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墨谭枫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晌午了。
墨谭枫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可以感受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闻着还有一股浓郁的汤药味,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的疼痛和强烈的虚弱感。
有了上次落水的经验,墨谭枫这次缓了一阵之后才将双眼睁开,果然又是一阵模糊,好在有了上次的经历,这次瞳孔聚焦的时间要比上次短很多,慢慢转头打量这间屋子,墨谭枫惊讶地发现这正是自己先前在阮山清家中借宿的那一间,不过这一次,身下的褥子却是软了许多。
正打量着这间屋子,房门却是吱呀一声打开了,随后墨谭枫的视线便迎上了阮山清的目光,阮山清先是一怔,旋即大喜道:
“上官公子,你终于醒了!你等下,我这就去叫爹爹和海叔。”
说罢将手中的米粥放下便跑出了屋子。
看了看桌子上的米粥,墨谭枫苦笑着舔了舔嘴唇,自己貌似,又欠了阮姑娘一次性命啊,貌似那日救下自己的精壮男子,就是阮海吧。
摇了摇头,算了,被救一次是欠,被救两次也是欠,这救命之恩,本就无法偿还,不如日后多为阮姑娘做些事吧。
心中打定了主意,墨谭枫便不再纠结,静静地等候着阮云空和阮海的到来。
不多时,阮山清便带着二位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同行的还有一个郎中,是来为墨谭枫检查身体的。
双方见面之后,阮云空丝毫不提之前要赶墨谭枫走的事情,只是感谢他救下了自己的女儿,并对墨谭枫做了承诺,可以在此地养好伤之后再做打算,是去是留,由墨谭枫自行决定。
墨谭枫闻言自是大喜,旋即冲着阮云空抱拳称谢,却不想这一下又牵动了自身的伤势,只得简单行了一礼继续在床上躺着。
阮云空也不怪罪,只是说了两句无妨,便离开了这里,眉头紧皱,显然是有其它的事情。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那郎中先是给墨谭枫检查了一下身体,开了几个药方交给阮云空,叮嘱了一下按时服药,不得随意下床乱走动,不得用力等等,便随阮海一同出了屋门。
途中阮海并没有同墨谭枫说一句话,仿佛那天的人不是他一样,这样的态度也引得墨谭枫郁闷不已,只得日后再找时间好好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了。
终于屋内只剩下了阮山清和墨谭枫两个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任谁都会产生写旖旎的想法,更遑论这位晒女还正处于豆蔻年华,情窦初开的年纪。
短暂的尴尬之后,终于还是阮山清红着脸说:
“上官公子,小女子……小女子喂你喝粥。”
虽然声音小的如同蚊子哼哼,但还是传到了墨谭枫的耳中。
墨谭枫心中一声叹息,他又怎么看不出来阮山清的意思,但是他又能如何,像当年伤了洛琉依的心一样伤了眼前这位女子么?
墨谭枫自问是做不出来的,那到不如干脆一点,展颜一笑道:
“麻烦阮姑娘了,在下承蒙阮姑娘两次救命之恩,还对在下无微不至的照顾,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日后阮姑娘若有什么事情用得上在下,在下定当为姑娘不遗余力。”
一番话说的言之凿凿,又是令阮山清好一阵脸红,阮山清却又抬起头对着墨谭枫说到:
“上官公子此言差矣,公子两次不顾生命危险,将我护于身后,只身面对猛虎,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所做的,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
闻言,墨谭枫也知道再这样下去也说不出什么结果来,便是在心中又加重了要报恩的心思,脸上却是笑笑,没有反驳,这也令气氛倒也缓解过来,不似先前一般尴尬。
自此一连两日,一日三餐外加服药都是由阮山清送到屋内,在墨谭枫第二日勉强能拿得动碗筷时,便是说什么也不让阮山清再给自己喂粥喂药了,好歹作为一个男人,墨谭枫这点自尊心还是有的。
阮山清阻拦无果,却也不离开,只是在一旁看着墨谭枫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样子,笑的十分开心,这倒是让墨谭枫不禁好奇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姑娘了。
墨谭枫看着对面巧笑嫣然的女子,无奈地笑了笑道:
“阮村长这些时日在忙些什么,却也不见海叔,这两日家中也只是看见阮姑娘一人,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阮山清听罢,神色一黯,摇了摇头道:
“上官公子多虑了,只是家母至今还没有消息,父亲便和海叔整日在外寻找,便只能由我在家中照顾公子了。”
墨谭枫闻言简直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自己怎么就是将这件事给忘记了,此时提出来岂不是又伤了阮姑娘的心?
