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王来到魏玠房里,沉寂无声,灯火尚明。
父亲呼唤儿子,魏玠即刻将绣帕塞进了枕下回应道:“父王稍等。”
随即,魏玠开了门,见父亲一脸神思沉重的表情,应当是有教训的样子。
父子对谈。
一开始,威王还在犹豫究竟该如何切入感情的话题。他只是看着儿子比一开始失魂落魄的样子精神了不少,或许他自己已经自行释然。
“父王这么晚来,不知是有何指示?”魏玠端正地问。
还是与以往不太相同的他了。正所谓经事而成熟,如若只是成熟倒是好事一桩,否则如他娘所料,便是内心积郁。
“玠儿,父王相信你是个内心坚强的孩子。虽然此刻提起一些事可能会让你不太开心,但是,为父想知道你对过去感情持何态度?”威王直入主题。
言出一刹,魏玠表情僵硬,随后便闪避父王的目光闪烁其词,“已经过去了,孩儿又有怎样。”
魏玠的语气里,更多是无奈。从他的眼里,威王看到初恋的流失迷茫。
“其实人这一生总会遇见各式各样的挫折,感情上更多的是爱不得,求不得,有缘无分,善始无善终。”
当司安官以来,魏玠也是见识过许多人情世故的男人了。在男女感情的事上,他也见证过好些悲剧。
那些桩桩件件都有了解答,只是魏玠没有预料到自己也落入了悲剧。
“可是孩儿从未想过感情会落空,每当深夜无人,总是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这颗心失去了活力。”魏玠哀伤而言。
“不妨告诉你,其实父王在你母妃之前,也有过对其他女子产生过情愫……”
“竟有此事!”魏玠浑然惊愕,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母是天造地设,非彼此不可的一对。
威王并不多言,只道少时懵懂情丝,怦然心动,无疾而终。
“后来父王跟你的母妃组成家庭,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彼此相爱,又有了你。”威王的讲述充满感情。
“孩儿从不怀疑父王你跟娘的感情。只是父王说的那得是多倾城美色,才能让父王你经年不忘!”魏玠不禁感叹。
对此,威王一笑而过,只道是,“父王是想告诉你,年少的感情的确美妙,但是未必每一段最初感情都能至终。还有这事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娘,否则你娘来质问,父王可解释不清了。”
“孩儿有分寸的,不过儿子还是很好奇父王以前的故事。”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威王轻拍儿子的肩膀,彼此而言。
威王离开以后,房中恢复一人的寂静。魏玠坐在床头思想过父亲的教导,仿佛有所顿悟。
蜡烛的火苗在魏玠瞳中燃点,他将枕下藏着丝帕和同心结点燃。连理枝烧成灰烬,同心结红光消亡。
时至举国同庆,册封皇后的吉日。皇殿之前,红毯锦幡,长长铺开,漫长无止。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居左右参礼。
皇帝到场,百官朝拜。号声鸣天,新后进门。
俞琇华金装锦服,承凤冠霞帔,从一尘不染的红毯上步步轻移,每一步都得端庄优雅,一步一步走到帝王身侧。
没有寻常人家成亲之礼的的欢声笑语,只有群臣俯首的庄严肃穆,恭贺新禧。
魏玠立于万众之中,唯有目送俞琇华的背影走上母仪天下的高处。他已经能够心平气静,看待此礼。
眼之所动,有始无终。
日光之下,水花四溅。
夜星影的四肢冲击着水面,拍打浪花无数。她用尽全力地游水,这副身躯总是还不能习惯。
马蹄立于岸边,魏玠高高坐着,连连感叹,“夜星影你这样真的很笨拙!”
“我也没办法啊,我能游起来已经很努力了……”夜星影说罢沉了下去。
“夜星影!”魏玠惊然惶恐。
他利落跳马奔跑入水,才过膝盖的深度,夜星影突然从水面下窜了出来,出水芙蓉惊吓众生。
“我没事……”
飞扬的水花迷乱了魏玠的眼目,水滴落尽的一刻他的心也落定。魏玠的目光凝视在夜星影沾染晶莹水滴的脸上,这段时间她脸上的斑迹好像真的在变浅,整个人也有越来越顺眼的迹象。
“好啊你敢吓我,夜星影你死定了!”魏玠说罢捧起一抔水正面泼上夜星影的脸,一阵水花迷糊,“啊!”
泼水大战一触即发,夜星影挥起大片水花将魏玠湿透个一干二净。魏玠随即报复,泼起更大的水浪。
二人躲避着,进攻着,嬉闹着,欢笑着。及浅滩魏玠躺倒在水下,半身淹在水里,演技拙劣地呼救,“啊,夜星影我淹死了,你快来救我啊!”
“我来啦!”夜星影踏水而来一把拽住魏玠的手腕却拉不动他,“你好重,不救了。”
就在夜星影准备放手的一刹,魏玠反手将她拽住。下意识的用力挽留便将一身轻松的夜星影拽倒,摔进了他的臂膀。
水花飞起零落之间,彼此目光洗澈清晰。虽然水是凉的,脸却发烫。魏玠沉寂的心跳猛然惊跳,目光闪烁。
“小王我的耳朵进水了!”魏玠躲开起身急急往岸上走去。
夜星影这段时间带给魏玠的刺激的确激活了他沉沦的心,牵引他从寂静黑夜走到和光同尘。
只是突如其来的愉悦和亲密让魏玠另有思索。即便夜星影一直以来都是对自己情深义重,他也不能沉溺其中,迷失自我啊。
“今日是最后一天公假,明日又要回靖安府了。就先不游了,反正你好歹不会淹死了。”魏玠的语气归于平淡。
册立新后的公假即将结束,接下来又将是一日复一日的巡逻,查案,追凶。夜星影却并不腻味这样的生活,至少她还在魏玠身边。
二人隔着马,夜星影从包裹里取出魏玠的一套衣物扔了过去了,随即解开自己的湿衣物准备换干净的。
“你看看你那边有没有人再脱,一个小女子毫无防备之心!”魏玠嫌弃地关切。
夜星影一边脱一边环顾周遭无人。等她转头回来时,竟不知赤影什么时候从他们之间往前走动,独留衣衫不整的二人惊目相望,惊光四射。
风儿凉嗖嗖,心里急慌慌。
“啊!”呐喊冲破云霄。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地上的湿衣服干衣物,二人手忙脚乱地穿也不是,遮也来不及。
赤影却一步一步地走到水边饮水,何其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