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墨公子那边……快唤郎中！”
除了阮山清，没有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正在做美梦的郎中直接被阮海掀了起来，穿上衣物来到墨谭的房间之后，原本埋怨的表情立即变得认真起来。
而此刻失血过多的墨谭枫早已陷入昏迷，好在阮山清发现地早，早已用布条将他的肩膀扎进，现如今早已不再往出冒血，然而因为发现较晚的原因，血液早已将他身上的衣物，以及身下的被褥全都浸透了。
“混账！”
阮云空一巴掌打在了小妾的脸上，力气之大让其一个不稳坐倒在地，若非是夜晚，则能看到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就在刚刚，小妾将自己的想法全都告诉了阮云空，随后便是遭到了对方怒气冲冲的一掌。
真是追名逐利追出来一条人命，要是没有墨谭枫，他阮云空怎么可能将自己妻子的尸骸拿回来，墨谭枫也算是他的恩公了，这般不就是背信弃义，残害恩公么？
阮山清倒是显得很平静，她背靠着墨谭枫房间的门，看着眼前这一场闹剧，实在是可笑。
她想出去。
墨谭枫向她描绘了一个精妙绝伦的外面世界，这给自幼在山村里长大的阮山清埋下了一颗对外向往的种子。
她是干净的，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但这个小山村却是污浊的，仅仅是墨谭枫来到此处的这几日，便发生了这么多糟心事。
吱呀，门开了。
“千万不能再让他流一滴血了。”
郎中将两大包药材递给了阮山清，便是走出这阮家的大院扬长而去了。
阮山清连忙跑进墨谭枫的房间，查看伤势，只见他肩膀处被缠上了硬邦邦的厚厚的绷带，整个人是一头冷汗，仍然在昏迷中且表情痛苦。
明明他身上的伤已经快要好了，只要等伤口慢慢痊愈，结痂，可今夜却是被她愚昧的姨妈差点害死！
“唉。”
身后传来了阮云空重重的叹息声，他早该想到的啊，当年他这个小妾就是趁他醉酒之际摸上了他的床，最后只得硬着头皮将她纳为妾。
而如今她指示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番出格之事，若不是墨谭枫身上有伤，便早已被其得逞，这一身伤病，到底是祸还是福呢。
之后阮山清便是决定了，时时刻刻守在墨谭枫的身边，无论阮云空怎么说她都倔在墨谭枫房间不走。
“万一墨公子有什么突发情况怎么办，爹爹可是想让他死在此处？”
阮山清冲着他理直气壮地问着。
这一问可就让阮云空为难了，虽说自己的小妾与阮山泠已经被关了禁闭，无需担心其伤害墨谭枫，但若是墨谭枫的身体又出了什么岔子，发现不及时来不及就医的话，可就惨了。
“好吧，墨公子就交给你照料了。”
阮云空怎么可能看不透自己女儿的心思？
当真就是对墨谭枫动了心思，可不是为了追求什么名利，而是单纯的妙龄少女的心思罢了。
于是，阮山清便可每日光明正大地照顾墨谭枫，从凌晨一直守到第三日的初晨，墨谭枫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在这几日内，阮山清每日拿粥来喂墨谭枫，只要喂到嘴里，便是会被吞咽下，然而令阮山清比较在意的是，墨谭枫昏迷之际，却一直嘟囔着桉染言的名字。
都说人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的时候脑海中会清晰地出现自己爱的人，看来墨谭枫真的很爱桉染言呢。
但阮山清也不嫉妒，大不了她做个妾也好，只要墨谭枫能带他出去，只要她能一直在墨谭枫的身边。
这些都是阮山清在墨谭枫昏迷之际想的，倒也没征求过墨谭枫的意见。
不过随着墨谭枫醒来，这些想法马上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第一时间先是询问墨谭枫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渴。”
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在何处的墨谭枫，只觉得渴，以及笨重的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体一般，想要将手抬起，却是跟灌满了铅一般。
渴，找水！
阮山清连忙看着四周，找了很久之后才发现她把水放到了身后的桌案上，这才慌不择路地倒进了杯子里，小心翼翼地喂给墨谭枫。
“墨公子，怎么样了？”
阮山清轻轻地擦拭着墨谭枫嘴角的水渍，看着他的模样心疼到。
