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皇宫内领路的太监可谓是兢兢战战。
他领着一群‘土匪’一路闯到了太后的寝宫。
身后一个国公数个侯伯,这么大个阵势,哪一个又敢得罪?
董国公等人军旅出身,向来不顾小节,这一路‘杀气腾腾’,闹得鸡飞狗跳。
“太后~董国公与众位爵爷求见。”
风椅上,那脸色略显病态的老妪便是如今太后。太后手握这不小权力,而皇帝虽不是亲生儿子,但自幼由她抚养,所以大事小事也不敢与她顶撞。
由是,如今太后便如‘太上皇’一般。只不过,近些年太后身体越来越差,极少插手政事。
“臣等参见太后!”
太后抬眼看见董国公身后跟着跪着的数个勋贵,一时发愣,却也转瞬即逝、
“公等可是许久没来宫中了吧?”太后缓缓问道。
董国公言道,“先帝去后,臣等来宫中只不过十余次。”
“将近二十年呐,”太后感慨着,“一年也不见得能来一次。”
“坐吧。”太后吩咐人搬来了凳子。
“公等近来身体可好?陈国周边仍是豺狼虎豹,公等可是国之柱石,切要保重身体啊。”太后自哀,语气中有些萧瑟。
其实若论起来,董国公等人比太后年岁还要大些,太后有此哀叹,也难免引起众人长吁短叹,“多谢太后关心,比起我们,太后更应该保重身体才是。”
“当年先帝如何意气风发,带领诸位纵虎兵,荡四海,常常将一统天下挂在嘴边,只可惜上天不肯垂怜,使得他患病早去。”
“都是老臣等无能,想当年,跟随先帝南征北战,又何尝不是我等酣畅淋漓的时候……”
太后眼角竟也荫出几片眼泪,抹了抹,这才止住情绪,挥挥手说道,“不说了,不说了。”
“公等今日如此阵势,可是有何急事?”
太后一句话,引得董国公等人一时汗颜,“说来惭愧,只不过一件小事,便来烦扰太后。说到底,不过一本书的事情。”
“一本书?”太后瞧了瞧他身边的太监,这太监姓柳,众人只唤他一声柳公公。柳公公跟随太后大半辈子,早已成了太后亲信。
柳公公伏首在太后耳边轻语,将今日早朝传来的小心一并告诉了太后。
“他们竟然想要杀了我儿?”
太后怒言道,只不过年迈的身体使得语气稍显不足。
“如此大胆!”人一旦年迈尤其护短,且不说这次是要杀了她亲儿子的性命。“那冯贤已经将皇帝教成了什么样子!”
“兄弟相残吗!是不是下一步便是连我这个老太婆也要毒死?让我这含辛茹苦养大的皇帝儿子成了史书上第一个弑母杀弟的皇帝?”
“简直恶毒!”
“我儿为何没自己过来?”太后向董国公等人问道。这一句话便无意间点明了这些人与康亲王的关系,可他们的意图。
董国公不敢欺骗太后,便说道,“康亲王当是为了避嫌。”
“避嫌!?”太后怒极而笑,“呵,避什么嫌,避他亲生母亲的嫌吗!”
“还有你们这些可都是追随先帝的功臣,难道说便是置办些产业让你们安享晚年也不得如愿了吗!”
“简直荒唐!”
“柳叶儿!”
身旁的柳公公晃动了身影,太后便是这么称呼柳公公的,也不知这是不是他的真名。
“奴才在。”
“去给皇帝传道懿旨,就说哀家依然年迈,便只有看些闲书的爱好了,你且问问他,他的臣子要杀了他的弟弟,是不是也要把我唯一的嗜好给夺去?”、
“你再问问他,哀家的寿宴将至,是不是连哀家的寿宴也不必办了?”
董国公低着头,沉思着瞧着柳公公退了出去。
……
这一天很是特别,皇帝连下了两道旨意,却是截然一矛一盾,相互违背的两道。
第一道是将‘西厢记’全面列为禁书,封了澹泊书局。
第二道与第一道旨意相差不到半天,,却又将收回了第一道旨意,归还了澹泊书局,西厢记也重新得以售卖。
另外,冯太师也被下旨罚戒,陈皇定的罪名是‘言语冒失’。
亲自下旨责罚太师,这可是件不小的事情,也是陈皇登基以来唯一一次责罚太师。
只不过同康亲王一样,声势或罪名纵然弄得浩荡深重,但冯太师的责罚却只有一个月俸禄而已,而对冯家来说,那一个月的俸禄只不过是一屋子金银财宝里的一点飞沫而已。
除此之外,陈皇特意在旨意里昭告天下,太后寿宴的即将到来。
这也说明着,此番太后寿宴或许会是最为隆重的一次寿宴。
冯太师手持圣旨,仔细端详着圣旨里的内容。他这一生得到的圣旨无数,但却是第一次受到责罚的旨意。
“康儿,将圣旨供奉起来。”冯太师的心情未见有多大的波澜,他将圣旨交给冯康之后,特意嘱咐着,“将这个与其他圣旨分开放,老夫可要好好铭记这次。”
冯康收齐圣旨,然后向冯太师问道。“那康亲王怎么办?他们的书局可是仍就开着。”
“不要管了。”冯太师无奈的说着,“现如今他于董国公那群人搞在一块去,再想动书局,可就更是艰难。”
“那便由着康亲王每日挣钱?”冯康一想到在花满楼自己在众人面前出的大糗,便对宋哲心生怨恨,“这样的话,父亲试图以赈灾银为难他的事情可就难以成功了。”
“那当如何?”冯太师咂了咂茶水,“说到底不过一书局而已,那西厢记不是快印完全了吗?撑死能赚多少银子,再者说,皇帝命我掌管赈灾之事,问他要多少银子,那还不是老夫说了算?”
“我便不信不能把它内库掏出个窟窿来!”
冯康可等不了那么久花满楼之耻,已经传到了国子监中,自己堂堂太师之子,竟然斗不过一个无能王爷的儿子?自己如何自处!
“倒不如父亲也命那些个京中大族将书局全部交给我们,然后我们暗自全力刊印,然后在压低价格!西厢记暴利,这样我们非但不会亏损,反而会有所薄利,最重要的是,那澹泊书局也会无钱可赚!”
“啪!”冯太师将盛着茶水的杯子丢在了桌子上,里面的淡绿色茶水也因此甩出了许多。“胡闹!”
“你是想让我堂堂冯家干盗印那种勾当!?”冯太师受了责罚时都没有如此大的反应。
“且不说京中各大书局向来墨守成规的规矩如何,但只要此事让那些书生,你国子监的那些同学知晓了,他们又会如何看待!?”
冯太师一瞥,喊道,
“他们会在背后指着老夫的脊梁臭骂!”
冯太师念叨着,“荒唐至极!你最好收起这等心思!”说完,轻哼一声,甩了甩长袖,回到了后院。
而冯康受了父亲的一顿训斥,再联想花满楼一事,更是恼怒。
他看着冯太师的背影,多有不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此顾前顾后,又如何能将那康亲王一家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