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以上都有可能发生,沈氏却提出了最恐吓夜星影的隐患,“即便玠儿如今一时糊涂喜欢你又如何?到时候威王世子纳丑人为妾的消息一旦传出去,玠儿肯定是颜面尽失,王府也会跟着丢脸。你当真确定到时候他对你的感情会重于世道他人的看法?”
这第一招就杀了夜星影一个措手不及。当初,夜星影就是当众害得魏玠丢脸而惹恼他斥责驱逐。
“世事难料,你或许真的会变美,但也可能会越来越丑。不管玠儿对你的感情,还是你对玠儿的感情,就真的能数十年如一日吗?到时候玠儿娶了正妻,你又该如何自处?你们的感情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根本无法预料。”
潜移默化的副作用,夜星不禁想起昼言和阿谣的爱恨情仇,眼中闪烁过万般恐惧和矛盾。
沈氏已经从夜星影眼里的动摇看到自己的胜利,最后一番结论,“你如果真的喜欢玠儿,才应该为爱放手。难道你希望他以后跟人介绍你说,这是我的丑妾,我心爱她?难道你希望他为了你悖逆世道观念,就凭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能接受玠儿以后娶妻生子,而你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局外人吗?你又能接受玠儿将有一日对你的相貌产生厌弃冷落离弃你吗?当你真正意识到自己根本配不上一个男人的时候,你还能控制自己保持初心吗?”
此些种种,夜星影从未想过,此刻却被沈氏全部灌输脑海。她在魏都见证过许多美丑之隔,悲剧落幕。她自身的潜移默化,更是从一开始与魏玠结缘的红线,到如今成为夜星影惶恐不安的根源。
鬼面阿言的模样突然在夜星影脑海浮现,以及他残忍伤害阿谣的场景。还有前辈的话,夹杂着沈氏的言语,无边回响,夜星影的心灵溃堤。
她至终惶恐的,是自己会失去控制对魏玠造成身体和感情的双重伤害。
最后,沈氏笑道:“为了玠儿,你应该知道如何抉择。”
落叶一地凄凉,夜星影的心绪也是零落凄厉。
恐乃是人心最深处的陷阱,如深渊一般,一不留神就会被吞噬掉全部的自我。
夜星影今日还未去看过魏玠,她还是心乱如麻地去了。正赶上蓝陵要走,“哎,魏玠这个家伙毛病很多,你可要多多包容。”
“蓝陵你个混蛋!”魏玠握起茶杯差点就要砸过去。
不过他知道蓝陵武功了得,躲过暗器易如反掌。而且还有夜星影在,魏玠岂能表现得太过张狂幼稚。
“不用送了,抓紧时机啊!”蓝陵说罢潇洒离去。
“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啊?”魏玠的灵动眼眸果然毫不掩饰心中之喜,直叫夜星影更加凌乱,“我多睡了一会儿。”
她看起来的确精神不足,魏玠一改往日横竖都要指责的霸道脾气,温柔体贴地说道:“要是真没休息好,你再回去补个觉,不用特地来陪我。”
魏玠这般的温柔,夜星影还没来得及用心体会。她的心里是拉锯折磨,光是两情相悦能够抵挡世俗眼光吗?她又能够抵抗潜移默化的副作用吗?
正如沈氏所言,世事难料。谁也说不准未来的任何人事情。
不去想明天的太阳反倒可以安享今日。可一旦开始顾虑暴雨雷鸣,便连眼前的风平浪静都看似暗藏汹涌。
“魏玠……”夜星影的眼睛不禁泛红,她凝视魏玠企图寻求答案。
他看夜星影的眼睛,像极了没睡好的样子,随即啦便牵起她的手走进房间,“你如果不想回房补觉,那就进来我这休息,反正我一人也挺无趣,不如我看着你睡?”
轻微调戏的言语从魏玠口中说出并非不堪入耳,他牵着夜星影道床上坐下,认真问道:“到底要不要睡一下?”
“我不要!”夜星影的手不由得紧紧抓住魏玠的手,仿佛放手就再也牵不住了。
从夜星影的眼神里,魏玠解读出急迫的意思。难不成她的确不明白自己表达的意思辗转一夜才导致睡不好?此刻迫不及待地等自己一个说法?
魏玠想起蓝陵临走时的提醒,抓紧时机,趁热打铁。昨夜的火热可以延续至今,煮熟的鸭子更飞不了。
想罢,魏玠慌张眨着眼睛坐在夜星影身旁。目光所向,含情脉脉终得诉,“夜星影,小王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看上你了!”
如此出口已经让魏玠面红耳赤,但他看夜星影除了眸中情绪繁琐别无表示便进一步说下去,“小王我喜欢你……”
仓促却真心,直白吐真情。
一句话,魏玠仿佛说完便窒息至死。
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夜星影的双眼终于泪眼朦胧。
“你怎么还哭呢?是感动还是难过啊?”魏玠稀里糊涂,他的手捧着夜星影的脸颊擦拭泪水,越发心中凌乱,“你别哭啊!”
“魏玠,我、我……”夜星影啜泣得一卡一顿,让魏玠的心一惊一乍,“你不用言语回答,小王我接下来对你做一件事,用你的反应告诉我,你依然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了。”
魏玠实在等不及了,更见不得夜星影这般流泪。他依旧捧着她的脸颊,缓缓靠近,亲吻落下的泪珠,随即便要向娇唇贴近。
猛地一下,夜星影抢先吻了魏玠的唇。就在他惊愣的刹那,夜星影起身逃跑。
这,魏玠傻了。他的计划是夜星影接受自己的吻便代表接受自己,可她忽然亲吻然后跑掉,丢下自己一个人凌乱是什么意思?
“夜星影你……”魏玠跑出房间已不见有人,“怎么回事啊?”
追不上夜星影,房间里找也无人,魏玠只能凭空想象。
“难道是我表白太突然,她吓着了?”魏玠猜想不断,“害羞,一定是害羞!”
得出合情合理且合意的答案之后,魏玠便陷入自我陶醉道:“以前明明不是个害臊的人,那么不要脸。如今反倒害羞起来了,那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魏玠想着夜星影方才一定是开心过头,喜极而泣,然后跑到一个角落怀疑是不是稀里糊涂做梦。等她回来,魏玠一定要她为抛下自己付出代价,那突如其来地撞了一下怎么能叫亲吻!
飞越过威王府的上空,夜星影让眼泪在风中干透。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态发展悲喜交集。她的眼泪,究竟是自己懦弱,还是现实残酷?