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唐宁有些迷糊。
那女子却是轻啐一声，“你刚刚突然笑的……”
“笑的什么？”
“下贱！”那女子冷冰冰言道。
唐宁有些尴尬，忙是狡辩道，“梦里的事，做不得数的。”
“你这般年轻，竟也能做到知县？”那女子岔开话题，似是惊讶。
“使了些龌龊手段。”唐宁打趣着，然后说道，“在下唐宁，职业年纪如何，便正如姑娘所讲，年纪轻轻方十八做了一县之长。”
那女子对唐宁‘龌龊手段’的说法有些好笑，“想不到你倒是诚实的很。”
“反正我如何说，你也不会信的，那便如姑娘猜测，说自己使了些龌龊手段又何妨？”唐宁为的躺的舒服，只得忍者痛意，侧了侧身子，瞧着那女子，倒是不由地想起了梦中的香艳。
想着想着，却是不由自主的瞄到了那女子的嘴唇上去。
“柳如意，你也瞧见了，是这临时建起来的柳寨寨主，”柳如意话不多，但此时气氛却有些怪异，倒像是‘相亲’似的。
柳如意不肯告知唐宁她的岁数，但唐宁猜测着，柳如意应当比自己大一些，但，大也大不了一两岁。
“多谢。”柳如意张口说话，提的便是唐宁救那小六的事情。“柳大娘的丈夫被官府迫害致死，现如今小六就是柳大娘活下去的寄托，若是因为小六我而死，我可不知该如何面对柳大娘。”
“姑娘何须自责？小六被山枣核卡住，是意外，又不是姑娘有意为之。”唐宁安慰着，然后问道，“我这昏睡了多久？”
柳如意一瞥，言道。“两天。”
“两天！？”唐宁惊讶，“期间官府的人可来寻过我？”
那柳如意有些嘲讽，“官府？此处位处深山，他们根本不知。更何况，我瞧着他们似乎巴不得你死。”
唐宁无奈，“他们是想让我死，巴不得借姑娘的手除掉我。”
柳如意鄙夷道，“那你竟然还对他们卑躬屈膝？当的哪门子知县？”
“我虽是知县，但新官上任，秣马县县衙早已被那黄丘把持，又有手握军权的姜安威逼，不得不暂时如此。”
柳如意却是不屑，“便是知县，还能怕他们两个！？分明是你与他们同流合污，官官相护罢了！”
唐宁见状明白，柳如意虽然武功高强，但却是对官场之事毫无了解，他将这事想的太过简单。便解释着，“姑娘讲我抓走时，也看到了。一众衙役民兵便只不过那黄丘一声呵斥，便丢下我不顾，我若强行为之，县衙又会有几人会听从我？”
“故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此事当徐徐图之。便只看这两天，周县尉能有什么进展。”
柳如意想了想，便也不去与唐宁争论，却说道，“周县尉，便是那个来了一个月也未去县衙的那个？更何况县尉好像比县丞还要低一些，他又怎么斗得过？”
“县尉本是京中官员，性格刚正，朝堂中有一个‘奸贼’，他上书揭发此事，却反倒被陈皇贬谪。由是心有不满，所以置气才不去县衙。”
“那陈皇倒也是个昏君？”
“倒也不是，情势之下不得已而为之。”
“又是不得已而为之？”柳如意一乜眼，晃了晃手中的剑，倒好似在说，朝廷的这些规矩，何有江湖一剑泯恩仇来的痛快。这一瞬间，唐宁觉得她倒是跟那唐晚晚有些像。
唐宁不去辩解，只解释道，“县衙中县令、县丞、县尉，三者各司其职，我名义上虽是他县丞的上司，却也不能任性胡为，要治他罪，需要证据，更需要上报朝廷等朝廷定夺才可以。”
“同样的，县丞对县尉依然如此，而县尉本就掌管缉拿捕盗、衙役民兵之事，他县丞要想找周县尉的麻烦，也不可能直接将他定罪。”
“麻烦！”柳如意嘀咕一句。
“虽是麻烦，但却是规矩。”唐宁看着柳如意，问道。“如今，姑娘可相信我？”
……
柳寨的中心突然置了一张桌子，引得柳寨众人围观。
“嘿，那不是救了小六那个县令吗！”
唐宁被抓来时身上所穿的‘官袍’早已被撕扯的不成样子，如今穿着粗布麻衣，却也难掩他的儒生气息，这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乡亲们，在下唐宁，也就是前两日你们殴打的那个县令。”唐宁看着越来越多涌过来的人们那，“不过，唐宁知道我与各位乡亲有些误会，但还请乡亲们相信，唐宁绝不是恶人！”
“官字两张口，就算你救了六子，也只不过想要活命罢了！”
“当官的便没有一个好东西！”
乡民被当官的迫害至此，又怎会轻易相信。
“大叔大娘！”一听是柳如意说话，众人一时禁了声，“这唐宁确实是只不过刚当官上任而已，并未做什么坏事。咱们变暂且信他一次，便将那些官兵是如何欺负咱们告诉他，让他写成状词！”
“写成状词，便立刻就能将那狗官斩首吗！”
“对！我们便是告诉他，又有何用！”
柳如意瞧了眼唐宁，却见唐宁上前一步，直面着这些寨民，言道，“告诉我，我虽不能立刻将他们治罪，但是，还请各位给唐宁一些时间！”
说罢，唐宁深鞠一躬。
对于寨民来讲，这当官的可从无向平头百姓行礼的先例。寨民们各自看着，见柳如意站在那官员旁边，似是对他有些相信。
他们或许不信唐宁，但他们信柳如意。
“好！我们信你一次！”
唐宁见状，忙回到座位上，提笔写着。
唐宁不想，‘罄竹难书’这等事竟真的存在。
从晌午写到再无人来告状，天色已暗。
‘陈皇十一年，也就是上年，五月十八日，姜安率兵匪破门而入，抢劫钱财，我父向县衙报官，却不料被黄丘阻拦报复，将我父殴打致死……’
‘陈皇十一年，六月二十三日，姜安听闻我家中小妹样貌清秀，遂上门将小妹抢走，小妹在军营中硬死不从，最中自刎而死，姜安便遂生报复，将我一家五口绑至军营，以我等为靶，射箭取乐，后柳姑娘相救，这才侥幸逃脱……’
“七月十日……”
“七月二十九日……”
“正月初一，元旦……”
桌子上足足一摞的状词，唐宁每看一份便多一分愤怒！
“烧杀抢掠，强抢民女，草菅人命，无恶不作！”唐宁怒极，一时失控，啪的一声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早已经‘见怪不怪’的柳如意，有些奇异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