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美馆华亭水榭,微风轻拂涟漪,蓝天云舒卷。俞琇华立于亭上,翩翩衣袂,目光浅浅。
小禾送到水廊为止,魏玠一人进前相见。他眼中的俞琇华依美丽动人,心里还是会有些紧张。
看到她手上还端着一个盒子,魏玠不由得想象,难道俞琇华此番还是有礼物相赠。
近到一步之距,魏玠便适宜地停止了脚步。俞琇华却略微闪避了目光,微蹙眉头举起盒子递给了他。
自以为猜想成真,魏玠受宠若惊地接过盒子,“给我的!”
就在魏玠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时,俞琇华突然出手抚住了他又闪开。恢复端庄优雅,面不改色,“还请世子先听我一言。”
“你说。”魏玠洗耳恭听。
风过二人之间,无形的隔阂充斥着,看不见也挥不去。俞琇华的明眸终究斩断丝丝缕缕,端正姿态,说道:“世子,今日小女子冒然唐突,只为明言一事。世子的偏爱,只怕小女子今生不能再承受。”
此言委婉也清晰,魏玠并非听得不清楚,只是一时扰乱,“什么……”
“太后娘娘懿旨已下,不日将册封我为皇后,辅佐皇上,母仪天下。”
清清楚楚的一字一句犹如震天雷鸣击落在魏玠的头顶,它原以为突如其来的相约会是好事一桩,可竟是五雷轰顶,天崩地裂。
俞琇华的目光已经容纳天下,魏玠则失尽所有。
魏玠原以为自己是魏都最家世显赫,英俊有为的少年郎,无人不拜倒在自己脚下,没有任何人堪与自己相较。
终究他不是天下第一。
“今日一去,此情乃绝。愿世子另遇佳人,觅得佳偶。”俞琇华话尽离去,毫不留恋。
魏玠原地静默,无一言能出口。他打开盒子里面是珍珠项链和星星,黯淡无光,如数归还。
旧物已归还,旧情勿复念,旧事已消亡,旧人不复见。
俞琇华彻底离去以后,魏玠才爆发出内心无能为力的激愤,呐喊破空,嘶声裂肺。他将代表感情的赠予之礼随着盒子一同掷入水中,沉入底下。
美门之间,夜星影不顾他人目光和议论径直穿过。她与魏俊都一心向着集美馆进发,唯恐魏玠经受不住刺激。
二人到达集美馆,魏俊引路去到水榭,已是风平浪静,四顾无人。
“当日,世子就是在这里跟俞小姐表明心迹,今日也该在这里啊!阿星世子去哪儿了?”魏俊紧张不已。
夜星影毕竟比魏俊冷静些,但也是心急如焚。魏玠那么喜欢俞小姐,如今她要嫁给别人而跟他分手,会让自尊心强烈的魏玠何等受挫痛心。
二人找遍刻集美馆,管理仆人看到夜星影一个陌生的丑人就要棍棒相加。她当然不会挨打,但是问道:“你们不要打我,有没有人见过魏玠?”
“你是威王世子的什么人?”
魏玠在集美馆是来去自由的,不受限制也就代表无人知晓他的行迹。夜星影不再逗留耗费,飞跃离开。
白天,夜星影能够飞跃在魏都上空,在鳞次栉比之间如履平地,于人潮人海或闲散人等中寻找魏玠的身影。
终究她还是没能在人海茫茫中寻见魏玠的踪迹。
夜星影一刻不停地飞跃寻找近两个时辰,扑倒在威王府,魏玠的屋顶。
她下来推门而入,一声“魏玠”的呼唤无人应答,房中空空如也。那一刻眼神既是悲怜亦是忧愁。
另一边,寻找无果的魏俊也回到了王府禀告王妃世子不见踪影。
得知此事,沈氏内心震惊。儿子是为了俞琇华被选为新后而大受刺激。但是她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跟俞琇华两情相悦,魏玠不曾提起过丝毫。她以为只是自己儿子曾经无疾而终的一厢情愿而已,根本无足轻重。
为母深知,魏玠长这么大,从不曾受到伤害和挫折,更没有离家出走的经验。此番突发情况怎能不让母担忧。
“马上去找王爷,还有,让府上的下人全都出去找玠儿!”沈氏一介妇人心慌意乱,“玠儿为何不早说此事,为何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事到如今,母亲只盼儿子相安无事。
一直以来魏玠爱去的地方,夜星影都找了个遍。她甚至连曾经游船的渡口都问过,但是魏玠就像是人间了蒸发了一般无迹可寻。
终于,一日到头,时近黄昏。夜星影也筋疲力尽,心情已经汹涌澎湃。
“魏玠你到底在哪里啊?”夜星影从心呐喊,彼此之间潜移默化好像有所反应。
夜星影仿佛能够看见魏玠在喝酒的景象,她即刻想到潘岸便赶了过去。她穿行水廊便看见魏玠在对岸举杯撒酒疯,把光顾潘岸的女子全都吓跑。
“魏玠!”夜星影急疾跑过石桥大声呼唤。
被潘岸拽不住的魏玠忽然静止了一瞬,脸上也不知是泪水,酒水还是茶水,张望看见夜星影奔跑而来。
“啊!”魏玠奋不顾身地将夜星影纳入怀中,哭笑不得地撒酒疯,“夜星影!你是谁啊?你抱着我干嘛!不要离开我……”
夜星影任由魏玠将自己缠累直到他撒疯到筋疲力尽为止。
潘岸说,魏玠是从别处喝醉了晃悠到他这里的。他见魏玠已经醉得一塌糊涂,自然不能再给他酒喝,都是拿茶水装进酒壶里骗他。
但是魏玠已经喝得太多,醉得太重,既不受控制又胡作非为。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时辰也没醒酒,大喊大叫,驱赶客人。
魏玠已经游荡一整天,夜星影能够想到王府一定乱成一锅粥。王妃会有多忧心忡忡,魏俊又如何伤心难过。
于是,潘岸相助夜星影将醉倒的魏玠搬回威王府,府里连门房都遣出去寻人了,但还有魏俊陪在王爷王妃身边。
“俊出去看看有消息没!”魏俊焦灼难耐。
沈氏早已哭得声嘶力竭,威王却信任自己的儿子不会如此脆弱,予以安慰,“玠儿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事发突然,他会想明白,不会胡来的。”
“早知如此,我就该提前,告诉玠儿此事,也不至于让他……”沈氏啜泣哽咽。
“王爷王妃,世子回来了!”魏俊嘶哑喊道,从门外冲了进来。
魏玠沉醉的身体已经被夜星影抬回房间,他沉睡得任由摆布。夜星影为他擦拭脸上的水渍时,竟还抹去他眼角滑落的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