当然他也没有不合时宜的提出让阮山清也出去寻找母亲,自己就可以照顾自己云云的蠢话。
一来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他逞强,二来自己对于阮云空来说毕竟是个外人,换做是谁又会放心将一个外人单独留在自己家中,即便这个人手无缚鸡之力,端个碗都费劲,阮云空将阮山清留在家中未免没有监视之意。
墨谭枫却也不点破,安慰了阮山清两句之后,便又与其谈论起了洹元四国的风土人情,却是对自己的身世只字不提。
只说是落难漂流至此,阮山清不疑有他,只道是认为墨谭枫心中苦涩不想讲述,却从未想过他隐瞒了身份这一层,这也让墨谭枫心中的愧疚之情更加深重,言语之间也加大了力度,令阮山清听的两眼放光,这样墨谭枫心中也微微好受些。
翌日清晨,墨谭枫吃完早饭,感觉力气又恢复了一些,准备同阮云空一同出门上街问问有没有季的消息时,却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清晨上门,可不是什么好事情,阮海皱着眉头将门打开之后与那敲门之人说了几句之后,大惊失色,便是将那人请进了会客室,自己则是去找了阮云空,见面第一句话就是:
“有夫人的消息了!”
阮云空当即从座椅上起身,直奔会客室而去,阮山清闻言也是大喜,急忙随着阮云空向会客室跑去。
墨谭枫见状,总觉得有什么蹊跷,不过为了避嫌,他将餐具洗刷完毕之后就会自己房间了,反正一会发生了什么,阮山清总会过来跟自己说一遍的,何必做那惹人心烦之事。
刚回到房间没一会,墨谭枫便隐隐约约听到了会客室传来的争吵声,墨谭枫皱了皱眉,果然,这件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多时,随着吱呀一声的开门声,墨谭枫便看见双眼通红的阮山清进了自己的屋门,未等墨谭枫开口询问,阮山清便是“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墨谭枫除了见过自己小妹哭,又何时见过别的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成个泪人,当下便慌了神,想要出言安慰,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当即是手忙脚乱,尴尬至极。
还好阮山清在会客室已是哭了一阵,此时前来情绪也稳定了些,当即便一点一点想着墨谭枫解释起来。
由于阮山清边哭边讲,吐字不清,饶是墨谭枫听力惊人,也是费了好大劲才理清了事情的脉络。
原来阮山清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今早前来敲门的,乃是隐居与这云雾山脉另一座山上的其他姓氏之人,在山下河流中发现了溺水而亡的阮山清母亲,至于其具体落水地点则是无人知晓,不过从尸体上简单来看,没有什么搏斗的痕迹,是自己失足落入水中而死。
按理说隐居世家终日居于山上,不问世事,这女尸位于山脚下,本应无人发现。
但是却总有那么几个年轻人不安于现状,想要四处去转转,正如阮山清发现了墨谭枫一样,那敲门之人便是发现了那具女尸。
此人人回到山上与几位狐朋狗友一合计,竟是准备发一笔死人财,将女尸衣着记下来,去看看哪家丢了人,讨他们家要个辛苦费,这钱若是给了,便将尸体好生送还;若是没钱,那就抱歉了,您几位自行寻找吧。
之前也听说过这种人,一般都是要二十两银子即可,阮家村与世隔绝,各家自给自足,但阮云空毕竟身为村长,银两这种东西虽少见,但二十两还是能够拿出来的。可就坏在这一套房屋上,那无赖见阮云空家中房屋比寻常人家大了一倍,便是坐地起价,要二百两纹银,要是不给钱,这尸体也就别想要了。
这下可难道了阮云空,即便是将家中上上下下翻找一遍,能找到的也不超过五十两,张口就要二百两,却是万万拿不出来的,此刻因为此事,双方在会议室都快吵翻了。
阮山清心中伤感不已,便跑了出来。
听到这里,墨谭枫先是一阵沉默,思量一番,心中便打定主意。
起身来到床头,从被褥下拿出一个包袱,打开之后,拿出了一个小包。
这一举动引起了阮山清的注意,这个包袱是她亲手包的,里面装的是墨谭枫贴身安放的一些物件,这个小包也是她亲手放进去的,当时出于对墨谭枫的尊重她并没有打开这个小包,而是直接将其放了进去,当时摸着里面约莫有几样东西,很是轻便,故而此时也很好奇墨谭枫拿出此物的目的。
只见墨谭枫打开小包,里面是一些戒指耳饰之类的装饰,墨谭枫从中拿了一个戒指出来,在阮山清震惊的目光中将其递给了她,并说到:
“阮姑娘将这个戒指拿去给你父亲罢,只此一物便可抵得上那二百纹银且绰绰有余。先将令堂尸身带回来好生安葬,在下知道姑娘想问的很多,但等令堂安葬之后再问不迟。”
阮山清看了看手中雕工精美的戒指,点了点头,来不及对墨谭枫称谢,便是夺门而出,直奔会客室而去。
墨谭枫看着阮山清跑出去的身影,不禁感慨,南离陛下这一招着实是高,让自己带着些精美饰品随时变卖,带着这些昂贵的首饰可比带着纹银方便多了。
随即墨谭枫脸上便是爬满了苦笑,自己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向阮云空父女解释自己的来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