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人间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打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
重诀刚听着所谓的鲤鱼跳龙门，这不就遇见了卿翊，对于能碰到毒龙草之后，还安然无恙的生物，他就留了个心思。
再加上卿翊单纯，那天第一次出龙宫的小公主，跟着重诀在大海里见识了各种风情，她过的快活，自然对重诀就有了好印象。
如果重诀不是后来那么贪心，或许以卿翊对他的感情，纵使他是个鲤鱼成的精，日后做了龙宫的驸马，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是有种人，便是你把心掏出去，他都觉着你给的少了，重诀不打算依附别人，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变强大。
诚然这是个很好的想法，可是想法的付诸实施却得要卿翊的命。
再说那时候的卿翊，因为甚少见着重诀这样的男人，她所有接触的，要不就是父皇哥哥那样高高在上的生物。
要不是就是小鱼小虾这种更加没有地位的奴仆，他们如同被固定好的模板，一板一眼都不得逾越。
所以尝试了外头的世界有多自由，卿翊那颗原本安静的心思，便开始活跃起来，她见天的讨好自己家里人，然后偷摸的跑出去找重诀，
也是这时候，重诀才晓得卿翊的身份，南海公主，还是唯一的公主。
而说起这个唯一，我倒是想起来了，当初我刚化形，这姑娘的满月宴我还去过，彼时是跟着十殿阎罗里，不过那时候她还是个白乎乎的小东西，这会子怎么还变颜色了。
卿翊是南海的掌上明珠，重诀也曾经犹豫过，如果拿卿翊当垫脚石，日后自己会不会遭到龙族的追杀。
是以，那几天再见着卿翊，重诀总是有些提不起兴趣，小姑娘穿着白色的雪纺纱衣，生的眉眼清丽，笑起来的时候，还会有酒窝。
如果卿翊不是公主，如果重诀和她的相遇没有目的，那么重诀想着，自己可能会喜欢上这个性子单纯的小姑娘。
偶尔在黑市，卿翊若是见着好看的东西，便凑着买两对，她心思里带着对重诀的好，可是这姑娘从来没有发现，重诀看她的眼神里头，有多暗藏杀机。
出现转折还是在黑市。
彼时卿翊同重诀已经很熟了，两个人经常会约着一起出门玩，龙宫里隐约也晓得最近小公主经常不在，可是念着她本体强悍，想来在外头也受不了欺负，便随着她去了。
黑市每隔一个月，便是一场大会。
彼时四方都会来买卖人，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便是凑个热闹，也会想着过来看看。
而卿翊也是第一次参加大会。
她的头上带了两簇羽毛一样的头饰，便是在水里，也会来回摇摆，看起来清纯的很。
小姑娘扯着重诀的胳膊，眼睛眯成了弯月，如同一只开心的蝴蝶，左右察看，不一会，重诀手上便满满的都是卿翊送的礼物。
这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就看着自己眼前最上方的鱼饵，有种失败的无力感，他自己很多次的提醒卿翊。
“小姑奶奶，鱼饵是人类用来钓鱼的，不是拿来当零嘴吃的，你若是喜欢，回头我带你去那边的鱼楼里逛逛，这些地毯上的东西，就不要碰了。”
人间有酒楼，海里有鱼楼。
卿翊就笑的两只小酒窝里盛满了蜜，她就背着手，抬起脚从重诀前边拿出那块鱼饵，也没有说被埋怨的不开心。
“我想着你喜欢嘛，你若是不喜欢，我下次便不买了。”
重诀无奈的点头，就看着卿翊歪头看他，“那你喜欢什么，我送给你吧，认识这么长时间，我还没送过你礼物呢，只要你说，不管是什么，我都能给你。”
彼时黑市里是来来回回走动的人群，重诀就看着那姑娘，不可否认，自他出生，第一次有人这样同他说，不管你喜欢什么，我都能给你。
重诀想要什么，他想要自己高高在上，他想要所有人见到自己毕恭毕敬，他想要奢侈的生活。
可是一切的前提，就是跃龙门，可是龙门那块，若是当真好跳，这个世界便不会只有寥寥无几的龙族。
重诀自己心里翻了几番，可是面上丝毫不显，他就仿佛无可奈何的敲了敲卿翊的脑袋，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小姑奶奶，我家里头现在连下脚空都没有，全部被你堆满了，还说没有送我礼物，你若是真想给我东西，嗯……”
重诀在卿翊的注视里转了转眼睛，如同思考片刻，随后才呲着一口白牙，“不送送我个媳妇吧，家里还缺个暖被窝的，我看你就不错，哪家的小娘子，我赶明去提个亲。”
这便是重诀最拿手的地方，他晓得如同哄骗一个年岁偏小的姑娘，也懂的那个心思单纯，没见过世面的大家小姐，最吃这一套。
果不其然，卿翊的表情从耳朵尖开始，红色渐渐蔓延，最后爆红的跟个西红柿一样，小姑娘就突然拿两只手捂住脸，只留下一双眼睛。
嘴里还挺倔强，“啊，不行哦，这里好热，我去那边转转。”
卿翊落荒而逃，只能听到后头重诀哈哈大笑，她就觉着自己内心里的小鹿扑通扑通的乱撞，这会子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
只是在春心萌动的时候埋下了一颗种子，若是重诀当时便露出真面目，想来卿翊也不会陷那么深。
小姑娘的身影越跑越远，重诀本来开心笑着的表情，也瞬间阴沉，他就看着自己手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嘴里轻轻冷哼一声。
想来我懂他要表达的意思，不过是觉着比起龙心，这些零碎就像是丢在路上的垃圾，可是他忘记了。
如果不是卿翊，他连这些破烂都没有。
卿翊同我说这些故事的时候，就如同一尊佛像，无悲无喜，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我并不晓得她现在的心情，只能当做一个最好的倾听者，或许到最后，送她去鬼界轮回，可是到底，所有的过往都是她一个人经历的，而我只是个毫无关系的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