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县衙内唐宁的房间,他特地留了扇窗户,他在等一个人。
今日,黄丘已经让周县尉立了军令状,三日之内必须抓到‘女贼’也就是柳如意。
也就是说,距离黄丘发难的时候只剩下三日,而三日内,周县尉能否利用此次‘缉拿女贼’的机会,实实在在的将衙役与民兵握在自己手里?
窗外有了动静。一个黑影轻盈跃入,唐宁紧接着坐起。
“那黄丘今日命周县尉三日之内必须将你缉拿。”唐宁陈述着。
月光透过窗户而入,散漫一地。
“如若抓不到呢?”是柳如意的声音,她与唐宁约好,夜里此时相见。
“那他便会以办事不利之罪将周县尉入狱,到时候可就有些迟了。”唐宁解释着。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你大可将我假意缉拿,然后引那姜安出来,我在趁势而为,说不定倒可以直接将他二人杀死。”
唐宁一愣,“那太危险了,若真将你捉住,他二人一定会第一时间将你杀死,此中变故太多,就算没有,你我侥幸将他二人缚住,到时候我没有证据,也无法杀他。”
“而且,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唐宁接着说道,“我不会将你置于险境,而是想告诉你,我们还有三天的时间,我们需要证据。”
而且更重要的事,在唐宁法办这黄丘的时候,柳如意万万不能露面,因为她如今仍是‘朝廷要犯’,出了黄丘还有一个姜安,若她露面,岂不是让姜安坐实唐宁勾结乱贼的罪名。
“那些状词还不够?”
“状词归状词,他们可以狡辩,说那只不过片面之词,所以我们还需要别的。”
柳如意似对这种说法有些不能接受,沉默了一会儿,
“需要我做什么?”她这才说道。
“去偷一本账目,”唐宁目光一缩,“县衙的账目。”
那日那书吏要将账目交给唐宁核验时,黄丘可差点在唐宁面前将他打死!此中一定有问题,若是能将账目偷过来,便是最直接的证据。
“那好,我明日给你。”
月光正洒在柳如意背上,以至于在她面前形成个阴影。唐宁瞧她只不过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而她瞧唐宁却是借着月光瞧的清楚。
“你小心些,那黄县丞阴险,向来不住县衙,那账目说不定便被他带到了家中。而他既知得罪的人众多,肯定有所防范。”
“我知道。”柳如意瞧着被月光映着有些面色几近‘惨白’的唐宁,柳如意说罢,突然瞧向唐宁,想起他的提醒,便反过来问道,“你的伤可还有事?”
“无事。”唐宁一笑,甚爱调侃,“若不是这些伤,那黄县丞反倒还不会信我。”
“不许笑,”柳如意突然这么‘训斥’着,“你一笑便让我记起在山寨时,你做梦时的贱笑。”
唐宁更是讪笑,
“做梦,当不得真的。”
……
“砰!”县令书房的门被人狠狠踹开,黄丘不告而入。
“黄大人何故如此生气?”唐宁假意关切道。
“那个周德之,竟然将县衙的衙役都调了出去,他想干吗,造反吗!”黄丘愤怒道。
唐宁一起身,黄丘自然而然的便坐到了位置上,倒是‘反客为主’。
唐宁停之,心中一喜,却面做安慰道,“黄大人不是让他去抓那女贼了吗?他定然是带着衙役去了。”
“他去便去,为何将县衙衙役一个不留?”黄丘猛地一转身,瞧向唐宁,“你立刻起草一道公文,将他罢免!”
唐宁为难道,“那周德之本就是县尉,他未反什么过错,我若贸然卸了他的职位,便是上面也不会同意,还请大人体谅体谅在下。再者说,大人不是让他立了军令状吗,三日之内,他定然抓不到那女贼,到时候大人再治他之罪,岂不是顺理成章?”
那黄丘一瞥,乜眼思索着。
“把这个签了!”黄丘从怀中拿出一份公文,颐气指使着。
“这是?”唐宁瞧着那上面,似乎是一行商队的通牒过境文书。
“拿来!”黄丘不耐烦道,然后竟然直接从唐宁手中将那印鉴夺走,继而轻蔑道。
“这岂是你该过问的!?”
唐宁秣马县知县,何事不能过问!
当天下了场大雨,尘气被洗涤下去的同时,天气也冷了不少。待到夜间时,仍有不小的雨,倔强留恋着,惹得一些凉意。
唐宁本以为下着雨,不便行事,或许柳如意今夜不会来了,正准备睡下时,却不料柳如意还是如约而至。
柳如意还是翻窗而入,进来的那一刻也裹挟着凉气。
淋了些湿气,柳如意额角的秀发粘连在一块,失去了或许是柳如意刻意营造的飒意。
但,清秀依旧。
唐宁掌了灯,跃动的火苗是房间内微亮,却又不至于惹眼。
“可是这个?”柳如意抹了抹鬓边发丝,从怀中抽出一本账目,仍带着余温。
唐宁大喜,忙将烛火放置桌上,接过账目。却又一滞,转念一想,还是向柳如意问了问,“可有受伤?”
柳如意的目光中映着烛火的晶亮,一愣。
然后,便忽如一夜春风,难得的一笑。
“无事,只不过淋了些雨水,”
唐宁点头一笑,便也算作是回应。然后在烛火下翻阅着,以便确认。
“可是真的?”柳如意急急问道。
“不错,”唐宁一抬头,却发现柳如意似是受到凉意侵袭。今夜一场雨使得天气本就阴冷,而她夜间行事为了方便,自然不会穿的厚重,又在外面淋了些。
唐宁瞧了瞧自己的床铺,“姑娘若是不嫌弃,便先裹着在下的被子歇息一会儿。待会儿,等我誊录完毕,还得麻烦姑娘将它归于原处。”
柳如意撩了眼床铺,又看了看唐宁,却也很是干脆,只答道“也好。”便自己走到床便,裹着褥子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