她还想与墨谭枫再次去房顶上看日出，看日落，看蓝天，看白云。
因为贪心而引起的变故，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或许墨谭枫那日少喝些酒，也能及时反应过来，不会受到这种伤害。
然而或许太多，终究是造就了这桩惨状。
“咳，我这是？”
墨谭枫一歪头便是看到了自己肩膀上厚厚的绷带，以及失去知觉的肩膀，阮山泠那日狠狠压在他肩膀上的事也是突然就记了起来。
压着的正是此刻缠着绷带的肩膀。
阮山清言简意赅地将事情描述了一番，也让墨谭枫对那个小妾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看来人心的贪婪是不分地界的，哪怕是没见过腐朽的小山村，也会向往腐朽。
“墨公子？”
阮山清看墨谭枫的眼睛有些失神，便询问着。
墨谭枫也是下意识地看向阮山清，她的眼睛是一望到底的清澈，没有其他人到底那种污浊，她带给墨谭枫的感觉也如同一池清凉的水一般，格外舒爽。
这或许就是出淤泥而不染吧？
阮山清清澈的眸子，与桉染言又有些不同，若是将她们比作水，桉染言则是流淌着的小溪，阮山清则是甘甜的井水。
或许阮山清到了外面，见识广了，这谭清水也会流淌起来罢。
这一刻，墨谭枫居然萌生了把阮山清带出去的欲望，他觉得她不适合这里。
当然也只是一个想法罢了，大概阮山清自己也不会同意吧，墨谭枫苦笑着，随后便是尝试起身。
“嘶。”
没想到不过是稍稍一动，绷带就勒到了他的伤口，随之而来的，便是两眼昏花，差点没晕过去。
“墨公子，郎中说你已经不能再流血了。”
听阮山清这么一说，墨谭枫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被褥早已焕然一新，之前那个早已被他的鲜血浸透，惨不忍睹，便是趁他昏迷期间赶紧给处理了。
墨谭枫还是很听话的，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只要稍微一动，便是头晕眼花的。
“季还是没有消息么？”
突然想到了还未寻到的季，墨谭枫便是问着阮山清。
“没有，这未尝不是好消息呢，要是溺死在水中早就有尸体的消息了，这证明他没死。”
阮山清整理好了那些器具，便是坐在了墨谭枫的床前。
“阮姑……山清姑娘。”
墨谭枫现在对阮姑娘这三个字有阴影了。
“嗯？”
称呼的变化倒是没引起阮山清的注意，她倒是在疑惑墨谭枫为什么突然叫她。
“怎么坐下了？”
“我爹爹让我整日守着墨公子，放……放心吧，我不会伤害墨公子的，有什么需求只管跟我提！”
一顿胡言乱语过后，阮山清才发现墨谭枫呆滞地看着她。
“好……”
伤成这副模样，他不知道何时才能下地了，怎么说也得半个多月，墨谭枫知道自己不能着急，若是不听劝阻肆意折腾，怕是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此地了。
清楚此事的墨谭枫便是很配合阮山清，她说一自己不二。
大概五六日光景，在阮山清的搀扶下，墨谭枫居然坐了起来，这算是一个很好的前兆。
正是这几日，关于阮山清母亲的死却是有了新的眉目。
据说那日是她与那位小妾一起去外面采花，来迎接即将到来的夏天，想要给孩子们编花环，然而小妾却一直不甘于自己的这个位置，想要成为正妻，便是随手一推，阮山清的母亲便是坠入了河中。
“是吗。”
墨谭枫静静地听着阮山清讲完这些，叹了口气，真怕哪天阮山清也经历这些，她真的不适合呆在这种地方，就如同一条锦鲤却生活在泥沼之中，周围全是成天哇哇乱叫的癞蛤蟆。
这个村子是没有法制的，就算是阮云空的小妾做了这些，等待她的不过是更长时间的禁闭罢了。
阮家的大院还算是安宁，毕竟是村长家，墨谭枫并未感觉到什么，但是这小村子每日都会发生些肮脏之事。
“山清姑娘，你……”
话刚说出口，墨谭枫便是又住了嘴，他把阮山清带出去了，总得对她负责，然而墨谭枫现在连自己都无法保护，拿什么来保护这小姑娘呢？
终究还是将快说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嗯？”
阮山清趴在墨谭枫床的一角，撅起的小脸满是疑惑。
“辛苦了。”
墨谭枫轻轻的一笑，随即便是又躺了下来，不知道桉染言他们过河了没有，离预计的时间越来越近，可千万不要因为自己而耽误了行程。
算了，自己想这些也没什么用，只能在冥冥之中祝他们一路顺利了。
“墨公子歇息吧。”
阮山清轻轻地吹灭了蜡烛，便是安静的趴在了墨谭枫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