代。
她心里的他是何许人?能够让平日里刁蛮无理的大小姐为他如此忐忑不安,这个人一定也不是一般人,褚燕山从她的脸上捕捉到一点线索寻思着。
“老爷,午膳已准备妥当,请老爷移驾用膳”厨师章叔胤上来跪请吴员外用膳。
“叔胤哥!”吴敏收起了忐忑不安,又流露出了一脸痴相欲走上前去拉章叔胤。
“还有没有点规矩!”一直耿耿于怀的吴员外斥责道。
“老爷,这?”褚燕山盯着章叔胤表现很镇静的脸,见他单膝跪地如雁落平沙,脸色微微一变像是发现了什么。
莫非就是他么?褚燕山心中翻江倒海着。
章叔胤也察觉到了褚燕山的神情,微微收了腿卸去了内力极力掩饰。
半晌,两人均含笑,但彼此没有点破。
夜阑人静,西厢房悄悄溜出一条人影,着一身黑衣。那人左右看看无人,便施展轻功越过屋顶来到千金小姐吴敏的住处。
尽管那黑衣人身形速度非常快,但这一切都被早已守候在厢房暗处的褚燕山看了个清清楚楚,他晃动身形悄悄地跟了上去。
只见那黑衣人轻轻扣了三下门,过了一会儿吴敏就出来了。黑衣人拉着吴敏悄悄穿过走廊,来到高大的府墙角下站立。
那人拉着吴敏,一个“平地祥云”拔地而起准备越过围墙时,冷不丁觉得身后有一股掌风袭来,情急之下他一手把吴敏拥在怀里,另一只手紧急出掌“嘭”的一声,两个人都落了地,吴敏伏在黑衣人怀里面带喜色,约莫是女人芳心大悦了。
不等他们站稳脚跟,褚燕山刷地取出九节鞭使出少林绝技“棒打浮萍”鞭声随着喝声:“哪里的朋友!竟敢劫持小姐!”。
黑衣人躲闪不及,也不答话,眼看着钢鞭就要落下来时,只见吴敏衣袖轻轻一挥,一柄柳叶飞刀刷地飞向褚燕山,褚燕山大骇,赶紧撤了九节钢鞭,小声叫道“小姐”。
黑衣人看得清楚,颔首微微冲着她一笑,同时手下不停一招“万佛朝圣”朝着褚燕山打过来。褚燕山感到对方攻势凛冽,只觉得有千万只手一起向自己袭来,不敢怠慢,当下使出少林十八罗汉手来接这一掌。“呯”地一声巨响,双方各倒退了两三步。
黑衣人怒吼一声一招“雄鹰回眸”,借着倒退之力一脚踏在屏风上竟腾空而起,褚燕山正要拦截,吴敏手又一扬,又一道白光又朝他面门袭来,他赶忙“玉女取针”缩身躲过。再看黑衣人和吴敏,已逃得无影无踪。
褚燕山受了这般气,心有不甘,一跺脚就天天晚上守候在屋顶,可就是天天抓不住带走小姐的那个高人。每次高人总有一些奇特的招式和办法来对付他。
斗转星移,两人天天晚上各施绝招互相拆解,日子越长两个人打的越火热,竟英雄惺惺相惜起来。褚燕山佩服黑衣人的侠肝义胆;黑衣人佩服褚燕山过硬的少林外家功夫。
当然褚燕山也没有再往下追,他知道黑衣人不会伤害吴敏,他断定他是一个才华横溢武学精妙之人。
光阴似箭,一晃几个月了,褚燕山和黑衣人一内一外传授吴敏武功,他见吴敏武功大增,知道大半是黑衣人的功劳但心里仍然十分高兴。
这一天晚上,褚燕山想试试吴敏这几个月的武学成就,就悄悄的取了兵刃挂了镖袋,扮成黑衣人的样子伏在屋顶等待突袭她。
不料却等来了另外一个黑衣女人。
那女人不知身上涂抹了多少胭脂水粉,一路花香地从褚燕山身边掠过。褚燕山脑海里一片翻腾,联想到她绝对不是本土人士,倒很像是蒙古人。于是立刻就想起了几年前的她,原来她就是睦州田庄里众多血案的制造者——江湖女杀手黑蜘蛛。
黑蜘蛛是一个奇诡的女魔头,没有人知道她的底细,几年前多次在田庄里作案多起,为追问两个叫陈硕真和陈希真姐妹的下落杀了不少人。可是,田庄里在遭受那场洪灾后已经是今非昔比物是人非了。
褚燕山奉少林掌门宗德的命令,前往田庄里查探她的消息,没想到却中了她一种奇诡的蝙蝠镖被她逃了,自己却中了江湖上罕见的蝙蝠毒,而现场只留下一股浓郁刺鼻的胭脂水粉味。
褚燕山心下不仅一震,难道她是来寻仇的吗?就提气悄悄的跟了上去。
窗外,褚燕山听到黑蜘蛛协迫吴敏的对话:
“说!你娘生你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吴敏一本正经道:“我还是个婴儿,能知道什么?不知道!”
“啪!”的一声,褚燕山知道是黑蜘蛛动手了。
“陈硕真!那个叫翟洁的接生婆在哪?”
“莫名其妙!什么陈硕真?有种朝大姐这来一刀!”
“那你都知道什么?一刀一剑握在手,十八子卫登帝位是什么意思?陈希真!别再抵赖了,你娘生你们时候的事我都知道,那个道士究竟说了什么?”黑蜘蛛似乎火了。
“说出来吓死你,本小姐叫吴敏吴敏!”
褚燕山怕吴敏有闪失,不敢再听下去了,“轰”的一声,破窗而入,长剑快速地划向蒙面女人,想挑除她的蒙布。
不料那黑蜘蛛行动异常迅速,撇下吴敏,一个飞纵花海步,轻飘飘地飘出了屋外,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和一路花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