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他就有最大的动机杀伤人！而且思年说他正好今早才已经离开梨园，不就是杀人之后畏罪潜逃！”
端茶寻找魏玠而来的廖伶正好听到他与夜星影谈论嫌疑落到孟追身上，她手中的茶杯木托都摔落在地，挡在二人跟前，“孟大哥不可能是凶手，他怎么会杀人？况且他大清早就已经留书不辞而别，怎么可能杀人！”
“万一这是他故意制造的假象呢？他假意离开又回来杀人呢？”魏玠推测，夜星影另有说法，“又或者他根本没有一早离开了，设计杀人之后才逃之夭夭。”
从眼神到语气廖伶都坚定不移，“不可能！孟大哥早就走了！”
“既然你相信他已经走了，不妨带我们去追。你如果不敢，那就表示你也怀疑……”夜星影稍稍激将，而廖伶深信不疑。“孟大哥是一大清早从水路走的，我跟你们去看看！”
为赶时间，夜星影当街叫了一辆马车。
出城的一路，廖伶满嘴嘴都是对孟追的赞誉。听过他的戏的人，没有一个人不被其天性和天籁折服。而那个月生，根本就是踩着孟追上位。
“一年前孟大哥的嗓子坏了一定是他暗中搞鬼，我煮润喉茶时只有他趁我走开一会儿时靠近过茶壶！”廖伶咬牙切齿，“回来的这两个月，月生借着千日红的名号大受追捧，攀附权贵，附庸风雅，简直不可一世。”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个叫孟追的杀人动机就更重了？死者不仅伤害过他，还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名利。”魏玠推断。
从案发到孟追被挖掘出来已经过了超过一个时辰，时间足够孟追乘船离开。
但夜星影没有想过空追一场而放弃追逐，魏玠更是因为狂奔的马车的马蹄声内心惶恐而紧紧地拽着夜星影的衣袖。
直到城外码头，廖伶第一个跳下马车，水天一色，阴沉之下，临水一个人的背影孤立无援地站立在岸头。
背影看身段与体型还真是妙不可言，夜星影二人不识，但廖伶远远就认出那是孟追，“孟大哥！”
廖伶急往直奔的脚步蓦地停顿，他还在江边逗留代表了什么意思？
对面的孟追闻声回过头来，远远可见，他右脸眼周有一抹不浅的胎记，就像戏子的眼妆，但在普通人的脸上，便显得醒目而刺眼。
“看来就是杀人之后没赶上离开的船只吧！”魏玠恢复了神气。
孟追的目光从廖伶身上往后方来的二人转移，眼底泛起微妙思绪。
“孟大哥你不是走了吗？”廖伶不禁惶恐动摇。
“走不了了……”孟追泄了一口气，“船夫说会有雨，船不开了。”
“原来是这样！”廖伶喜极而泣，回头对魏玠他们说，“孟大哥没有走成只是因为天不好，才不是你说的杀人赶不上！”
“伶妹你在说什么呢？他们是谁啊？”孟追直视的目光其实闪烁。
“梨园发生命案，我们现在怀疑你是最大疑凶，不管老天爷心情如何你都走不了了，跟我们回去接受审判吧。”魏玠义正言辞地说。
“命案，我是疑凶，真是莫名其妙。”孟追否认。
江上返航归来的一条渔船上走下一个收网归来的渔夫，看到岸边对峙的几人便好心提醒道：“你们还在这里等什么，大风大雨要来了，没有船只会出行了。”
更关键的是，渔夫记得孟追，“你不是要乘坐之前取消出行的客船上的客人吗？”
“你记得孟大哥，您说的那趟船是什么时候取消的。”
“照我这一来一回，左右不过一个半时辰前吧，我当然记得他的脸……他想问我能不能载他，我只是赶在大雨之前收网所以拒绝他了。”
发现尸体到三人赶到码头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那个时候孟追已经在码头，出城即便乘坐马车再快，至少也得要个一刻钟。
魏玠开启糊涂思考，但是就时辰考虑，他竟然觉得孟追赶不在月生登台前将其杀害然后再赶到码头了。
“夜星影，这么算时间不对啊。月生的尸体是带妆的，无论是先画再杀，还是先杀再画，凶手行凶的时间一定是在两台戏的间隙。可是那时候，他人已经在码头了。”魏玠提出疑问。
借魏玠自我反证的东风，廖伶重新坚定自我，“没错，我就知道孟大哥不会杀人的，他有不在场证明！”
“如此算来，你们的疑惑和说法都没错。”夜星影无比冷静地判断另一种可能。“除非，人早就死了，妆也早就画了。那样的话，两台戏之间就多了有一炷香的灵活时间，足矣。”
“夜星影你说什么呢，人都死了，鬼唱戏啊？”魏玠一脸理所当然的质疑。
“戏院里最不缺的就是会唱戏的人，更何况，如果是一个真千日红要代替一个假的千日红上场，只会唱的更好不是吗？”夜星影正面提出可能性，凝视孟追的神情被自己道破。
“这只是你的猜测，你错了，我说过孟大哥的嗓子在一年之前就被那个该死的月生毁了！”廖伶痛恨启齿。
“这就是他敢于制造这次不在场证明的最后底线吧。”
正是因为所有人都以为孟追已经不能唱戏，就算案发之后连换偷龙转凤之计被勘破，不能开嗓的孟追倒头来也没有嫌疑。
第一计瞒天过海，第二计万无一失，然而百密总有一疏，世间何来绝对。
“但是老天爷都不答应让你全身而退，不让你杀人犯法后逃之夭夭。”
“你在我无中生有，你信口雌黄！”廖伶绝不相信，“你根本没有证据！”
“有啊，就在他身上。”夜星影的话终于惊起孟追眼底涟漪，她继发致命一问，“你从梨园卸下第一台戏的妆面离开，换里衣了吗？”
魏玠投入案情的思考被夜星影的一句“里衣”打断，实在忍不住嫌弃又斥责道：“夜星影你无端问一个大男人的里衣何干，女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